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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纪成之死。 ...

  •   陈平的计划是,花大量金钱买通楚军的一些将领,让这些人散布谣言说:“在项王的部下里,范亚父和钟离昧的功劳最大,但却不能裂土称王。他们已经和汉王约定好了。共同消灭项羽,分占项羽的国土。”项羽生性多疑,听到此话必然会对钟离昧产生怀疑,进而不再采纳他的任何意见。

      待除掉了钟离昧后,陈平的下一个目标是项羽身边的谋臣范增,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直至有一天,项羽派使者到刘邦营中,瞬间他计上心头,招来身边的侍者耳语几句,让其准备好十分精致的餐具端进使者房间。使者刚一进屋就被请到上座,陈平则进屋里再三问起范增的起居近况,大赞范增,并附耳低声问:“亚父范增有什么吩咐?”

      使者不解地问道:“我们是霸王派来的,不是亚父派来的。”陈平一听,故作吃惊地说:“我们以为是亚父派来的人呢!”便叫几名小卒撤去上等酒席,随后把使者领至另一间简陋客房,改用粗茶淡饭招待。陈平则满脸不高兴,拂袖而去。使者没想到会受此羞辱,大为气愤,待他回营之后,想必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之项羽,凭借项羽的性子,只怕会越发肯定范增私通汉王了。

      半个月后,安插在项羽身边的人传回消息,道亚父范增请辞,项羽应允,并派人护送其回彭城,陈平此时方确定自己的反间计成功,一举除去了项羽身边最大的智囊,刘季闻之大喜,重重赏赐了陈平,子房将此事告之于我的时候,不禁挑高了眉,伸手一弹我的脑门,淡淡道:“我发现你倒是对陈大人的事十分上心,最近常常向我打听他,便是最初见他的时候,你看着他还失了神,嗯?”

      我咂舌,决定打死也不承认最开始是为其美色所诱,只有赔着笑道:“我这不是关心我们如今的状况吗?一旦陈大人反间计成功,我们才有了与项羽抗争的本钱,对了,如今情况如何?汉军已收回多少人?”

      “便是加上自关中发来的老弱,总计不到二十万人,”子房道,“几个月前章邯兵败自杀,而我之前便建议汉王派人说服了英布反楚,联络了彭越扰乱项羽后方,并且派了韩将军前去开辟北方战场,”他顿了顿,叹道:“那位韩信的确是少年天才,其带兵之能几乎无人可出其左右,不过短短数月便北击代王陈馀,活捉代相夏说、破代,难怪当初你知晓是他时露出那般神色了……”

      “韩信么……”我想起那个英姿焕发的少年将军,以及他的悲惨下场,忽而就止住了声,摇摇头不想再提,我转而道:“转眼便到冬天了,也不知此番荥阳的米粮是否够用。”

      “有萧大人坐镇关中,想来后方补给无需担忧,”子房道,随后叹息道:“只是不知道这荥阳,我们究竟还要呆多久……”

      我在心中掐算着日子,直到来年五月,刘季率众人逃出荥阳,这般漫漫苦守的日子才算结束,而如今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子房伸手揽住我,我们二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迎来了我们的又一个新年。

      时间漫步向前,在一场大雪之中我们步入了公元前204年,来年四月,刘邦喜获麟儿,大喜,重赏三军,而这个孩子是其第三子,取名,刘如意。

      闻讯时,我手里的竹简“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刘如意?赵王刘如意?他的母亲难道就是那个历史上大名鼎鼎、长袖善舞的戚夫人?前来公布喜讯的侍从见我神色不对,不由得狐疑道:“张夫人,怎么了?”

      我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起身捡起掉落的书,貌似无意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夫人能得汉王如此珍视,连孩儿也都取名“如意”,想来汉王很疼他们母子吧。”

      较之之前的刘肥,刘盈,这刘如意怕是刘季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如意如意,如他心意,这个孩子是刘季真正期待着到来的孩子,那么……几乎没有得到父亲关爱的刘肥和刘盈,又算了什么?

      “这次诞生的小王子的母亲曾搭救过汉王,因此得汉王垂爱,”那侍从不疑有他,替我解答道,“此乃汉王赐下的金银珠宝,小的先退下了。”

      我示意芙蓉送那位侍从出去,看着桌上摆着的赏赐,几乎是微不可闻的,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是为了那两个孩子,还是为了那个此时远在楚营受尽磨难,几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的正妻,即便我与她不合,可还是替她感到惋惜。

      妻子受尽磨难,一心等候着夫君前来救助,而她唯一的信仰却在千里之外与另一个女人筑建爱巢,生儿育女,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讽刺。

      人各有命,一个丧失了爱情的女人,她的全部智慧和精力会转移到政治上。权欲会满足她萎缩的情感,让她干枯的身体再次饱满如春潮泛滥,或许造就了那个善权谋的吕后的不是别人,而正是刘季他自己呢?

      想到最初的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我心中一阵悲戚,原来距离最初的模样,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

      六月,项羽忽而猛攻荥阳,形势十分危急,而韩信远在千里之外,刘季又手中无兵,无力与其抗衡,火烧眉毛的他聚集了所有人一起思量对策,我亦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记得是找了一位貌似汉王的将军扮作他的模样出去诈降 ,而刘季本人则带着众人从相反的方向突围,可是那个将军叫什么来着……我死命敲了敲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大脑,却是空空如也。

      不多时,有人忽而推帘而入,我以为是子房,转身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诶?纪先生?”

      “卿儿,”纪先生身着盔甲,向前几步,他转而对芙蓉道:“你先下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卿儿说。”

      芙蓉见我点头,便冲他礼了礼后离开,我忙起身替他倒了杯水,奇道:“这时候怎么会到我这里来?汉王不是正在召集你们商议对策吗?情况怎么样?”

      “陈大人已经想出了对策,你会好好的,放心吧,”他接过水杯,却并不喝,只是微笑着放下,我嘟起了嘴,道:“我又不是只是关心我个人安危,我是担心你还有子房,战场刀剑无眼,尤其是你,整日冲锋陷阵的,对了……”

      我起身,在屋子里翻找,终于在一角里找到了之前缝好的平安符,递给他后吐着舌头道:“这是芙蓉教我的 ,说是可以佑人平安,她给她丈夫准备了一个,我也给你还有子房缝制了一个,不过你知道我的针线活一向不是很好,就不要嫌弃了……”

      “呵,其实已经进步很多了,”他接过平安符,打量着上面不甚整齐的针脚,“记得以前还在洛阳的时候,你娘亲都不敢教你碰针,你好几次因为不想学女红装病,让我不知该怎么说你好。”

      “就算是这样,纪先生你还不是替我瞒下来了,”我眨眨眼笑道,“娘亲明明知道我没耐心去做这些,还整日逼着我,要不是纪先生你替我说好话,处处护着我,娘才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呢。”

      “那如今呢,”他道:“愿意开始学那些你以前从不想涉足的女红,是因为……张子房吗?”

      我红了脸,细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扯着他的袖子细声道:“纪先生,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他呀,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果是别人,我才不会告诉他,不过是你……反正纪先生你也知道我那么多不堪回事的过去,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卿儿,张子房他待你可好?”纪先生沉默片刻,忽而蓦地问道,我好笑,不禁道:“这问题纪先生似乎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那我便再问一遍,你最后再回答我一次,可好?”他笑着的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符,声音却有些颤抖,我察觉他言语之中的认真,只有敛起了笑意,正色道:“子房待我很好,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他说过会永远保护我,我也相信他。”

      “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有所求,我定会尽力相助,可是十几年来,你几乎从未对我有所求,”他话锋一转,忽而提及到了过去,“卿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最想要的什么。”

      “最后一次?”我微微皱起了眉道,“纪先生以后是不想再管卿儿了吗?你这样……很奇怪诶。”

      “你倒是说说,”他扬了扬嘴角,却叫我看的有些不安,他看了看屋外,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说吧。”

      我憋了瘪嘴,深吸一口气,道:“好吧,我最想要的,是我爱的人,在战场厮杀,尘埃落定之后,依旧能好好地陪在我的身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仅此而已。”

      忽而被面前的这个人狠狠拥住!这是如何一个陌生的怀抱,即便带着我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这是我在这个年代最为亲密的一个家人,最初的娘亲,香兰,悉数离我而去,而当初助我逐渐适应这里生活的,也只剩下面前的这个男人,我们曾经互相鼓励,互相聆听,互相支撑着度过了生命最难熬的岁月,我知晓他的抱负,他知晓我的孤独,我曾经想过,如果没有子房,或许和纪先生一起如家人般相伴到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眼下,我的心却在颤抖着,那时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预感,是芙蓉还有娘亲死时曾经有过的感觉,他抱着我,冰冷的盔甲硌的我生疼,我不知该作何反应,我听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如果不是张子房,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此时我整个人早已是茫茫然,不等我回答,他便已经松开我,向着屋外而去,挑帘而出的那一瞬间,他的背影骤然停住,我听他道:“卿儿,纪某一生不曾替你做过什么,可是此次,定会让你如愿。”

      言罢,声音远去,人已不见。

      之后,直至子房进屋,带着我上马车时,我还茫然的沉浸在纪先生的话语之中不得脱身,马车的车辙吱呀转起,在接近城门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的无尽的厮杀声,一个激灵,脑海中那么多的文字,在那一瞬间骤然聚集在一起,汇成了一个名字,也就是那个名字,我顿时如同冰水沥身,清醒过来!

      “停车!”我掀开帘子冲着外面厉声喊道,“快停车!”

      马夫回头看着我,神色犹豫,却听一旁一个声音冷然道:“继续走,不许停!”

      我仰头便对上了子房的眼,我颤抖着问道:“他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子房不语,只是策马跟在马车旁,我冲出马车外就要跳车,却被芙蓉一把摁住,我哭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他会死的!”

      “你现在过去,那他的牺牲就白费了!”子房厉声斥责道,“纪先生他不顾自己,不光为忠义,还为你,顾卿!”

      我只觉得心中悲恸,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不禁痛哭失声!抱着头,我只觉得有无数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却都是那一个人的音容相貌!自我穿越至此,到我如今,整整十七年的光阴,他如师如友,如父如兄,是我最依赖的亲人,幼时带着我出逃,多次相助,可是却是在最后一刻,我却才读懂了他的真心!

      “如果不是张子房,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那个声音自内心深处而来,空灵的仿佛来自天边,我回想着这一句话,泪流满面。

      《史记卷七项羽本纪》记载:于是汉王夜出女子荥阳东门被甲二千人,楚兵四面击之。纪信乘黄屋车,傅左纛,曰:“城中食尽,汉王降。”楚军皆呼万岁。汉王亦与数十骑从城西门出,走成皋。项王见纪信,问:“汉王安在?”曰:“汉王已出矣。”项王烧杀纪信。

      野史记载:纪信死后,项羽念其忠心,命人将其掩埋,士卒见其手死死攒起,三人合力将其掰开,只见一缕细灰藏其中,混杂些许棉絮,瞬间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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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纪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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