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八八一锅粥》雏和

9、叫犹狐狸如何

　　他依然蹙着眉一副满不开心的模样，看来他对这件事的反感程度不仅一星半点。
　　“这是我失忆以后第一次做针线活，我知道做的不好，哥哥不喜欢。”
　　说完就收回手去，瞪着泪汪汪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可能是失忆这个话题触到了他敏感的神经，他自己脱下了另一只鞋，一脸无奈地开始穿上旁边整齐排列的新鞋。
　　她默默看着他短了一截的左脚，在白色裹脚布下也能发现有些异性，可能是察觉到春归的目光落在他有些畸形的脚上，又或许是许久以来的自卑，他急忙拿起左脚的鞋，慌乱地往脚上套。
　　这样的举动却让春归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轻轻用手靠近他的左脚，一只手摸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慢慢调整着鞋的位置。
　　这时的他并没有像开始那样带着厌恶的挣扎，而是安静地松开了手，看着她帮他穿上鞋。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面容，但却能够感觉到他目光的柔和，这样一个温暖如玉的少年，为什么要让他经历不幸。
　　心里有丝丝暖流，好像是满足了以前的春归大大的心愿，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现在的她。
　　他站起来并没有迈脚，而是傻愣愣看着春归。
　　鞋确实是适合他的，只是他明显表现的不自信让她错愕不已，没想到那么强势的李济安竟然会害怕迈出第一步脚呢。
　　“哥哥快点走几步。”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右脚先迈，左脚也紧跟其后，能够感觉出他正努力地想保持身体的协调，只是不习惯新鞋，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奇怪，但双腿相同的长度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有些颤颤巍巍，虽然极力想保持步伐稳健，脸上露出的难堪之色暴露了他内心的窘迫。
　　或许面对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能够让他迈出第一步已经很不容易，这时的他一定是需要鼓励的。
　　而春归从始至终也不是他的亲妹妹，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样以妹妹角度安慰他，况且内心里还有个爱他如命的春归在干扰着她的感情。
　　他咬紧下唇，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或许还在考虑该不该接受这双鞋，以前的嘲笑让他心有余悸，穿上这双鞋对他意味着重新面对大家的眼光，这么多年来他极力想掩饰的缺陷又将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跛子成为正常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多练习一会儿就熟练了，哥哥你就穿着试几天吧。如果合适我再给你多置备几双。”春归满是期翼地望着他。
　　他沉默着，也不答话。
　　他的沉默应该不只是对掩饰缺陷的渴望，不然他在前几年就穿上春归给他做的鞋了。
　　或许今天更多的是他对春归的愧疚，至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春归也很识趣的走了。
　　庭院外有个小脑袋一直在张望，雨欣见她两手空空笑着出来也欢快地迎了上来：“小姐这回没拿鞋出来，看来公子是收下了。”
　　春归踏出庭院深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清空万里无云，空气中都洋溢着淡淡的花香：“他没答应，但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一清早就从被窝里爬出来，雨欣可能未料到她会起这么早，并没有在房间里等候。
　　春归随便清洗了一下就往正厅走去，往日李徽和李济安会在那儿用早膳，只是她爱睡懒觉，从没参与过。
　　既然起来了，干脆就去用个早膳，顺便看看李济安的反应。
　　“小姐竟然会去用早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原本磁性有力的声音自从那晚不愉快的经历以后，在春归听来是如此刺耳。
　　那天才发现他有双很美的桃花眼，好似挂着春波，荡漾着少女的心灵。
　　她转过身去对他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我们同路？”
　　今天的犹彦胤很是惊艳，一身湖蓝色锦衣，乳白色腰带上垂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平淡无奇的长相也被衬得煦煦生辉。
　　他只是笑笑：“小姐失忆不久,定是不知道每周都有两天济安公子是要进宫陪太子早读的，今天恰好就是早读的日子。”
　　他笑的纯良无害，却让人心里阵阵冷汗。
　　春归掩饰住自己慌乱的情绪，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就是恰巧早起想同爹爹用膳罢了，犹管家你不要想太多了。”
　　说完她大步流星朝着前走去，春归有些害怕他，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跟在后边，始终隔着小段距离，就同那晚一般，只不过心境已然千差万别。
　　春归没头没脑来了句：“是因为最近形式动荡犹管家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他站在那儿双手背在后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你只是知道形式动荡，却不知是如何动荡。今天将是李济安下决定的最后时刻了。”
　　他慢慢悠悠的在身后说着，言语里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讥笑。
　　春归头脑慢慢清晰起来，越想越不对劲，李济安自尊心这么强的人，绝对不会想被人胁迫或者操纵，犹彦胤却好像在逼他做一个决定。
　　春归有些紧张起来，他又走近了一些，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就在她十公分处，好像春归一仰头就可以贴着他的嘴唇，触碰他的呼吸。
　　“只是这决定做了以后，恐怕就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挑夫君了，你要么就做老女人，要么就嫁别国吧。”
　　他缓缓喷出的热气在春归的头顶萦绕，她闻到了他身上清凉的薄荷香，好似他捉摸不透的性格，是那么冰凉那么冷淡。
　　春归在思考他说的话，却出奇的沉默。
　　他见她好像不甚在意，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不瞒你说，这雨欣是我的人，身为管家，我让她好好照顾小姐也是应该的，在下的用心良苦你可别再会错意了，春归这幅小模样嫁到延国被欺负也是在所难免，要不等局势稳定下来了，我再考虑娶不娶你？”
　　春归这回真是被他的真心实意给吓的不轻，安插卧底不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吗，怎么还主动告诉别人内鬼是谁了，这个犹彦胤就这么有自信她不敢把雨欣怎么样？
　　惹不起还躲不起啦，以后好好做自己的春归小姐，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犹管家这么大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人暴露出来了。你就不怕我撤了雨欣找另外的丫鬟？”她小声问道。
　　他摇摇头很开心的样子：“你找的丫鬟都可以变成我的人，你又何必大费周章换掉雨欣呢。况且她呆在你身边那么久了，还是忠心耿耿的，小姐你比原来机灵点了，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你大可放心，雨欣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你，你只是一个不小心撞破大秘密的小丫头，还不足我为你大费周章除掉。”
　　春归恶狠狠瞪着他，没想到他除了得意还有自大这个缺点，她彻底被激怒了，也开始口不择言。
　　“啧啧，犹彦胤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老男人这么多年还讨不到媳妇吗？就是因为你夜郎自大自以为是喜怒无常！你不应该叫犹彦胤，犹狮子、犹豹子、犹狐狸你选个吧。”
　　顿时周围杀气团聚而来，他的手伸向春归的肩头，快触到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眯了眯，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他欲言又止，随即释然而笑：“失忆是可以壮胆吗？但是小春归对我的评价相当中肯，我今日才知原来有人是这么看我的。”
　　杀气敛了下去，周围依旧是淡淡杏花香。
　　春归被刚刚那股杀气吓得没回过神。
　　他见了她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听说昨天你替延国的三王爷打抱不平了，春归看待我的眼睛如此毒辣，你又是怎么看出那个王爷必定是俊美风流呢。”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换了个漠不相关的话题，突然想起犹彦胤说她可能要嫁到延国去，想必他对当前的形式有些了解。
　　这么一想，刚才那些恩怨都可以既往不咎了，她得赶紧抱大腿才行：“彦胤，你说我可能会嫁到延国，此话怎讲？”
　　他被如此亲密的称呼吓了一跳，有些怪异地看着她：“要是你每次都叫的这么甜蜜，我会考虑娶你的。”
　　她小嘴一嘟：“少来调戏我。”
　　“你还真没什么可以被调戏的地方。”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大有一番恨铁不成钢之感。
　　“那你别娶我！”春归正在同这只老狐狸怄气。
　　他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懂不懂什么叫害臊！”
　　“我俩半斤八两，你还不是也没什么风度。”春归闷闷不乐。
　　他无力望天：“你可知道那晚的猪蹄花费了我多大的气力吗，竟然还说我没风度。”
　　她一脸委屈地对手指：“是你自己兴致勃勃问人家吃不吃猪蹄的。”
　　犹彦胤只能翻了翻白眼，不再做任何解释。
　　他作揖转身就走了：“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我输了。”
　　春归满心欣喜，在他背后竖起了剪刀手，仰天长啸三声，转身回自己房间准备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