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迷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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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到达的时候竟然还是下午，才突然发觉，噢，时差。原来不止距离，还有时差，我给程澈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我注意安全，快去找到应桥给我的地址，等我安顿下来再给她打电话。
我拖着行李，由于不知道怎么走，我打了之前应桥姐给我的出租车预约电话，很快车就过来了，我报了地址，到达的时候接近傍晚。那是一栋独立的小房子，房屋较狭长，有两层楼高，蓝色的屋顶陡峭，白色的门，淡黄色的墙体被攀缘的植物覆盖，犹如一幅巨大的手绘画。我敲了敲门，门开了，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用英文问我：“你就是应桥的朋友？”。
我回答了：“是。”从背包里拿出了应桥姐让我交给他的东西，他一看我拿来的东西，整个人都兴奋了。忙招呼我进来，告诉我：“应桥已经和我说过了，她很久之前来法国住过一段时间住的也是这里，对了还没问你我该叫你什么？”
我想了想，说：“叫我‘Lin’就好了。”
他便说：“Bevis，摄影师。”
他指了指一间房，对我说：“房间都收拾好了，过两天我要出去工作，所以房子都是你一个人的啦，你先住下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
我忙和他道谢。他大大咧咧的对我说：“客气什么，应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安顿下来，我向Bevis问了如何去学校办手续之类的问题，他便很热情的要开车带我过去。连同办手续也一并和我一起弄了。然后带我去吃饭。真是一个很健谈的大男孩。
接下来的日子，Bevis陪我去了几个著名的景点，世人闻名的埃菲尔铁塔，只让我想起夏卡尔的画，我用中文自言自语：“不知道，程澈，在干什么呢？” Bevis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不拍照，游客来这里，不是都会猛拍的吗？”
我淡淡的回答：“美丽的景色，著名的景点，有你这样的摄影师就足够了，如果没有情感的一顿猛拍，何必呢？”
去了凯旋门，香榭丽舍大道，那个据说里面的展品多得无法想象的卢浮宫，我在里面慢悠悠的走，并没有打算飞奔，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时间。卢浮宫里随处可见的绘画临摹者，或许，无聊的时候，我也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基本熟悉了之后，Bevis告诉我，他要去工作了，可能很久才会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对面街的邻居，那里有个叫安娜的奶奶，人非常好。
一个人住在一间如此大的房子，想想，都觉得寂寞呢。
Bevis还是走了。我开始了学法语，上理论课，上设计课的生活，偶尔会学着做一点西餐，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中餐是需要与人分享的，而西餐可以只做一个人的分量，看来，的确是如此啊。没事的时候，我会在周边到处走走，下午的时候我会计算好时间，给程澈打电话，一般我打过去的时候，都是她快要睡觉的时候，然后我们会东拉西扯一会，讲一些各自身边的事情，有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说，我会给她念书听，直到她睡着为止。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真是太长了，长得我都把卢浮宫的展品都慢慢看了个遍，长得我开始想，我是不是应该回国一趟。我真的，好想她。
服装设计的课程开始慢慢上手，平时没事的时候，开始接一些兼职，不过大多数都是平面设计的，毕竟我现在的服装设计水平只是一个菜鸟，丢人现眼就没有必要了。征求过Bevis的意见，他告诉我房间里他不用的相机可以借给我。于是在法国每一天走走停停的时刻，我都会拍下一些什么，或者是路过的行人，或者是飞鸟，或者只是一个路牌……
一个人的生活，让人觉得好像可以很久不和别人讲话，吃饭会变得将就，连逛街也没有多大的兴致，除了上课，偶尔去书店看看书，就是窝在家里，我已经把Bevis的房子当做了家，即使里面没有家人。西餐做得还不错，已经不再会是浪费食材，我告诉程澈我过的很好，但没有告诉她我每天都想她想得快要发疯。真是自作孽。
我突然有一瞬间不知道我来这里的意义何在，为什么两个人非要讲究配不配，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想太多？
孤独中，只好主动去认识学院里的人，里面的人都很优秀，不得不承认，我的天分和资质在他们之中，都算不上高。我像是一个被追捧惯了的孩子，突然一下子不被任何人所注意。我在国内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时候我久久的坐在学院里那棵大树下，或发呆或看书或和几个刚熟识起来的同学讨论最近留下来的设计作业。我并不知道有人在观察着我，因为我从未被打扰。
直到有一天，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华人女生，在我习惯性的呆在老树下无所事事的时候，跑了过来，她对我说：“为什么你总是显得那么落寞不合群？”
我听到她的评价突然笑了，我想起了大学初的时候，我自认为自己是不合群的，我心里抵触而抗拒接触新的人群，而现在，我却只是太懒罢了，真的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我只是突然不知道，就算我在这里修完了所有的课程，我又能干什么，我真的可以像我自己当初想的那般，在法国进修后就大有作为吗？
或许是我的表情过于嘲弄，让那个女生误会了我，她用她不太标准的中文对我说：“你很不友好。”我站起来，伸出手，想要用动作说明事实并非如此。她迟疑了一下，和我的手相握，然后问我：“我们今晚有个聚会，你想要来吗？之前他们都不敢邀请你，你的眼神太疏离了。”
我想着也没事，便同意了。
他们的聚会地点并非外面，而是某个同学家里的小别墅，我去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操着各国不同的语言，听起来很混乱，我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那个邀请我的女生走了过来，她放弃了用中文和我交流，知道我初学法语不久，便改用英文。她和我说了大概的情况，应该是来过许多次，她对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很熟悉。而她说了一轮之后，我却没有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在内心深处，或许我是认为，以后都不会联系的人，何必费心记住。不得不说，长期的一个人的状态，使我懒于交际，懒于迁就，更加懒于适应别人的节奏。
当天晚上，曾有男生向我大献殷勤，但我只是和他聊了几句之后，故意摆出左手，他便很绅士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那个华人女生玩了一圈后又来到我的身边，看见我依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亲近也不远离，她看见了我的戒指，有点惊奇的对我说：“那么早就结婚了啊。”
见我不说话，便在我身边坐下，说：“你的爱人在中国？”
我很感激她的无心之举，她用的是爱人而并非丈夫，这便不用我违心的点头，或者花费心机的去想，到底要不要如实相告。我只是点点头，对她说：“谢谢你，今晚我蛮开心的，真的，好久没有和那么多人说话了。”
她喝光了一杯酒，问我要不要来一点，我说：“天色晚了，我回去了，下次再约。”
早早的回到家里，我却没有睡着，我躺在床上，想着国内应该要天亮了。我想起我下个星期好像有几天假期，不如回国一趟？我为我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憧憬，我突然整个人都有了动力，睡是睡不着了，去订机票，对，先订了机票，然后再给程澈一个惊喜。
我上网查了一下我的银行账户，然后上网订了机票，心突然就雀跃起来，满脑子都在想她突然看见我会是怎样的表情。想起今天下午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去聚会了，她语调里开心的样子，或许她也感受到了我日益渐长的孤僻情绪，我深知这样不好，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无力。人总是这样，没有机会的时候就想争取，当有机会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又拖拖拉拉诸多顾忌，直到已经站在机会里，却又不想把握了，觉得失去的机会成本太多。
Bevis还没有回来，我把门窗锁好，在大厅里留了一张纸条，用一本书压住了，纸条上只写了我有事回国一趟，不日便回来。
我没有告诉程澈我要回国的事情，甚至上飞机前，我还若无其事的像往常一样给她打了个电话，成功把她逗笑了，然后又给她念了一段书，她或许很累，没多久话筒里就传来清浅的呼吸，我沉默着听了一会，才把它挂了。
我没有拿什么行李，毕竟飞机来回已经占了许多的时间，算起来我只有两天多一点的时间能够看见她。每次坐飞机我都会想，万一遇上了空难怎么办？每次想这个话题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它的发生与否，与人的主观意志没有任何关系，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我不知道，我喜欢及时行乐。我想程澈了，我要回来见她。
飞机下落的时候，已经是国内的清晨，但在法国的时候，应该是入睡的时间。我有些许疲惫，心里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从机场打车回家里，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程澈不在家去上班了。我把家里布置了一番，直到心里满意极了。然后开车到了公司。我熟门熟路的避开人群上了顶层，办公室的门关着，窗帘并未拉上，程澈坐在办公桌前面色凝重的看着电脑，她的眉头微皱，让我想要去帮她抚平。
我意外的看见了那个程澈曾经故意叫来气我让我醋意大发的女人，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文件，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我突然想，我现在来打扰她工作，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我准备离开，等中午再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却看见了我，她惊呼了一声，程澈抬起头吃惊的看着窗外的我，我避无可避，对她咧嘴一笑。
程澈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来把门打开，惊讶的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看了看她又望了望里面，问她：“打扰你工作了？能进去吗？”
她有些许生气，或许是气我回来也瞒着她，她的步伐稍快了，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那女人合上那份资料，对我说：“好久不见，变化挺大的呀。”她转向程澈，说：“要谈的都差不多了，反正她回来了你也没什么心情和我继续商讨，我就先走啦。免得当电灯泡。”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又说：“别看着我，我可不是你的情敌。”说完，她就飘飘然的走了。
程澈坐回了她的位置，一直看着我，那女人走了之后，我们两个都没有讲话。我没想过见面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开口说：“澈，我回来你不开心哦？”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给你惊喜嘛。”
她有点烦躁：“可是，公司这两天有太多的事情，我陪不了你。”
我一呆，说：“那我陪你咯。”
她看着我，说：“你千里迢迢回来，难道就看着我工作浪费时间？”
我走到她的位置，帮她捏肩膀，说：“我就是想你才回来的啊，看到你就好啦，你不用管我啦。”
她抓住我一只手，吻了吻，说：“不会无聊吗？”
“欸，你这样让我很没自信，会让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欸，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好伤心。”
她站起身，让我坐在她的椅子上，然后把窗帘拉上，回到座位来，侧着身坐在我的身上，我抱住她，使劲的呼吸着她身边的空气，她摸摸我的头发，说：“那么快就长长了啊，今天下午我走不开，你呆在这里陪我？”
我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你工作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抱着你。”
“你这样会让我分心的。”
我继续问“那牵着手呢。”
“那我怎么打字啊？”
我不依了，说：“那我现在要亲你。”不等她反应，就狠狠的吻了上去。秋天已经来了，叶子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我觉得那个吻，让我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被我弄得有点狼狈，她的唇色染上了我的唇，让她精致的妆容有些许失色，却更添了一层异常难遇的娇弱之感。我问她口红在哪，她递给我，我轻轻的帮她描绘，那诱人的唇形。
午饭叫了外卖，吃完之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似乎公司最近出了一点事情，让她有点棘手，她似乎察觉到我一直盯着她看，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她捧起电脑往我这边走来，又从一旁抽出了一本英文原版小说递给我，她靠坐在我的边上，无奈的对我笑笑。
那个下午，我们没什么话，她累了我就抱着她让她躺一会，静静的靠着，让我知道，她真的在我的身边。
等她忙完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开车回家，是下班高峰期，被堵在了路上，我放下方向盘，轻轻抓住她的手，她笑我像个黏人的小孩。前面的车子缓缓的挪动，乘着夕阳的余晖，突然让人感到别有一番情趣。
回到家门口我让她先进门，她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玫瑰花瓣震撼了，她回头望我，快速的亲了一下我的嘴角，我不满足，而她笑笑，矫捷的避开了。我告诉她我学会做好吃的西餐了，今晚做给她吃，她笑得很开心，很美。
我想要做牛排，弄好的时候把她的那份特意弄成了心形，然后把切下来的边角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回来之前我特地买了一瓶红酒，她含羞的望着我，我在桌下用脚轻轻碰她的脚，刀叉轻响，她的浅笑明眉，此情此景，让人无法不贪恋。
她发现我还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剪裁一流，材质一流，一看就价格不菲。便问我：“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我脱口而出：“喔，做平面设计的兼职赚的。”
她轻微的变了脸，我注意到了，便问：“怎么了，干嘛突然不开心？”
“你是不是忘了你去法国是干什么的？如果你想赚钱，哪里不可以？你说你要学服装设计，你说你要去法国，好，我让你去了，可是你在法国不好好学你的服装设计，反而兼职赚钱，毫无预兆的就回国，我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和你分开难道就是为了你去法国赚钱？这和在国内有什么不同？”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无法思考，我呼吸有点急促，对啊，我去法国干什么？我学服装设计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要生活有别的可能，我想要有朝一日可以站在一个领域的高位，我想要给她设计一套婚纱让她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可是我现在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迷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