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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

  •   沐清漓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闺阁之中已经只余她一人,窗明几净,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自己的双掌抚上了小腹,那是她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所藏身的地方。身体内除了疲累却未曾有任何的不适。
      衣服是穿戴妥当的,她不想去思索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她累了,从未有的疲累,那是连灵魂都寂灭了的疲累。
      后来她觉得自己又睡着了,零碎的画面,还有那些自己明明没有去记忆,却硬生生钻进她脑海中的片段。
      那个人搂着她的腰肢,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心中明知一切,却还是做了本能的反应。明明知道那不是景阑,可肮脏的她却还是将那个人当做景阑,然后呢?她似乎真的又看到了景阑。
      景阑走了,头也不回……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小姐!小姐!”抱琴一把握住了沐清漓因为太过惊慌而紧握锦被的玉指,希望靠着自己的呼唤能将那个沉浸在梦噩中的主子唤回来。可床榻上的人却依旧不停重复着那相同的一句话:“不要走……”
      仿佛就是一个被世界摒弃了的孤魂,直到自己再也无法承受的从永无止尽的罪孽中惊醒。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没事了。”抱琴不断轻拍着那个紧紧搂住她哭泣的主子,她的主子从不曾这般,即便是孝谨皇帝离世的时候都不曾,一腔心绪哪里还能控制,泪水终是止不住的掉。
      “抱琴,抱琴……景阑走了,景阑不看我一眼,景阑……”沐清漓挣扎的不停靠向一切可以给她温暖的身体。她的景阑怨她了,一定是怨她了。
      “没有,小姐,皇上不会的,皇上什么都知道,皇上真的都知道。”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徇夫,舍生亦如此。”沐清漓呜咽颤抖的念着心海中不断徘徊的诗词,那是她的誓言,第一次在东窗下读到的时候,她便立下的誓词。她沐清漓要么不爱,爱则是此生全部。她沐清漓生为女子难为丈夫行为,可她沐清漓也要做女子中的豪杰,爱恨轰轰烈烈。情,可以短暂,但却不可不真。
      “哈哈哈,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小姐,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小姐……”搂着怀中不断挣扎情绪失控的人,抱琴宁可自己来受这一切。
      “抱琴,就是那,你可还记得,就是在东窗下,我和你说过的,我说过不是吗?我沐清漓的爱情,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那是我说的,我说的啊……可,你看我……你看我都在……都做了什么……”
      痛彻心扉又该是哪般?死命的揪扯着身上的鸳鸯锦被,鸳鸯,她沐清漓终是负了景阑,终是负了啊!
      “小姐……”
      这边情难自控,她又哪里知道,另一边的男人也并未比她好过,他祁铭琰还是做了最自私的自己不是……明知道他唤的是景阑,但他却还是宁愿蒙蔽自己全部的心智,将那些温存都当做是她给予他的,他还是自私的要了她。
      可是,清漓……不后悔,我真的从不曾后悔,他祁铭琰这一生只要是为了你,便都是心甘情愿。
      事后的第三天,沐清漓再看到那个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男人后,情绪已经是恢复了常态,她还是那个不言不语的沐清漓,她还是会一直看着空洞的一个方向,她还是会不和他说话。
      而每当见此光景的祁铭琰,便有一种想要将她攘括在身体里一般守护的冲动,但是,他不敢太靠近她,更不敢去碰触她,因为他感觉得到她的避让,其实他来过好几次,他想她。
      他就是发现自从那一次的放纵之后,他便更加的想她,他病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病了,而她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药。
      然她呢?即便醒着,她也不愿意睁开眼睛,她一定也记着那个时候的一切。很奇怪,在拥有这样的念想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庆幸,那确实是一种庆幸,庆幸她还记得。
      “祁公子。”闺阁中仅有的两名丫鬟,抱琴与幽竹见到来者是谁后恭敬行礼,抱琴更是抬步退开将床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进入内室的男人并无言语,或者说,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实除了对她们的小姐有那柔情以外,她们这干人的存在不过就是犹如蝼蚁一般无需在意的。
      祁铭琰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坐在离沐清漓最近的床榻上,而是落在了床榻边那一珊瑚圆凳上。然后,伸手没(mo)入盘金绣木兰的袖口内,取出了一个分外精致的四方锦盒,并未在意床榻上的人如何反应,只自顾的将其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他物,嫣然是一个琉璃水云翠玉镯。
      小心的将玉镯缓缓扣在了女子那白皙羸弱的臂腕上,如凝脂般的肌肤彰显的那饰物格外的喜人,道不出的通透玲珑。
      “清漓,进贡的人说,这个镯子还有一个别名,叫药镯,因为这个镯子戴在身上分外的养人,最最难得的还是它可以调理人的五脏六腑,你这一病身子亏损是少不得的了,带着好好将养,别让……也别让你父亲挂心。”
      沐清漓始终是未动的,只是在听到这席话后,似乎有了些许的反应,木然的将头转向了那个望着她的男人,未着丝毫妆容的素雅面容平添了女子独有的柔美。
      她自然也知道这个男人又来过了多少次,只是,她不愿意睁开那眼睛看到罢了:“你可曾听过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啊。”
      祁铭琰的瞳孔中有着明显的欢喜,毕竟这是自那以后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目光对象他,也是第一次开口与他说话,只是,那欢喜还未及扩散,耳中所听的言语却又将他整个身体冻结的无法反应。
      “鸳鸯,多好的鸳鸯,贞妇贵殉夫,可是……我却自己飞了……”
      “清漓……”
      “像我这样的,一定会下地狱的,一定的。”沐清漓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的又转过头自说自话。丈夫仙逝不过百天,而她做了什么?她真的本以为自己会撑过去,可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事后到底有多伤。
      “清漓,为什么要这么想?谁会让你下地狱?即便要下地狱也是我先下去,和你相干。我知你心中所想,但那都不是你所愿,是我逼你的,你无需白来的咒自己下地狱,这天下若真的有谁在判决是非伦理,那该死的又何止是你我。”
      祁铭琰在听到那一句下地狱之后,整个人瞬间失控的站了起来,胸腔中的怒火也随之而起,这是何以可笑的论断?这天下间有违是非伦理蛇蝎心肠的人多了去了,怎就他祁铭琰只是自私一次,只是随心了一次,就该下地狱!
      要说该下那地狱的,又该是多少个千千万万!
      “你好自修养,我先回了。”许是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有失常态,祁铭琰又将声音放软了一些,见床上的女子移目望着他,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只是,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停下了自己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回头:“清漓,是我对不住你,可我没后悔,即便是要下地狱我也就认了,我只望你听着,假使你定要做那双死的鸳鸯,朕,也定是会让你沐家满门陪葬。”
      语落,不再停留,唯有袍角飘荡,消逝在了镂空雕花的拱圆门尽头。他说过,自己病了,这病来的疯狂,来的无可救药,在这锦绣的大好山河间,他只愿为一人驻目,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一次,这一次,只这一次,他便是万劫不复也绝不松手!
      沐清漓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闭上了一对黑白分明的剪水美瞳,精致的面容上滑下了两行清泪,这是她沐清漓最后的眼泪,决不再流了。
      “小姐。”幽竹失态的上前抱住了床榻之上的女子抽泣,好不伤心,满室因那个尊贵男人而冰结的寒霜还未褪去。
      抱琴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含雾的望着那泣不成声的幽竹。沐清漓伸手拍了拍怀中的丫头,睁开了澄清明眸说道:
      “哭什么,这不就是我们要的吗?”对,这是她要的,她等的,她逼出来的,逼着他说出一个不能让她去死的理由名正言顺毫无怀疑她动机的理由。
      “小姐,为什么就成这样了,为什么?咱们就真的回不去了吗?!”性情本就直往的幽竹却是没有忍住,还是道出了已经憋在她心中太久的忧郁。曾经,曾经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她的小姐每天都是笑着的,她们在那犹如天宫的皇宫内院处又是何其的自在娴静,怎么就只是转眼间,就成了现在的步步为营。
      “幽竹,没有路了,咱们回不去了,若现在就扛不起,那日后……”日后还要如何应对那更加疯狂的风浪?轻拍着自小便跟着她的丫头,安抚着她的灵魂,也安抚着自己的灵魂。
      她的心中却只得一种心境:万般故事,不过情伤;花落人去,晓月如霜。他日种种,两相思量;当身以死,全为君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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