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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姑为约,些许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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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回到万梅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但是西门吹雪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婠婠走到窗口,防止夜间蚊虫的细纱上映着西门吹雪的影子。
“你是在等我吗?”婠婠在窗外问道。
许久,窗内传来西门吹雪的声音:“顺便。”
“噗!”婠婠被他别扭的样子逗笑了。
屋内西门吹雪捏紧了账簿。
她退回门前,推开门走进去,西门吹雪立马松开账簿。婠婠又看了看书桌上一摞没动过的和西门手里明显只在前两页翻来翻去的,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心里却莫名地暖了暖。
从那个混乱的隋唐,到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人为自己留一盏灯呢?
婠婠抽走他手中的账本:“玉伯没有告诉你,这种事,本该是女人来做的吗?”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那本是女人该做的事,但当家主人偶尔要来看看也不无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不按时就寝的理由。只一愣神,西门吹雪手中已被塞下另一样东西,正是他今晨不曾看完的医书。
西门让出书桌,自己倚着矮榻,看着婠婠飞快地对着账,她不用算盘,但西门吹雪相信她定然算得极准,摇了摇头,这事果然不适合以个男人、一个剑客来做,他能精准地计算出需要多少力气、多少速度、哪个角度、在哪里变换才能将剑送进一个高手的喉咙,但却不能,算出一间铺子的收益。
二人都不说话,却有一种默契,连接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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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又来了。
婠婠皱眉表示不满!
以前陆小凤虽然来万梅山庄比较勤快,但也就是两个月三次的样子。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据玉管家的说法:
第一次是请西门帮忙;
第二次,他是看到了回峨嵋的孙秀青,才起了来看看的心思;
第三次不算,他在山脚下的镇子上就拉着薛冰跑了;
这一次,他又来了,还指明要见婠婠……
“啪!”
婠婠一把折断手中的梅枝!
此刻自然是不该有梅花的,即使是夏腊梅也没有冒出个朵儿来。
这样一根枯枝婠婠自然看不上眼,所以她随手扔在地上。
“你难道当真这么闲?”婠婠冷笑一声,随后收起情绪,走向外院。
放在婠婠面前的是一张纸笺,纸笺上没有任何字,只有一朵青姑。
纸张出自福源楼,精致而流畅,价格虽贵却对买家不设门槛,所以大户人家都用这种纸张。
青姑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印上去的,想来福源楼特地为这张纸笺刻了一份模具,这却要付出一定的花销,但也无疑阻止了一些人以特殊手段追踪来人,比如,婠婠就知道一种方法,若这朵牡丹花是人画上去的,她就可以让蛊虫辨别残留气息,但凡再遇到这个人,她都能把他揪出来。
纸笺是给婠婠的!
陆小凤本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所以,在他喝酒后却发现钱袋又被某个扮成店小二的大偷给顺走后,那个帮他付酒钱的人自然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人。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又被朋友给坑了。
因为那个人让他把一张纸笺转交给万梅山庄的婠婠姑娘。
这自然是一个局!
现在认得婠婠的人还很少,而婠婠的来历本身又很神秘,所以,一个处心积虑要接触婠婠的人,自然是婠婠的旧识,他自己不去找婠婠,自然是不能直接去找,或者婠婠根本不想见他……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没有人清楚。
但那个人又偏偏找了陆小凤,一个多少次差点因为好奇心将自己害死还不悔的陆小凤,所以,他带着这张纸笺来了。
婠婠用手指抚摸着青色纹路,一点一点确认牡丹描纹的细节,然后,她把纸笺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一朵普通的牡丹花,十五年前,这是我家族的族徽。不过,也是在十五年前,这朵青姑子就不存在了。”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都看着她,不存在了,也就是……
“被灭门了。”婠婠的表情显得极为冷淡,似乎她对那个被灭了的家族毫不在意,但灭族之仇哪能毫不在意,陆小凤也只当婠婠将仇深深的埋在心底。
婠婠似乎还在回忆什么,直到西门握住了他的手,婠婠抬头看他,西门吹雪的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个男人在这一刻,似乎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回应地反握住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
“没什么,”婠婠摇了摇头:“族内总共逃出来两个人,除我之外,还有家族自小为我培养的贴身护卫阿九,他长我七岁,我从来视他如兄长。从吐蕃一路逃到啦哈苏,到我们甩掉追兵的时候,阿九哥哥也已经重伤不支。
“阿九哥哥需要治伤,需要最好的大夫和最名贵的药材,拉哈苏有很多有钱人,但无论哪一方势力,都不是当时一个带着垂死半残之人的八岁女孩能应付的了的。
“所以,我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西门吹雪猛地抬头看向婠婠,连陆小凤也瞪大了眼睛。
“一百五十两,是我当时的身价。”
“漂亮又听话,再加上年纪小,自然是要花大价钱养着的,其实我在青楼怕是比大家小姐过得还舒坦。不过,阿九哥哥来找我的时候,被护卫们打死了……”
接下来的事不用猜,唯一一个制约婠婠的人都不在了,婠婠在这个世上要守护的最后一丝温情没有了,还有谁能压制婠婠的道德底线?
“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我总有办法杀人的,不愿意,不过是因为太丧心病狂,我控制不住结果……”
在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的眼中,婠婠在那个年纪要对付那么多的人,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毒,一种极为厉害的毒,一种连婠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毒,一旦用了,会死多少人,没有人清楚。
所以,两个人都没有问结果,不过是一个八岁女孩在失去全世界后最无奈的发泄,八岁,她还什么都不懂,你又能指责她什么呢?更何况,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朵青姑子并不是只有你和那个侍卫知道,至少灭你满门的仇家,当年你家族的旧交……”
“不,这朵青姑子和我族的族徽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婠婠似乎想到什么,微勾起嘴角:“阿九哥哥认为族徽不够华丽,总是故意改变几条纹路的走向,他其实知道我最喜欢姚黄,还把花蕊点以金粉,这些,只有我二人知道!”
“他重伤时说过,他一定会活着,一定会带我去洛阳,看漫山遍野的姚黄……”
陆小凤想了想说:“现在正是洛阳牡丹花会,还有一旬才会结束。”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阿九”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既然有人能发出这样一份邀请,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的。
“西门,我要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