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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67章 提纯海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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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淅淅,雨纤纤。难怪秋愁细细添。
更鼓再响,女子合上手中账册,起身来到窗前,轻轻一推,一股湿凉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震。她抬手把繁重的发饰取下,缎面一般的青丝直直垂下,用手随意一拢只用簪子束住,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女子手搭窗棂,一双幽如潭水的黑眸静静的望着黑夜。是何时起,陪自己度过漫漫长夜的便是那账册与算珠,连睡梦中都是如何操持这份家业不在自己手中垮塌,念着有朝一日可以把偌大的家业完整的交给柳夏年,但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孔家和商会的威逼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眼见就落下来,可自己却毫无办法。她苦苦挣扎的同时心底莫名的又有一丝解脱,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但有她一日在,就算是为了这双儿女将来不受这份苦楚她也要咬牙挺下去,哪怕…哎!
此时云收雨过,点点星光露了出来,偌大的府邸除了几盏柔和的灯火已然陷入了沉寂,女子的目光一转,不由望向梨香苑的方向,却不知那间的主人可睡否,随即摇头轻叹,就算那人文采非凡,但从商和作文根本是两码事,她又如何能解得了这困局,不过,她那人较常人不同,时常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偏又实用,也许该去问问她。
“夫人,夜深了,该安歇了。”身后的小丫鬟喊道。
女子沉思,自己掌管柳府也有些年头了,虽不说深谙人心,但也算见识过不少人,可江然就像一个谜团一样让人看不懂摸不透,她文采辉煌却玩世不恭、看似惫懒却又颇重情义,这些日子外面传的,柳夏年口里说的,条条件件入在自己耳中,愈发的让人觉得她的不凡,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安心待在自己的府中,又为何要女扮男装呢,而且听闻她似乎不乏红颜知己。
“夫人,夫人?”小丫鬟喊了两声见柳夫人还在发呆,就贴近了些轻唤道。
“啊!”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嫣然一笑,接过小丫鬟手中的烛台,道,“不是叫你们早些睡么,怎么这会儿了还陪着。”
“黛颜姐姐说,不催着夫人点,还不晓得您要几时休息,府里见天的忙,这么着您身子可就吃不消了。”小丫鬟抿嘴一笑,露出小小的酒窝,心道,夫人她不但花颜月貌又有一颗菩萨心肠,做事公正从不打骂下人,不知要比别个府上好上多少,可最近听一些老人儿说府上遇上了难事,怕是早晚要败落,劝她早些想好退路,她平素最是崇敬夫人于是就跟那些嚼舌的妇人吵了两句,人家说,不信你瞧瞧大小姐最近外出的回来哪次不是愁眉不展,连着脾气都坏了三分,若不是碰到了难事怎会如此。她嘴上虽说不信,但心里确也信了一二,如今见夫人也心事重重,连带着她也难过,可又无法劝解,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柳家可以度过难关。
“这丫头,倒管起我来了。她的脚伤可好些了?”
“已经消了肿,不过还有些紫的骇人,说是再将养一些日子就会散了。”
“叫她这些日不要下地,好生养着,明儿你跟厨里说,煮些补品给她,切莫落了病根。”柳夫人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去安歇。
话不多表,次日一早,晨昏定省完毕,柳夏年辞别母亲去族学参加族考,而柳非烟则去铺里查点货物,未及晌午就见柳夏年兴高采烈的跑进书房,手中攥着卷子说道,“娘亲,我的族考过了。你没瞧见,柳禹偁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哈哈想起来就好笑,这次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你呀,怎么说他也是你的长辈,以后可不许直呼其名了。”柳夫人瞧他小脸跑的红彤彤的,一脸得意的神色,宠溺的笑了笑,道。
“哎,记下了。”柳夏年道。
柳夫人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有些诧异,又道,“今儿怎么这般听话?”
柳夏年搔了搔头,笑道,“孩儿不是长大了么,总不能老叫您操心。”
柳夫人听他这么说,心里微酸,面上已露出笑颜,点头道,“等你姐姐回来,也叫她高兴高兴。对了,孔先生那边可曾去过?”
“回府就先去的,娘亲可别挑理。”
“正该如此,你做的很好。”柳夫人笑道,又招呼丫鬟去准备午饭。
“娘,饭晚点再吃,我想去老师那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柳夏年呲着小白牙,围着柳夫人直打转转。
柳夫人手指一点他的额头,笑道,“你且去吧,合该谢她的。”
天空湛蓝,飘着朵朵白云,一轮金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
柳夏年甩了一众丫鬟一路小跑奔向梨香苑,刚进了院子,就见当中架起一口大锅,下面码放一堆柴木已经燃的火苗老高,阮青正提着水桶往锅里加水呢。柳夏年自然认得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是老师的书童,所以也不见外,凑了过去,往锅里望去,见水花儿已经翻了上来。窗棂下摆着一尾七弦古琴,江然却不见踪影。
“瞧这架势,老师是要焚琴煮鹤啊?”柳夏年嬉皮笑脸的说道。
阮青冲他笑笑,把剩余的半桶水都加入锅内,就见江然拿着几大包纸裹的东西从房内走出。
“你这小子时皮痒了吧,背地里编排我些什么。”
柳夏年就吃江然这套,涎着脸凑过去说道,“我这不是来报喜么,族考我过了。”说完怕她不信,还扬了扬手里的卷子。
“啧啧…,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有你的。”江然见卷子上的笔迹终于不像蚯蚓在爬,端端正正还透着一股灵气,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
柳夏年嘿嘿一笑,说道,“那老师是不是可以教我一些真功夫了?”
江然没想到他对习武如此执着,笑道,“今日不行,为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夏年苦着一张脸,倒没再纠缠。
“你这幅委屈的模样是卖惨给我看么?”
柳夏年听江然点破,立即又笑了起来,“真是瞒不过老师。”
“你也不必伤心,我就再推荐个人给你,包你欢喜。”江然说着试了个颜色,瞅向阮青。
柳夏年眨了眨眼睛,一脸他不靠谱的表情。
“阮青,你就露一手给他瞧瞧吧!”江然笑道。
只见阮青右手在袖口一抹,潇洒的倒退两步抬头望天,手腕一抖一只路过的麻雀应声而落。柳夏年嘴张了‘O’字型,一脸震惊的望望阮青又望望麻雀,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怎么样,满意么?”江然笑问道。
“满意,太满意了。”柳夏年咽了咽口水,道。
“好了,你以后便找他学吧。现在我要做一个实验,你先站到一旁吧。”江然道。
大锅下面的火苗呼呼直冒,此刻水面冒出了大量的气泡,显然水已沸腾了。江然把手里的纸包打开,取出里面的大块海盐逐步放入里面,看着海盐渐渐融化在里面。其实海盐放在冷水里一样也会融化,但那样溶解的要慢上许多,为了尽快的让海盐在水中达到饱和状态,她选择了不断的加热,并且让阮青拿了木棍不断的搅动,缩短这个过程。江然又打开一包海盐,放入水中,逐渐发现海盐已经无法溶解,知道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就又取出个铜盆放在地上,在盆口绷上一层棉布。
柳夏年看的奇怪就问江然,“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江然一笑,让阮青暂时撤了火,用水舀在锅内取了一瓢海盐水,均匀的浇在棉布上。
棉布上的盐水逐渐渗透到铜盆里,在布面上留下各种各样的杂质,泥土啦,沙子啦,破碎的贝壳啦,什么都有。舀了几次之后,棉布渗水的过程逐渐减慢,江然知道这是因为杂质太多造成的,就停下了动作,把棉布解了下来,这时往铜盆内一看,里面的水已经很干净了。
“现在我要变戏法了。”江然又打开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东西撒进铜盆里,用木棍不断的搅和,立刻,水里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结晶。
柳夏年看的惊奇,忙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碱。”
柳夏年听了一皱眉,不知道这‘碱’又是什么,还想再问,就见江然把这盆水又用同样的方法过滤了一边,把刚才的那些结晶都滤了出来。
“阮青,把火点旺。”
见火苗又窜了上来,江然把这盆滤好的盐水又倒回了锅里,她让阮青不断的加火,自己则不断搅动盐水,这次事件较之前要长上不少,随着水分逐渐的蒸发,锅里终于现出亮晶晶的精盐。
阮青喜道,“公子,成了。”
江然一笑,取了小锅铲把锅壁上的盐都弄了下来,倒在纸上,笑着对柳夏年道,“瞧瞧,这是什么?”
柳夏年沾了一点放进口中,诧道,“是精盐!竟然是精盐!”
“当然是精盐,这可是海盐熬煮出来的,难道还能出糖不成!”江然调侃道。
柳夏年瞧着这净白如雪细密的盐粒,激动道,“不,我是说…老师你会仙法么?”
“这当然不是什么仙法,只是一个简单的提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合营的事儿么,我其实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来解困,不过你提过他们用控制货源和提价的事儿来胁迫你们加入,我就想咱们不如就自己找一个稳定的货源,这样一来我们再谈合营也不会处于绝对的劣势了。”江然解释道。
“老师!”柳夏年一张小脸绷紧,眼眶里已存了泪水。
江然一个脑盖打了过去,道,“做什么小女儿姿态,还不去告诉你娘。”
这一下打的其实不疼,柳夏年破涕为笑,轻轻抽动鼻翼,道,“我这就去说。”说着取过江然手中的精盐包好揣入怀中。
江然道,“嗯,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想夫人可能会有些别的想法。”
柳夏年听了点点头,道,“知道了。”
见柳夏年已经离了院子,阮青这才说话,“公子似乎很在意这个小徒弟,倒不把他当孩子看。”
江然笑了笑,道,“他就想一块海绵,你向他输出什么,他就接受什么,我希望他能有所担当。”
“海绵?这又是何物?”阮青不解道。
江然一听,得,自己挖坑还得自己填。“类似璞玉,嗯!”她怕阮青还想问,就道,“你刚才射的那麻雀看起来不错,再弄几只,咱也开了小灶?”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