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流年乱浮生》半凉浅忆

20、为什么，会难过？

　　在雪乔一番苦苦劝说加上威逼利诱下，小白终于肯妥协，挤几滴血给苏二少。
　　而事实证明，面具男的话说的没错，那几滴血刚一入伤口，苏子陌便感到掌中的麻痒难耐开始减轻，溃烂情况也逐渐好转。只是，他为什么要帮他？亦或是帮她？

　　三人虽是放心了，但这顿饭显然已是没了兴致，寻了家医馆，将苏子陌的伤口处理一番，便回露寺了。
　　一路上，楚曦一反常态地没有对着苏子陌喋喋不休，而是安静地在一旁走着。雪乔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定是要因为刚才的那句“你闭嘴”而挨她一通责骂，如今这位公主反倒似乎忘了这事了，这样也好，雪乔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却不明白作为一个女人，对于有关自己最在乎那人的一切都是极为敏感的。
　　楚曦虽是个看似荒唐的丫头，但这也是她对苏子陌最纯粹的感情。而今天，带着这份感情一直注视着苏子陌的她，却在那一双永远都写满不在乎的眼中，看到了从来都没看到过的情感，陌生又熟悉。
　　她不懂，又也许是不想懂。

　　这一番折腾，赶回到寺中时太阳早就下山了。雪乔远远地就看到段氏站在房门前着急地张望着，心中一暖，跑上前去抱住段氏的胳膊。“娘，等急了吧！”
　　段氏见女儿平安回来，放下心来，道，“吃什么好吃的去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二哥他，”蓦地想起苏子陌的嘱咐，‘受伤’两字硬是在嘴边绕了一圈又生生咽了回去，”额，我是想说，二哥本是带我们去吃好吃的，结果，结果公主她突然想去看戏，然后我们就去了戏园，现在还没吃呢，我都快饿死了！”
　　段氏诧异了一瞬，没说什么，转身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小菜。
　　雪乔偷偷吐舌，和段氏相处了那么久，她早就知道怎么做能轻而易举地从自家单纯的娘亲那转移话题了。

　　拿起筷子，雪乔却是一愣，二哥的右手包得跟粽子似的，哪里使得了筷子，更何况那家伙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定是不会让下人伺候着用膳，现在能吃饭么？
　　思索了一会儿，雪乔叹口气，草草扒了几口饭菜，跟段氏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门了。

　　站在这排一模一样的房间面前，雪乔傻了眼，二哥的房间在哪啊？！偏偏这么晚，连引路的下人都去休息了。
　　雪乔咬牙，不甘心地跺跺脚，一转身，却看到身后站着个她避如蛇蝎的人。

　　月光下，楚天恒一身黑色袍子，长身玉立，正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玩味。身后跟着一个提灯的小厮，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雪乔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浅浅一躬身，算是行礼，打算安静的从他身边绕开。谁料，楚天恒却开口了。
　　“苏小姐这么晚了到这里来，难道不是要找苏二公子？这么败兴而归，可是找不到路？我的小厮倒是可以借小姐一用。”
　　说罢，侧头瞄了眼身旁的小厮，冲雪乔勾唇一笑。
　　雪乔暗骂一声倒霉，怎么每次碰上他就没好事！扯出一抹微笑，道， “多谢王爷一番好意，臣女就却之不恭了”

　　有了那小厮的指引，雪乔终于到了苏子陌的房门前，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腹诽着刚刚走了那么远，依然能感受到那强烈的目光，如果眼光能化成利剑，自己刚刚恐怕早就被楚天恒从背后万剑穿心了。
　　推开房门，看到屋内场景，雪乔不由得挑眉，唇角上扬。
　　不可一世的苏二少啊，此时正左手执勺在灯下无比郁闷地同一小碟青菜作着斗争。铲啊铲，就是铲不起来。
　　忽然转头看到门口的雪乔，脸上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粲然一笑，眸光闪亮，“楚丫头，快来伺候哥哥我吃饭，你二哥快饿死了！”
　　雪乔抿唇一笑，关好门，坐到他身边，夹起那碟子里的一小块青菜，放到他手中的勺子上，无奈道，“还想吃什么？”
　　苏子陌满足地将那勺菜吃进嘴里，遥遥一指，“那个！”
　　“喏，还想吃哪个？”
　　“那个！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姑娘我一直都很好心！”
　　“是么，我怎么没发现。。。”
　　“哦？你说什么？不吃这个了，那好，我夹回去了！”
　　“额，我是说小妹你心地善良，高尚无私！！”
　　“这还差不多！”
　　墙上的烛影中，两条人影亲密的重合在一起，竟有种隐隐的温馨。

　　这边房间里兄妹两人其乐融融，那边一家客栈中布衣女子正捂着手腕跪在地上。
　　“子鸢，那苏大小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怎容得你擅自动手？要不是王爷派我跟着你，你早就死透了！你这自作主张可是犯了王爷的大忌！罚你跪一晚上已经算轻的了，下次可别再做出这种糊涂事了！”
　　布衣女子低头不语，看都没看对面训斥自己的男子。
　　男子低叹一声，背过身去，缓缓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但也要记得有分寸，你今日若真伤了她，你觉得自己还有命跪在这里么？这瓶伤药，是王爷方才留下的，只是要你记得，若是还有下一次，这药，恐怕就要变成毒药了。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半晌，布衣女子抬起头，面前已没有人，只余桌上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女子不再跪着，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将那白瓷瓶轻轻握在手中。
　　“啪——”一滴鲜血溅落在瓶上，白底红花竟是另类的妖艳。
　　女子抬手细细抹净，将它收进了怀中。
　　窗外月色正浓，却融不化女子眼中的彻骨寒意，只映得的那咬破的朱唇分外鲜艳。

　　公事办完了总要办点私事，祭天大典的第二天，便是各官员家眷自主到庙堂内祈愿的日子。
　　早早地陪段氏在庙堂祈过福，雪乔便赶去苏子陌的住处，然而推开房门却不见人影。
　　正想找个人问问，却见苏子言刚好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大哥自从前晚与林莫瑶见过面后，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似乎真的释然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此时一身素净的衣衫，像是要去祈福，“大哥，你可知道二哥去哪了？是去拜佛了么？怎么不在房里？”
　　苏子言笑意微微，“那小子从来不信什么神佛的，此时为求耳根清净，保不定又在哪棵树上睡觉呢！乔儿你仔细找找树上就好，肯定找得到他！”
　　雪乔嘴角微抽，开始满寺院的绕着树转。

　　别说，还真被她找见了！那高大的银杏树上，枕臂酣睡的青衣少年，不是苏子陌是谁？
　　斑驳的树影静静的在他身上织出一张阴凉的网，苏子陌乌发低垂，熟睡中的侧脸那么安详。雪乔仰头，看着暖暖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不知不觉地抬起手细细勾画那轮廓，竟忘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愿菩萨保佑我的两个儿子能早日找到良配，女儿能寻到一个好归宿”

　　不知为何，段氏祈愿时的话在耳边响起。雪乔眸中黯然，抬起的手陡然落下，这个少年是自己的二哥，总有一天会娶进自己的二嫂，那个时候，她所贪恋的那些便不属于她了吧。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