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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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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叠的设计稿中抽身,走出叶氏金壁辉煌的大楼,已是满天星光,夜风微凉,我揉了揉酸疼的右手臂,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到面前,司机下车来为我拉车门:“小姐,等久了吧。”
我礼貌的微微点头:“梁伯,辛苦你了。”
车里放着舒缓的乐曲,疲惫的神经也仿佛被拨动了,整个人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急刹,因为惯性,我差点跌倒:“梁伯,怎么了?”
梁伯的声音有些慌乱:“是俊泽少爷。”
叶俊泽用车将我的车逼停在路边,把车窗摇下来,是叶俊泽带了两个狐朋狗友,这些人我都认识,不过是圈子里名声狼籍的纨绔公子,我厌恶的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心怎么样!”
还没等我开口拒绝,叶俊泽已经打开车门,坐到了我的旁边,他的两个‘同党’将梁伯从驾驶室里拖出来,拉扯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警觉起来:“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他戏谑的笑着,然后抓住我的手:“我想看看,你怎么报警?”
我把手伸进包里,试图拨打电话救求,叶俊泽看出了端倪,抢过我的包,扔出窗外,恶狼一样的扑过来:“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头子偏心,便宜了乔正那个小子,你要是跟了我,我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抵死的挣扎,抓准时机,一脚踢在他的胯上,叶俊泽痛叫了一声,从车上跌了下去。
我立即打开车门,迅速的跳下车,环顾四野,这条去山顶别墅区的路人烟稀少,只有路灯的点点星光,蜿蜒而上,我顺着公路往回跑,希望可以遇到驾车回别墅区的人,避过叶俊泽的纠缠。
没跑出几步,高跟鞋就崴了脚,叶俊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上来,扯住我的头发,扭打中,他把我拖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臭丫头,敢踢我,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他挥起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嘴角尝到了咸腥的味道,我只好拿出杀手锏:“如果你碰了我,不怕得罪乔家吗?”
“我怕什么?等你成了残花败柳,看乔家还肯不肯要你。”
他的两个‘同伙’从旁边钻出来:“这大半天了,你都搞不定,太逊了吧!”
我想起被他们带走的梁伯,虚弱的问:“梁伯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躺在路边睡着了而已。”
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使尽全力的反抗,对于身强力壮的他来说,无疑于螳臂当车,他掐住我的脖子,缺痒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突然,有笛声在林子里回荡,悠扬婉转的曲调,在冷清静谧的夜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谁,是谁?”
尽管我意识薄弱,,但这曲调在我心里,犹如石破天惊!
是他吗,这是他最爱的曲子。
筋疲力尽让我隐入黑暗之中,隐隐的,我感觉到有阴霾渐渐笼罩,我闻到了男性厚重的气息,只是那个味道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熟悉得,就像我这么多年,一直做着的那个美梦。
绍信东,是你回来了吗?
*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一张舒适的大床上,看到房间的熟悉的装饰摆设,应该是乔正的公寓。
我坐起身,看着已经换过的睡衣,细细的感觉,身体并没有不适与疼痛。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努力的回想着,想要找到恍惚中听到的笛声,是否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我在绝望中,隐藏在内心的一丝念想。
我用力的揉着脑袋,却想不起与之关联的一点蛛丝马迹。
乔正推门进来:“你醒了!”
他走到床边,关切的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再请聂医生过来看看。”
我摇摇头,问:“梁伯呢,他怎么样?”
“他头部遭到打击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现在在医院观察,我派了看护去照顾,你大可放心。”
“那我是怎么到你这里来的?”
乔正说:“我接到一个电话,说你在回家路上出了事,我就赶过去把你带回来了,你放心,我让聂医生帮你做过检查,叶俊泽没有伤害到你。”
我追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乔正把我拥在怀里,情绪激动:“叶伯父生死未卜,他们就敢对你对手,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小夕,搬到我这里来住吧,我会好好的守护你。”
见我在犹豫,他又说:“小夕,我们迟早是夫妻,希望我的心意,你不要拒绝。”
贵婶煮了热粥和两碟开味小菜,辣炒笋尖和盐水鸡丝,她说:“小夕,饿了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贵婶是乔家的老佣人了,对乔正就像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对我,也有着亲人一样的关怀和照顾,一直以来,我所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为我挡风遮雨的男人,一个充满温馨和睦的家,至此,我还有什么渴求的?
我同意了:“我明天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
早上,我在玫瑰花的清新香味中睁开眼睛,卧室外面就是花园,我喜欢玫瑰花,所以和乔正订婚之后,他就让人重新打理了花圃。
床头上有他留下的纸条,让我在家好好休息。
打开手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养母莫琳珊打来的,她这么着急找我,我已经猜到,肯定是为了叶俊泽的事。
电话接通之后,养母焦急的说:“小夕,俊泽被警察带走了,我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是他不对,你跟乔正说说情,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
昨天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早就被叶俊泽欺负了,心里是不会原谅他,但碍于养母的面子,我不得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给乔正打电话,关于叶俊泽,乔正说:“我不会像他那样用下三滥的方法对付人,但这次,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免得日后他无法无天。”
“乔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如果叶俊泽在这个时候因为我坐牢,我怕叶氏的局面会更混乱。”
他捱不过我,最后还是同意了。
*
我在阳光花房里用早餐,面前的黑漆描金五蝠云纹桌还是养父送的,摸着上面清晰的纹路,不由得让我想起他慈爱的脸。
这套公寓是乔正准备的新房,装饰布置,都是人喜欢的风格,颇费了番心思,公寓置下有些时间了,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不肯搬过来,现在仔细看看,虽然这套公寓位于C市的中心地段,却有闹中取静的清雅宁谧,让人舒心。
自从养父失踪之后,叶家别墅里,早就波涛暗涌,我一直坚持着,不过是为了维护和谐的表象,在养父平安回来之前,我不能让叶氏崩溃瓦解。
只是这样的坚持,让我觉得力不从心。
*
我开车去了旧巷,旧巷位临市郊,杂居着一群城市最低层的人们,层层叠叠的鸽子笼纵横交错,像一把被胡乱堆砌的棋牌。
穿过狭窄曲折的巷子,刚走到楼口,就遇到房东,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大婶,她说:“叶小姐,你又来了。”
我礼貌的点点头,沿着绣迹斑斑的楼梯小心翼翼的爬上三楼,拿出钥匙,打开最里面的那间房出租室。
房间很小,不到二十平,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干净而整洁,书桌上放着一张油画,上面的男子,儒雅俊气,笑容如沐春风。
我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这所简陋的出租屋,是我所有美好记忆的海洋,而这张床,就是载着我徜徉的小舟,我习惯在这里怀念他,怀念过去,想象着他仍在我身边,听我倾诉,分享我的快乐与悲伤。
昨天晚上,在我昏迷前响起的笛声,还有那个救我的人,会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
我一直记得初遇绍信东的样子,我是个刚进中学的小丫头,而他,早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很帅,那时候流行看日剧,一吻订情里的柏原崇,风靡万千少女,可我觉得,绍信东比柏原崇还要帅上一百倍。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只是不爱说话,也不爱交际,冷冷的样子,更加让人着迷。
那天的第一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临时有事,就让品学兼优的绍信东来代讲,我迟到了,他就让我站在门口听了一节课。
因为我是大富豪叶滨夫的女儿,而且养父对学校历年都有颇多的捐助,校方对我非常的关照,他的不留情面,让我颜面尽扫,当时的我觉得,这辈子跟他结下梁子了,只要逮着机会,我一定会一雪耻辱。
但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两年之后,我彻底的爱上了这个曾经厌恶唾弃的男人,甚至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我们的恋情,一开始就遭到父亲强烈的反对,他毅然放弃出国的机会,回到C市陪在我的身边,父亲刁难他,让他失去了许多施展特长的机会,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总是面带微笑,与我执手相依。
为了向父亲表明决心,我从豪华的别墅搬出来,和他住进这间简陋的出租屋,我学着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拙手笨脚的小煮妇。
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做的饭,半生不熟,难以下咽,但他每次都大块朵颐,赞不绝口。
洗衣服总是洗不干净,他会在夜深人静,等我睡着之后,偷偷的把衣服重新洗一次,晒好,然后夸我是个贤惠的小女人。
无数个没有空调的夏夜,出租屋热得像蒸笼,他可以坐在床边,给我扇一夜的凉风,在暴风雨的傍晚,撑一把伞,站在学校门口等我下课……
手机铃声把我从思绪神游中拉回到现实,是乔正打来的,他问:“在做什么呢?”
“在家呆着无聊,出来逛逛。”
“我下班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离公寓并不是很远,我自己回去好了。”这里是我的秘密,一个不愿让别人碰触的秘密。
我锁好门,正要往下走,从三楼走廊望下去,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背脊笔直,高大挺拔,一股兴奋冲上心头,一定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我飞奔着下楼,没留心脚下打滑,如果不是紧紧抓着扶手栏杆,我肯定从高高的楼梯上直接摔下去。
房东大婶赶紧来扶我:“叶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忍着脚上的疼痛,挣开房东大婶的手,向着刚才那个背影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