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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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七依旧在没命逃跑。
在孤注一掷抡掉女丧尸的头颅后，她又先后抡爆了剩下两只落单的丧尸，其中一只还是个成年的男性丧尸。当血花和暗黄的脑浆喷洒一地，瑟然的鲜血淋漓充斥视线。九方七已经不清楚最后体内还剩下什么在支撑着她，支撑着麻木的思维和僵硬的肌肉。
她麻利地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却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想法。
跑！
往前跑，就能活下去！
临时基地，今天也非常普通。老张一如既往起了个大早，和换班的几个军人打了个招呼后，提着枪站到了岗位上。
老张本名张匪，这和军人职业不相干或者干脆说完全对立的名字是他家老爹取的。他从小时候抗议到参军，不过也就到这为止了。自从丧尸攻陷了他曾经居住的城市，自家手无寸铁的老父活下来的几率渺茫得就像去撒哈拉沙漠找到两粒一模一样的细沙粒。
鸡瘟猪瘟过后终于轮到人瘟了，那句话不是说的……风水轮流转？
老张接受的桃李之教基本上都原封不动还完了，他也不是文雅得起来的人，也就意思一下。基地过几天又会大规模地移动，带着那么多平民总不能坐山吃空。上次同一连的小李死在了丧尸堆里，他记得规矩，等他刚成为新丧尸的时候就直接打爆了他的头。
死了可以，变成丧尸就太掉价了。
他们这些兵早就写好了遗书交给了临时基地里唯一的老部长，老张的字难看了一点，不过上次他瞅过小李的字更难看，心中顿时安心不少。
毕竟有人垫底不是？
老张猥琐地笑了两声，神情却接着变换成正经，目光也坚定了许多。
平民里白叟黄童占了不少份额，哪一个老父亲不是他的父亲？哪一个孩子不是他的孩子？丧尸要吃人，得先过他这一关，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自家那个顽固的老爹，还有让老爹没辙的老妈。他们这些当兵的站在最前线，身后还有十几个异能者，他们都是自愿留下的志愿者，绝不会做临阵脱逃的混账事。
平民三百多人，全都指望着他们几十个还能有一拼之力的存在。
“只可惜没来得及给他们找个能看得去的媳妇儿……”老张擦擦鼻尖，一直警惕扫视下方的眼神忽然一凝，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
猛地大吼：“老秦！”
“咋了，丧尸来了啊？”身后的老兵也吼了回来。
老张不擦鼻尖了，改擦眼睛，不耐烦地挥手：“你妹的过来看看！下面有活人在跑！”
“不可能，就算那些异能者都不敢单枪匹马一人闯。”身后的老军人凑了上前。一边嘀咕着，一边探头往下方瞅，接着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他们的临时基地是三个土系能力者合力筑造起的硬土堡垒，除非那三个异能者用能力将土撤移，否则再强力的僵尸也撼动不了城墙半分。
老秦眼睛瞪得老大：“你眼睛出问题没？”
“你才出问题了。”老张没好气地回答。
老秦皱眉：“那就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也不是一群丧尸追着一只母丧尸跑了。那娃儿是异能者哇，胆子也忒大了。”
“去你的，赶紧去跟首长报告，我想办法把那女娃子拉上来！”老张边说边开始干，士兵每人都随身带着一些急用设备，绳索的载重量也拉得起一个人的体重。下面的女娃子满脸都是糊在汗水上的沙土，腿打颤的幅度显而易见，撑不了多久。
“你利索点。”老秦匆匆嘱咐了一句就钻进了走廊。
呼啦。
有东西掉落下来，九方七反射性朝那方望去，扳手也下意识高高举起，她忘记了有人曾经提醒她总共要面对的丧尸已经被剿灭一空。她大约快丧失理智，一有异常动静一律下手招呼，誓死把危险扼死在摇篮中。
在上方的老张也发现了，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人杀红眼了理智找不回来可不行，他用全身力气大喝：“喂，顺着绳子爬！”
“爬上来！”
可再如何吼叫，他的声音也比不上跟在女孩身后狰狞的小型丧尸群鬼哭狼嚎的兽鸣。
幸好还有另外一件事物能让九方七清醒。
“我要是你，我会抓住这根绳子往上爬。”
那个漫不经心，只在乎剧情发展的可恶声音该死地又冒了出来！
回想之前那句“作者不能说不行”，九方七脑袋一热，咬牙切齿。
她扯住绳子使劲蹬脚，通红的眼睛随时能吃人。她嗓子刺痛到快撕裂，仿若磨砂般低低沙哑道：“你怎么还没死。”
“你确定希望我去死？”
“……”
九方七在老张口呆目瞪的注视下一跳跃上了高墙，身后是丧尸们不甘心的嘶吼。
到嘴的鸭子飞了如何不让人愤懑，可它们无法通过这坚硬的堡垒，只得在建筑下方一个劲着急地转悠。用血肉狠狠撞击着纹丝不动的混泥土。
九方七缓缓眨了眨眼睛，全身上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开来。
“喂，没问题吧，小妹妹。”老张紧张地出声。
这女孩双目放空直视前方，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不远处传来了数人的脚步声。
算上时间，应该是老秦带着人过来了。
九方七愣愣地，没能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视野慢慢模糊，脸上依然维持着僵硬的扭曲表情。刚刚经历完一次没有任何放水的生死逃亡，死亡与她无数次擦身而过，这完全超乎了她现有的承受能力。
九方七还能感受得到全身汗毛直立的毛骨悚然。
没有生死间的潜力爆发，没有任何值得痛哭流涕的特殊能力，她活了下来。
老张惊呼了一声稳住九方七立直倒地的身体。
在紧张的气氛中游刃有余甚至逍遥物外的女音说：“被追一次增强一次，我还不够良心？”
若是暂时休克的九方七听见这句没有良心的发言，想必会气得火冒三丈。可惜她现在全身乏力，已经连骂娘都做不到了。
她整个人都被沉寂幽深的无尽黑暗给吞没。
九方七做了个梦。
其实那不算梦，她只是晕了过去，梦见了从前。
她和其他无数个号数留在那个没有未来的世界，她们天天吃着最好的食物，用着最好的物品，作息规律到做梦梦见都会吐出来。
一个清晰却又模糊的梦。
每一个白天每一个晚上，所有的号数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等待着作者，那个创造出她们给予她们活下去理由的家伙，能够想起她们，能够开始写下她们的未来。
在作者创造出她们的一瞬间，就掌握了安排她们命运的权力。
主角、配角、好的、坏的、让人喜欢的、让人厌恶的、招人疼的、有勇有谋的。
哪些是故意来衬托主角，哪些是故意让读者讨厌，她们其实都无所谓。无论怎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再疼痛也比永远的虚无好上千万倍。
九方七是个特殊品。她没有被消除记忆，也没有被赋予记忆。她依旧是九十七号，却同时也是九方七。她会有一个未来，死亡或者存活，幸福亦也会痛苦的未来。
朝闻道，夕死可矣。
睁开眼，潮水般的疼痛一遍遍洗刷着身体，从皮肤到肌肉，从肌肉到骨头，一直到敏感的神经。九方七压抑地嘶了一声，静静躺了半分钟后艰难地坐起身子。
脸上包着绷带，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做了应急处理，她的头发也被修理到了及肩长度。头发上多多少少沾上了丧尸的脑髓以及血液之类，想想就恶心。她皱了皱眉。
小腿和大腿用木板做了简易的固定。给她上药的人大概也发现她只是腿肌过于亢奋，神经紧绷才会不停大幅度颤抖。幸亏没有拉伤肌肉，那样恢复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科学。
九方七呻-吟了一声，努力移动着疲软无力的腿，扶着床板一颠一跛地下了床。
这是个五平方米的小房间。房间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不如称为空间。除了床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泥土的墙上凿出了一个洞，阳光盛气凌人地从这个小洞口里钻了进来。
出了这个没有门的小房间就是走廊。走廊上也凿了不少洞，往下一看可以看见两两三三的人们坐在空地上。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有大人有小孩，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她甚至看见几个小孩子打闹着笑着，在空地上非常突兀的几座超市里玩耍。
笑容。
这样可怕的丧尸世界，竟然还会有那样天真无惧怕的笑容吗？
九方七茫然望了一会儿，细细回味着孩子们脸上不多得的礼物，呆滞地转头。
走廊的另一端，一个同龄的女孩子提着一只小医药箱正朝她走来。
见她看过来，不紧不慢绽放了一个微笑。
“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