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001章 ...
-
农历七月十五，是道教的中元节，也是佛教的孟兰节……而民间，则称之为鬼节。
鬼节这天，许多民间百姓，都会提前收工回家，与亲人和和睦睦地吃顿饭，再摆上些香烛祭品，祭拜一下自己过世的亲眷祖宗。
顾云舒这回所在的剧组也不例外，天色尚未全黑，导演秦老爷子便提前宣布结束工作，并且十分严肃地叮嘱大家，夜晚天黑，不要随意出门。
但对于顾云舒这样的群演而言，这些叮嘱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她像这种生病的人，是没有时间来顾及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的，也不觉得生出顾双成那种人渣的祖宗值得祭拜。
在等待劳务费用结算的时候，顾云舒快速吃完手中盒饭，而后掐着时间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确认收款到账后，立刻便踩着单车离开了片场。
在距离片场不远的地方，有家规模极大的美食城，顾云舒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做兼职门迎，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时薪二十元。
今天来得比较早，还没到用餐的高峰时间，顾云舒换上工服带上帽子后便站到门口，开始等侍客人的到来。
“小舒，今天二楼有贵客包场，大概七点钟到，记得提前五分钟call我。”
主管年纪不大，但做事非常谨慎，每次有包场贵宾，她都会亲自检查现场和迎接。
“好的。”顾云舒看看时间，顺便在手机上设定了闹钟，随后开始熟悉贵客的资料。
主管转身走开，另一位门迎周菡趁着暂时没客人，低声与顾云舒聊起了八卦：“小舒呀，你知道今天包场的贵客是谁吗？”
“白雪晴。”资料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对，就是白雪晴！”周菡低凑近一些，小声说道：“听说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所以在这里请客吃饭。”
顾云舒合上文件，掷于迎宾台上，淡声附和：“哦，原来是这样啊……”
“诶，你好冷淡！”周菡探过头，看着顾云舒：“知道白雪晴是谁吗？”
“知道。”顾云舒平静道：“当红影后。”
“错！”周菡伸出食指摇了摇：“是流量与实力兼备，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三栖影后！长红十年不衰、爱情事业双全的人生赢家！”
“……你是她的粉丝？”
“我只是吃瓜群众。”周菡无语，复而摇头叹息：“小舒呀，你真的好无趣，连八卦都不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聊了八卦，就活着有意义了吗？”顾云舒不置可否，抬头看向前方，发现有人走近，连忙问道：“欢迎光临，请问有订座吗？”
“我们昨天预订了场地。”开口的男人语声温和，带着一副细框眼镜，姿容儒雅：“现在过来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萧白老师！”周菡认出来人，立刻上前热情引路：“二楼的场地已经按您的要求布置好了，请随我来……”
“好的，辛苦了。”
周菡领着那名叫萧白的男人上楼，很快回到岗位，兴奋道：“萧白老师果然人如其名，儒雅随和、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白雪晴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找到萧白老师这样的老公！”
顾云舒闻言，不禁唇角微勾，微声嗤笑道：“为什么不是萧白拯救了银河系？”
“白雪晴都四十多岁了！萧白老师才三十三岁，如果不是她拯救了银河系，怎么可能吃到萧白老师这样的嫩草？”
“……”
见顾云舒哑然，周菡顿时更来劲了，继续向顾云舒卖瓜：“小舒，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白雪晴在跟萧白老师结婚之前，其实和她前男友还有一个女儿，好像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周姐，有客人来了。”顾云舒伸手拉低帽檐，鞠躬道：“欢迎光临，请问有预订坐位吗？”
来者并没应声，她脚踩高跟鞋，身披黑色大衣，隐藏于墨镜之后的目光在顾云舒身上来回巡视，十分锐利，仿佛能透过帽沿将顾云舒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周菡认出来人，激动无比：“啊！白……”
“嘘！别声张。”
另一位背着双肩背包的年轻女人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直接带我们上楼去。”
“好的好的！里面请！”周菡点头哈腰，上前领路。
背包女牵着一位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紧随其后，而那位带着墨镜的女人则落后两步，又看了顾云舒几眼。
“妈咪！你快点！”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回过头催促：“爹地说，他给我准备的礼物已经到了……”
墨镜女闻言转身，跟上两人脚步，顾云舒给主管发完信息，站直身形，扶正帽檐，对着后面的客人微微笑道：“欢迎光临，请问有预订坐位吗？”
“我们没有预定，现在还可以排号吗？”
“可以的，麻烦扫这个码……”
顾云舒熟练的引导客人排号入座，没过多久，周菡又回到了岗位，捡着没客进店的空隙，开始向顾云舒唠叨：“哎，有钱人就是好，连小孩过生日都要包场……啧！你是没看到她们那个蛋糕！九层宝塔，比我都高！”
周菡叨叨絮絮的担心蛋糕吃不完，顾云舒则拿起手机，沉默着打开了微讯。
果然不其然，那个墨镜女人的头像发来了消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月的生活费，不是早就已经打给顾双成了吗？”
所以，她以为，自己是故意堵在这里来要钱的吗？
“我只是在这里打暑假工。”
顾云舒默声嗤笑，在信息发出前，又划动指尖把打好的字全部删除，随后将手机揣了进口袋——电量不多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还要听歌，得省着点用才行。
……
包场的生日宴会十一点左右结束，顾云舒微笑着迎客，又微笑着送客，忙忙碌碌很快便到了凌晨两点，交班后骑着共享单车紧赶慢赶，总算在手机彻底没电之前赶回了住处——南都大学附近的民租房。
虽然这片民租房都是老房子，没有电梯、没有空调也没有冰箱，甚至连风扇都需要自购，但考虑到非常现实的金钱问题，顾云舒还是觉得非常满意了，毕竟这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比她家里还要宽敞，还要整洁。
或许，那个地方……也不是她的家。
停好单车，顾云舒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按下门后的开关，便听见了一道好听的女声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
“回来了？”
“嗯。”
顾云舒按下开关，炽白的灯光照亮客厅，也照亮了对面房间的说话之人。
那是一位身穿白色高领毛衣，外搭灰色西服的女士，冷棕色的齐耳短发被烫得有些微微内卷，整体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面的职场女王一样，气场强大，社会精英，怎么看都与这老旧的城中村格格不入。
但事实上，她却是这两套房子的真正主人。
“带了吃的回来吗？”
“打包了一份小炒肉。”顾云舒说着，将装着餐盒的袋子递了过去。
“好的，谢谢。”
语声淡然，客气而疏离。
顾云舒站直身形，犹豫片刻之后探问道：“叶教授，您今天……也刚刚下班？”
“嗯，刚刚上楼。”
“……”顾云舒张了张嘴，话语在喉头转了好几圈，但还是被咽了下去，努力维持着镇定，微声道：“我去洗澡。”
“好，早点休息。”
“……叶教授！”顾云舒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你看了今天的月亮吗？”
“嗯，看了。”赤红色的月亮低垂夜空，如同一只腥红巨目，窥视着人间的繁华。
但叶教授的反应很淡然，让顾云舒找不到任何借口继续这个话题——但她知道，从月亮第一次变成红色开始，叶教授就病了。
自己也病了。
病得很严重。
“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好……”
顾云舒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匆匆洗漱出来，刚躺到床上拿起手机准备充电，便看见那墨镜女人又发来了新消息。
“我给顾双成的账户上多打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差钱的话直接找他拿，你这个年纪读书要紧，别在外面瞎混！”
顾云舒盯着这条信息，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犹豫良久之后打开通信录，找到那个备注为‘顾双成’的联系人，按下了拔打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撕心裂肺的怒吼伴随着嘈杂的吆喝声透过电波传来，抢先在顾云舒之前开口，掐灭了她本就没有的希望：“差钱找你妈去，她有的是钱，别找老子！老子没钱，都输完了！”
“……”
没等顾云舒说出半个字，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仿佛她是讨债鬼一样，避之不及。
顾云舒放下被挂掉的手机，扯过枕头紧紧的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如同以往每次被拒绝的时候一样，在心里自问自答。
绝望吗？
不绝望。
希望吗？
没有希望。
活着吗？
还是想办法凑点钱，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毕竟活着还是挺好的……
……
想到此处，顾云舒坐起身来，拿起手机，拔通了电话：“您好，警察同志，我要举报河东街道幸福小区四单元17号楼303室，有人聚众赌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