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细麦

2、壹（二）

　　半凡带着得珠扭转头回去，却听得身后已经热闹起来，男孩子们喊着蒙奇族话，跑来围住了两个女孩子。
　　得珠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看见半凡生气的叉腰作势要挥鞭子。
　　几个男孩中，有一个会说中原话，抬头笑着看得珠问道：“你是中原人吧？”
　　得珠点了点头。
　　男孩便大笑道：“难怪长的这么丑，瘦瘦小小，塌扁着鼻子。”
　　得珠从未被人如此说过，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半凡气的一把推开男孩，喝道：“禄得，你才长的丑！黑得像马粪！你再说我妹妹丑，担心我告诉你叔去，看他不抽得你满地滚！”
　　禄得恼了，道：“半凡，你就会告状！你们女孩子就是讨人厌！说不过，打不过就会告状！”
　　半凡得意指着男孩们道：“对！我就是会告状！谁让你欺负我妹妹的！你们一个个都会被打！”
　　禄得哼了一声，一副好男不和女斗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眼得珠说道：“你也就长的一般丑，也不算太丑，这样行了吧！”
　　半凡道：“不行！你得说她漂亮！”
　　禄得扮了个鬼脸跑开道：“她才不可能漂亮呢！半凡！快来啊，今日铁木军队在校场练兵，我们都要去看呢！你不来吗？”
　　半凡闻言一下将争论的事情抛到的云霄，兴奋道：“得珠！我们也去看练兵吧！”
　　得珠忙道：“可是露姨说不让我们走那么远？”
　　半凡拉着得珠下马，道：“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啊？我们去去就回来！”说着，半凡将赤烟栓在河畔木桩上，带着得珠跑着去追禄得。

　　校场里练兵士气如虹，金枪银铠在日光下遥相呼应。
　　这本来就是开放的校场，平日里总有人在这比武较量摔跤，今日是团团围满了人，在这里操练军队总会使得铁木朝的百姓们对朝廷充满信心。
　　士兵们各个身强体壮，骑射刀枪样样精通，人人出手如风赢得阵阵掌声。那热血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众人都同士兵高喊口号。
　　得珠夹在嘈杂的人群中贴着围栏被左右拥挤，缝隙中伸手拽住同样兴奋蹦窜的半凡问道：“你们在喊什么？”
　　半凡直言不讳，懵懂不知其意，翻译笑道：“挥兵南下！大破中原！入主中原！”
　　得珠面色铁青，双手僵硬，奋力挤出人群离开。

　　日都快要落西山了，半凡才同禄得回来。
　　半凡看见坐在河畔的得珠泪珠再次滚下来，这回不是焦急而是欣喜。
　　“得珠妹妹！得珠妹妹！！！原来你在这！”半凡兴奋地扑上前抱住得珠。
　　“你可吓死半凡了！你这个小中原！”禄得看到得珠是气急败坏忍不住骂道。
　　半凡一把推开禄得，生气道：“不准你这么说得珠妹妹！你走开！”
　　禄得好心反被咬讪讪退到一边。
　　半凡捧住得珠的脸，见她满脸泪痕，焦急道：“好得珠，你可不要哭啊，我已经替你骂禄得了！你是怎么了？”
　　得珠抹着眼泪，道：“半凡姐姐，赤烟不见了，我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赤烟了，我找了一圈，怎么也找不到赤烟！”
　　半凡呆住，这才发现赤烟不见了，才看见得珠是满身泥水。

　　半凡同得珠手牵手游荡着不敢回家，半凡哭丧着脸道：“完了，得珠，我今日一定会被爹打死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得珠也快哭了，说道：“不会的，半凡姐姐，我们回去同叔叔好好说，叔叔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两人正说着，只见远处山坡上一丛灯笼快速朝这移动。
　　“半凡！得珠！”
　　半凡惊吓不小，抓紧了得珠道：“是爹！得珠，是爹！快，快，快，我们快藏起来！”
　　两人张望着四下没有遮蔽之处时袁青已经跑到了跟前，紧随后面的是辉凡。
　　袁青见到两人平安无事，松了口气，道：“天都黑了，羊儿都知道回家，怎么独你们两个不知道归——”
　　半凡得珠闻言都垂了头扁着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袁青关切问道。
　　半凡死死捏着得珠的手寻找慰藉，支吾着不敢说。
　　最终，得珠鼓足勇气仰头说道：“叔叔，我和半凡把赤烟弄丢了！”
　　袁青闻言一愣，问道：“你们两个就是为这个不敢回家？”
　　得珠点了点头又垂下头去看着脚尖。
　　袁青举起手，半凡就缩起了头闭起眼睛道：“爹，我们知道错了！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贪玩！都是我贪玩带得珠去校场把赤烟丢在河边的！”
　　“不是不是，叔叔！是我不好，你别打半凡姐姐，要打就打我吧！”得珠也忙护着半凡说道。
　　袁青的手并没有打人，在听到两人去了校场后，那手是轻轻落在了得珠的头上，说道：“你们这两个傻姑娘，马儿是识途的，赤烟早就自己跑回家去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到处找不敢回家。”
　　辉凡笑道：“就是，你们两个可真是傻丫头！”
　　半凡闻言，放心了大半，大胆地抬起了头，问道：“真的？！”
　　袁青和辉凡点了点头，半凡高兴地跳起来，喊道：“没事喽！太好了！可吓死我了！”
　　“咱们快回吧，你娘你姨在家不知道多担心。”袁青笑说道。得珠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膛。
　　半凡已经生龙活虎嚷着肚子饿，跳到辉凡背上要求辉凡背着回家，辉凡没有办法，一边骂一边背起自己妹妹走在前头。
　　袁青温柔地看着得珠，蹲下身示意得珠爬到自己背上，道：“小得珠，我们快追上他们。”
　　得珠愣了愣，犹豫了会爬上袁青的背，袁青大步去追赶前面的俩兄妹，得珠心里头说不出的温暖。
　　半凡在辉凡背上回头冲得珠快乐地做鬼脸，得珠笑出声。

　　不知不觉眨眼间，得珠来到蒙奇草原都快三个月了，初夏的草原，鹰盘旋在上空，碧水蓝天正是赛马的好时节。
　　半凡一早起来盛装打扮，穿着骑装踏着马靴要同父亲和哥哥一同进宫去看赛马比赛也参加赛马比赛。
　　得珠欢喜地替半凡梳起多条细辫子，然后在脑后扎成马尾。镜子里的小半凡美丽又英姿勃发。
　　半凡看着镜中的自己，难得年少老成情难自禁说道：“得珠，你知道吗？我等今天等了整整一年！”
　　得珠笑着点点头，道：“半凡姐姐你的骑术那么好，今日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半凡笑着点头又摇头，回身抓着得珠的手说道：“今日除了得胜能让我开心外，更重要的是我一定要让席皇子注意到我！去年，我想跑马却差点落马摔死，是席皇子救了我，你知道吗，我从没有告诉过爹娘，我心里头有多么敬仰席王子！”
　　两个小姑娘，都还不清楚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先懂得欢喜，得珠笑应和道：“嗯，姐姐你一定会让席皇子注意到你的！姐姐满怀感激，而席皇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一定能感受到姐姐你的感激之情的。”
　　半凡遇到得珠这个知己，高兴地绕着得珠又唱又跳。

　　都收拾停当，露露送着一个大人三个小孩正出了帐篷，一辆牛车歪歪斜斜地停到跟前。
　　牛车上走下个满脸胡子的干瘦中原人，对袁青道：“袁大人是要进宫观看赛马了吗？”
　　袁青点了点上前道：“钟大哥，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来草原了。今日来这可是有什么事？”
　　钟勤看了看三个孩子，目光落在得珠身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我是受人之托来送信给个名叫厉得珠的小姑娘的。”
　　得珠闻言，一步上前道：“我就是厉得珠！信是我娘寄给我的吗？”
　　钟勤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小姑娘，我可没有拆开来看。”
　　得珠接过信三番四次谢过钟勤。钟勤笑着挥手坐上牛车离开，说道：“你若要回信，写好了便送到城里的西四弄堂里来。”
　　得珠紧紧捧着信点头。
　　“叔叔，我可以留在家里看信吗？”得珠抬头询问袁青。
　　袁青亦是欣慰高兴道：“当然可以。我们回来会同你讲赛马的精彩，你就和露姨留在家里好好看你的信。”
　　半凡虽然很失望，但还是为得珠感到高兴道：“得珠，太好了，你终于盼到你娘的信了！我今天一定会旗开得胜归来的，你放心吧！今日你一定会双喜临门的！”
　　半凡的话逗笑了大家，辉凡点了点半凡的脑袋替她牵来赤烟扶她上马道：“走吧，你这只多嘴多舌的小鸭子。”
　　“哥哥，你真的见过鸭子吗？”半凡问道。辉凡摸摸脑袋摇了摇头。“那你还乱说。”半凡说道。辉凡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