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月（清宫迷梦）》严凝

4、【修文】同回京师

　　第二日，屋里的丫头们从一早上就开始忙活，收拾这个，装上那个，生怕少了什么。我实在是在屋子里呆不下去，就拉着莲儿来到大街上。

　　逛了大半日，没有挑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条路这五年来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平日里被别人拉着逛街总觉得路好像自己在延伸着，总到不了头，可今天走着却觉得怎么这么短？

　　“莲儿，我累了，去前面的茶馆歇一歇吧。”说完，自己加快了脚步，进了茶馆。

　　“姑娘来啦。”当我和莲儿踏进大门的时候，小二热情的跑上来招呼道。

　　我微笑了笑，“楼上的‘阅雅’可有人了？”那小二听了马上赔笑：“今个儿不巧，有人了。不过旁边的‘览月’还没有人，不知姑娘？”

　　我点了点头，那小二看了大喊了一声：“姑娘楼上请。”便在前面领着我和莲儿上了二楼。

　　平日里我都坐在“阅雅”那儿的景色好，再带上几本书，时而赏景时而读书，情致来了再叫小二拿些纸墨来，不过看来在科尔沁的最后一天，不能再去赏景了。

　　刚到二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阅雅”里传了出来，我和莲儿止了步，细细听着。

　　只听那声音大笑起来：“看九哥说的，要是他们知道咱们偷来了这里，还不派人伺候着？”

　　“十四弟，就属你贪玩，咱们本是去盛京办事的，如今办完了事，该早些回去才是。”这大概是十三阿哥的声音吧，我心里想着。

　　十四阿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十三哥，看你说的，就你没私心？大公无私？谁不知道咱们未来的十三嫂子现在正在科尔沁的王爷府里呢。”

　　“行啦。不管怎么样，明咱就回京了，今个儿定要喝酒喝痛快了，十三弟，你酒量可是好的，来。陪九哥干了这杯。”

　　“格格。”听到这里莲儿小声唤了我一下，我侧过头，看到她眼睛里面有些担忧。

　　我笑了笑，“我哪有这么放不开？”又转头向小二说道，“这里面的几位爷我们都认得，你先下去吧，有事叫你。”小二听了没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格格。”莲儿见我要往“阅雅”走，又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只手指头放在嘴边，做出别出声的手势。

　　“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别管，不会出事的，放心！”说完挑了挑眉毛。

　　我走到门前，用手轻轻叩了叩门，“不是说没有吩咐，不用上来的吗？”九阿哥的声音传了出来，里面好像夹杂着些不耐烦的不悦。

　　“你没吩咐过我啊！”我大大咧咧的推来了门，露出天真的笑容，晃了晃手。

　　“是你。”九阿哥看向我，酒杯还悬在半空中，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又是你啊。”这么生硬的打招呼方式，估计也只有十四阿哥了。

　　“什么叫做怎么又是你啊？明明是你们三位占了我们的位子才对，应该是我们问你，怎么到哪儿都得遇见你们呢？”我说着指了指莲儿又指了指我自己。

　　“这是你买下里的吗？”十四阿哥不满意地说。“不是的话，干吗怪我们占了你们的位子？”

　　“那这里你们买下了吗？没有的话干吗怪我来看看是谁占了我们位子？”我走到十四阿哥的面前，踮起脚尖，又顶了回去。

　　“哈哈。十四弟，这回你找到克星了。”十三阿哥大笑着说，九阿哥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十四阿哥在宫里，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我虽是不太认识其他阿哥，这几年也不再京城，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这十四阿哥和四阿哥的额娘都是德妃，德可不是普通的妃子，那可是相当受宠的。

　　既然得宠，自然没有人敢招惹这位十四阿哥了。

　　可十四阿哥你也别怪我顶你，谁叫这不是在皇宫呢？谁叫你不敢随便自报家门呢？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只有皇子才能配的玉佩，对不起！我没看到，没看到。

　　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怎么？没话了？”

　　“哼，好男不和女斗。”

　　“好女不和男扯！”

　　“你……”

　　“我？我怎么了？”我装出一幅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的样子。

　　毕竟对方也不过十四五岁，被我这么一气竟有些脸红，我看着他这样子，早忘了明天就要回京的伤感，我现在笑得可开心了。

　　“既然是我们占了姑娘们的位子，要是姑娘不介意，就一起走下喝喝茶，聊聊天吧。”九阿哥的话打断了我的笑声，这家伙恢复得还挺快。

　　我看了一眼莲儿，莲儿摇了摇头，一幅听格格的意思，莲儿没意见的表情。于是，我笑着回过头，“那月儿谢过各位公子了。”

　　“九哥，你这是成心和我对着干是不是？”十三阿哥正在为我和莲儿让座位的时候，十四阿哥在一旁气鼓鼓地说，我和莲儿听了对看一眼，噗哧，又笑了出来。

　　“十四弟，别这么小气。”十三阿哥拉着十四阿哥坐回座位。

　　十四阿哥不情愿的坐下，一脸不爽地看着笑得正欢的我和莲儿，哼了一声，就低下头随意拿着根筷子磕着桌上的小碟。

　　我和莲儿自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能太不给皇阿哥面子，见他这样就收了笑。

　　“喂。”我用手轻摇了摇他，“干吗？”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我知道我们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女一回不行吗？要不，让你打一下，消消气？”我非常诚恳地说，也非常诚恳地给了他台阶下。

　　十四阿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十四弟，人家在你道歉了，你怎么……”十三阿哥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十四阿哥就插了进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我听了一愣，十四阿哥挑了挑眉毛一副就知道你没诚意，怕挨打吧的样子。

　　就你会挑眉毛吗？小气鬼，连女孩都要打吗！好生小气！哼！

　　好，打就打！我也挑了一下眉毛，伸出手，“打吧。”

　　十四阿哥见我真的伸了手，同样没想到的愣了一下，又很快的转过头去：“我才不打小女孩呢。”

　　不打就不打，以为我很希望让人打吗？“你才比我大几岁？”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十四阿哥回头想听清楚一些，可惜好话不说第二遍，我不会再重复给你听的。

　　“上次忘记问，各位是哪里的人？”我转向九阿哥，不去理会十四阿哥。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九阿哥回答淡淡的没有什么语气，很难捉摸出他的心情。“姑娘也不是科尔沁的人吧。”

　　“啊！嗯，我们是同乡，我是因为父亲这次到这边运货，也是从京城来的。”

　　“姑娘家里是做生意的？”

　　“嗯，算是吧。不过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我装出担忧的神情，一幅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难事吗？”十三阿哥看我这样，最先问道。

　　“没什么，只是因为父亲有事回不去，叫我自己带着些家丁回去，心里有些怕而已。”

　　“没事，就冲你刚才的样子，霸道到底一路上准没事。”十四阿哥听了倒是有些得意地说。

　　你就说吧，回到京城，我叫我四哥哥好好惩治惩治你，我在心里想着。

　　可面上还是要装可怜，要不我就跟不了他们一起回去了，就不能知道十三阿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我……我……”通常情况下，哭是解决事情的最好途径，这里最大的人也不会超过二十一、二岁，应该对女孩子哭束手无策吧。

　　“小姐别哭了，咱们的家丁虽说没有人会武功，但……但好歹……”这个莲儿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我夸，好得很！

　　“停停停，你们别哭了成不成。”十四阿哥果然是最先抵挡不住的。

　　“家里有多少人？”十三阿哥一边递给我手帕，一边问道。

　　“两个，还是加上她。”我接过手帕，指着莲儿说道。

　　一幅恳求的样子看着十三阿哥，确实，本来加上莲儿就两个家丁。只不过莲儿可是有些身手的，况且，我忘记说还有王府的几个侍卫呢。

　　“这……”十三阿哥有些犹豫，又看向九阿哥，九阿哥阴晴不定的看着我们一会，突然问我道：“你多大？”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多大。”九阿哥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显然挺不耐烦的。

　　“过了重阳就十四了。”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又对十三阿哥说道：“十三弟你看呢，明天回京，两个小丫头带上也无所谓。”

　　“还不谢谢我九哥。”十三阿哥听了笑着回头向我们说，我连忙起身行了礼：“月儿谢过公子。”

　　“九哥，十三哥，你们是不是非要给我找罪受？”十四阿哥抗议道。

　　“十四弟，若不答应她们，你受得了她们哭吗？”九阿哥指指满眼泪花的我们，十四阿哥看了一眼我欲哭的架势，脸上马上变了色，“就听两位哥哥的吧。”

　　就这么，连骗带闹的，几位阿哥就答应了回京的时候，把我和莲儿连带着那个来报信的家伙一同带着上路。

　　“妹妹。”明月推了推我，“傻笑些什么呢？”

　　“啊？”我笑着回过头，看了一眼明月格格，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不知想了什么，狠狠地把手一甩，愤愤地就要出门。“怎么了？”我连忙抓住她。

　　明月回过头，“怎么了？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们呢。本以为明天就走了今天会不高兴，我特地来陪你聊聊，散散心。可结果，我看你们高兴得很，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心里。”

　　原来是让她误会了，连忙起身向她赔了不是，又和莲儿忍着笑把今天在茶楼上所发生的都告诉了明月，明月边听也是边笑。

　　最后我们三个捂着肚子，莲儿忍着笑，强撑着身子说：“最后……最后……十四阿哥……脸都白了，哈哈……”

　　“咳咳”门外两声轻咳声传来，我们三个止住笑，相互看了看，我示意莲儿去开门。

　　原来是王府的管家，“有事吗？”明月问道。

　　“回格格，王爷想见见兆佳格格。”管家恭敬的回答。

　　“既然是这样，那妹妹我就先过去了，姐姐若没事就在房里歇一歇，等妹妹回来。”

　　我听说是要找我的，就起身和明月说，明月格格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我听了笑了一下，转过头：“管家请带路吧。”那管家躬身伸出胳膊请我出门。

　　跟着管家走了半天，到了院子中间的水榭，王爷正坐在亭子里赏着月。到了亭子前面，管家停了步，请我独自上亭。

　　我点头谢过了他，走到王爷的旁边。我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光，比平时的皎洁了许多，一束一束的月光在水面上泛着银光，静静的夜，我和王爷都没有破坏它。

　　直到一片云遮住了月亮，王爷才回过头，不经意的问道：“你来这里有五年了吧。”

　　“是，自雨凝九岁来，今年刚好五年。”

　　“听说，你今天干了件了不起的事。”王爷随意拿起茶杯，转身坐到凳子上，撇了撇茶末。

　　“王爷……”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十四阿哥你也敢气，就算皇上疼你，可毕竟，十四阿哥是他的亲儿子。你啊……”

　　“王爷知道他们来了？那为什么……”我有些迷惑，既然王爷知道，为什么不接进王府里来？

　　“他们既然是偷跑来玩的，自然是不想让我们这些人知道，我也没必要扫了他们的兴，派人暗中保护就成了。”王爷笑了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雨凝，说句大不敬的话，自你来了这里，我一直把你当成女儿看待，你是个乖巧伶俐的女孩，但你从小都是人宠着，不管是小的时候在府里，还是在宫里，这以后回宫万事要小心。你长大了，也应该明白，宫里本是是非之地，不要太过于相信任何人，你明白吗？”王爷走到我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着。

　　“王爷……”我有些哽咽，“雨凝，明白。”说着就扑到了王爷的怀里，“你才十四岁啊。”王爷幽幽的说，我听了哭得更加厉害。王爷再见面的时候，就不知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