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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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我渐渐忘了我曾经是一个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也忘了妖精森林里的离火；更不记得卑鄙地把我卖了的镜妖。
我什么都忘了，真心地把自己当做一只可爱善良的，大概永远都化不了人形的小狐狸。
但作为一个故事，这么完结肯定是不行的。
我在桃花源里安安稳稳地呆了十年，第十一年上，妖与人的战火悄然在神话大陆里燃遍，渐渐烧到了桃花源。
苍夜作为桃花源的庇护神，当即披上了战甲，率领着桃花源里的壮年男子出征。
我觉得，我大小是只妖精，虽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比这些凡人好点，于是主动请从：“让我也去吧。万一你们要传什么军情什么的，有我这个妖精当间谍，怎么都会容易点。”
苍夜看了我一会儿，同意了。
虽然说是可以当间谍，但实际上我这只狐狸精着实没什么用，只能帮着做善后工作，比如说战场上看还有没有完好的尸体，帮忙给带回来。
又是一场大战过后，遍地烽火。我来回穿梭于战场之间，四处找着完好的尸体，把他们拖到一块，方便搬运的人来搬走。
我正拖着一个人呢，后脚突然被抓住。我下了一大跳，死命地蹬那只被抓住的后腿，嚎道：“冤有头债有主啊！兄台虽然我是个妖精但我是个好人啊有没有！求放过啊！”
“……狐狸。”有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耳朵动了动，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我被吓死的心脏复苏了一点点，欣喜地转过来，看见穿着鲜红军衣的高大身影平躺在地上，叫到：“小郑！太好了你没死啊！你等着我马上叫军医来！”
“……别麻烦了。”小郑揪了揪我的耳朵，我刚到桃花源的时候小郑刚好十岁，正是顽皮的时候，最喜欢揪我耳朵。如今十年过后，他还是没能改掉这个习惯：“我就剩这口气了，叫你是想和你说一下，等你回乡以后麻烦你告诉我的爹娘，说我偷偷把这几年打工的钱都藏在家门口的那棵树下了，叫他们记得挖出来用。”
我红了眼睛，抽噎道：“才不呢。你老揪我耳朵，我才不要帮你传话。你等着，军医马上就来，这话你自己传去。”
小郑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随便你吧。”然后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逗我的吧。
我才不相信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小郑说死就死，红着眼睛撇了撇嘴，戳戳他，道：“别装了，快起来。不然我真不给你找军医了。”
“喂你真别装了，我生气了！”
“喂！”
“……喂，你倒是醒醒啊……”
……
没有真正见到过战争，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残酷。
可能头天晚上还在给你喂东西吃的人，第二天就被什么妖精一个法术给轰死了；可能刚刚还在和你商量回家要娶媳妇，你要出多少礼金的人，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百姓流离失所，痛哭流涕。他们的家在战火中毁于一旦，他们的孩子上了战场，至今未归。他们辛辛苦苦活了一辈子，可能就因为这一次战争，什么都没了。
我亲眼见着一波又一波，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奔赴战场，然后命赴黄泉，心里一阵阵钝痛，却茫然无措。
我当然想我能大发神威，把那群妖魔鬼怪打跑，保护与我有一饭之恩的人们，可我不仅没本事，我还心软。
那群妖魔鬼怪们，他们也有等着他们回家的亲人啊。
从这一刻起，我想，没什么能比打仗更令我讨厌了。
我忍不住狂奔回大本营，见到苍夜，眼眶红红地问：“就不能停止战争，大家和谐相处吗？”
苍夜正在给受了重伤的军人们治疗，听见我这么问，淡淡地看我一眼，道：“如果可以，你认为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沉默了。
十二年前，一只圣妖阶段的大妖怪四处拜访各地妖王。
十年前，所有妖王达成协议，一举消灭人类，共分神话大陆。
这些妖王们做了十年的准备，兵马，粮食，地图，怎么攻打人类的城墙，第十一年，他们进攻了。
以那只圣妖所在的地方为中心，采取推进式的战略，是必要铁骑踏平人类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不留活口。
那只圣妖叫做镜妖。
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的起伏跌宕，彼时苍夜声音沉稳地和我说了当今人与妖严峻的形势，我像是听了一个可笑的笑话，不可思议地问他：“就这样？他们和我们打仗的原因，就是想自己霸占神话大陆，消灭人类？”
苍夜点了点头。
卧槽，他们中二期还没过是吗？！
我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我听见自己问：“那只抽风了的圣妖，是谁？”
苍夜有条不紊地坐着自己的事，一边回答我：“听战俘说，他们都尊称他为镜妖大人。”
我说：“……”
或许是我沉默了太久，苍夜终于感到了不对劲，奇怪地看过来。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当初我贪生怕死，认为我和镜妖也不怎么熟，一旦我将我曾经和镜妖呆在一起过的消息告诉苍夜，指不定被怎么误会是奸细呢，还不如不说。可现在我充分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知道了哪怕是几不可见的希望，也能拯救许许多多无辜的人。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当初那些革命先辈们的想法，觉得我应该有牺牲的精神一点，于是严肃地道：“我，可能，大概，貌似，或许，认识那个，抽风了的圣妖，这场战争的发起者。”
苍夜：“……”
“我坦白。”我挫败地低下头，“你还记得咱俩最初遇到的森林吗？那时候我刚从一座长满了大树和竹子的妖精山上逃下来没多久，本来是想回妖精森林的，没想到被你发现了，还带到了桃花源里。哦，对了，这两者的联系是，是镜妖将我卖到那座山上的，估计是人家不放心，想拿我当个人质啥的，没想到我跑了。呃，至于我为什么会到镜妖手里，我在妖精森林里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他和森林里的头狼商量事情，估计就是现在打仗这个事，然后就被他带走了。”
苍夜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拍拍我的头，说：“小孩子不要东想西想的。”
我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啊！我真的认识那只圣妖！我可以试试让他不要再打了！”
苍夜叹了口气，神色厌倦：“好吧，我信你，可那又怎么样？”
你就算认识那只圣妖，可那又怎么样。一场战火已经燃起，除非一方死去，否则不会熄灭。
可是我不死心。
彼时我还年轻，根本不懂得这些道理，我只知道：有一个可以熄灭战火的机会摆在眼前，而苍夜那个混蛋他不要。
更不巧的是我还刚刚做出了些自认为了不起的牺牲，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于是冲动地决定：这个机会，他不要，我要。
我自己去找镜妖。
我背上了一大袋面饼子，自己跋山涉水地走了，桌面上只留下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信：我走了，去找镜妖，勿念。
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当初的那座桃花山到底在哪个方向，到底要怎么找到镜妖。但我很聪明，我顺着妖精军队们走的方向偷偷跟在后头。我一路跟着他们，途中看见了许多流离失所，被妖精们看押欺凌的老百姓们，这越发坚定了我要说服镜妖停止战争的心。就这样，我跟着军队一直到走到了大陆的中心，原来人类的国度，雨国。
靠着会说话疑似妖精的身份，我很容易就进了城，不过要进宫城就不大容易了。雨国的宫殿被妖精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我趴在宫城门口探头探脑地望，不知道应该怎么进去。
总觉得如果就这么大咧咧走进去说我要找镜妖的话，下场不是被当场捅出几个窟窿来，就是被当成深井冰抓起来，总之哪一个都不太好。
但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妖精军队们，我被一列巡逻的妖精们发现，并抓了起来。
我两只前爪都被戴上了枷锁，只能一蹦一蹦地走，我试图和他们解释：“我真的不是小偷，我只是走错地方了。”
带头的蜘蛛精冷着脸回答我：“这些话你和判官大人自己去说吧，我的职责只是抓住一切行为鬼鬼祟祟的妖精。”
我说：“……”
别闹了判官大人不是地狱里的人物吗？！
我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堕落了的罪犯：“你这样不通情达理不善解人意，残忍无情还无理取闹，你一辈子都找不着老婆的！”
蜘蛛精将我塞进铁笼子里，狠狠关上了笼门，金属相撞发出“哐当”的声音。他将笼子锁好，冷着脸接着回答我：“谢谢，不劳关心。”
我说：“……”
我在笼子里呆了一天一夜，期间没有任何人给我送吃的喝的，笼子里面……呃，我就说的文艺点好了，笼子里面我的排泄物堆了满地。
第二天夜里，我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路过，我眼神一亮，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大声道：“离火！离火！离火看这边！”
那个身影一顿，小跑到我身边，我才发现他不是离火，不过应该是和离火一个狼群的，两只狼很多地方都有共同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