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rks fly》大考拉

1、第 1 章

　　Cause' I see sparks fly whenever you smile .

　　L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是在2009年圣诞时漫天雪色映衬着繁复的光亮的人行道上，那人明明是修长的身子却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大到看不清楚他的身形，L觉得那时那些俗艳鲜亮的光点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变得有些不一样，他说不出来。然后街边的店里就响起了圣诞的歌谣，嘈杂热闹，把他从那种离体般的失魂中拉了回来，再晃回神时，想要在再去看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L觉得奇怪，因为他觉得他是认识那个人的，有种致命的熟悉感，可是却想不起来，纵使他想破了脑袋。

　　L第二次看到那个人时，在早餐店里，他啃着僵硬的油条喝着冷掉的豆浆，做着这个世界最最平常的事情 ，然后抬头看到了那个人，前面那桌的四个聒噪的叽叽喳喳的女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他低着头喝着和L一样的豆浆，但是那豆浆看起来却是舒服了很多，早上的光点打在那个人的耳畔，有着说不清的画面感，好像进入了某种童话，L觉得他好久没有看童话了，应该是这样，不然就是他疯了。街边不知哪辆车的鸣笛刺耳的穿过长街，穿过早餐店，然后拉回了沉浸在童话里的L，他定神去看那一桌，那个已经又不在了，换成了一对互相喂食的情侣。

　　L觉得他还会见到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种致命的熟悉感让他有了人生第一次预感，他觉得他们一定还会在某个地方擦肩而过，但是他们依然不会交集。
　　L那天在教室上课的时候打瞌睡，等他睡醒了抬头望黑板时，却在扭头的瞬间看到了那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低着头攥着笔，L盯着他好久好久，那个人却终究是没有抬头，他的头发有着漂亮的形状，低下去的眼角透着细细碎碎的光，然后老师在讲台上弄出了声响，L立马回头，发现不过是点了某个同学回答，然后再回头找他时，那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他坐过的桌子，上面跳着点点的灰尘。

　　L突然觉得真是神奇，既然是一个学校的，他要去找那个人。

　　L在街边闲逛，口袋里提着他爱的鸡爪和薯片和可口可乐，他喜欢这种悠闲的晚上。然后，他看到那个人了，初春的季节，那个人套着暖暖的线帽，穿着灰色的外套，他有双明亮的眼睛，L愣在了那里，他在想要不要打招呼，然后却看到那个人冲着他笑了，眼睛笑着眯成月牙状，铺了一地的星光。L觉得晃不过神。他终于想起要如何和那个人打招呼，晃回神时那个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

　　又是上次看到那个人的那节课，L早早地去了，那个人在那里，他在最后靠窗的位置坐着，眯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春天的光点一跳一跳地从窗口洒下来，卷着一圈一圈的灰尘，他在那里显得特别显眼。L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那个人周身有一种冰凉的气味，冷冷的，却很舒服，夏天要是闻到这个味道应该会更舒服。上课铃响了，那个人的眼睛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睁开，L盯盯的看着，他睁眼的过程太过好看，，睫毛也很漂亮，有着漂亮的弧度。那个人转头看着L，然后笑笑，只是随便的笑，L却觉得这个时空的什么东西也碎掉了。扎得他脑袋生疼，但是却又满溢着幸福，L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太过诡异，吸走了他所有的魂，每次都要花很长的世界回过神来。这次他们一起听老师讲课，再没有同学坐过来。，甚至也没有同学看这边，L觉得这种好像只有两个人的时空有种舒适的愉悦感，他转头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看着黑板。L没来得及记下的笔记，那个人会推推自己笔记本给他看,L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认识了吧。

　　下课了L随着人潮去食堂，那个人也和他一个方向，L想着他应该也要去食堂的吧，于是停下来回头等他，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再次笑了，L觉得这个春天的阳光全洒在了这个地方，他们并肩在人潮中走着，这个世界总算没有那么喧嚣，到了食堂，L叫他等着自己，他顺便打了那个人的饭，他们一起吃饭，却不说话，身后是所有所有的喧嚣热闹，还有食堂窗外的暖暖的春天的阳光。

　　L后来每天都和那个人一起，他们一起上课，记笔记，一起在夜晚的街头闲逛，一起去图书室看书，一起坐在楼顶看学校里急匆匆走的或者叽叽喳喳的男男女女。他们依旧不怎么说话，除了必要的。可是很多时候那个人会牵着L的手，他的指节是修长的，却是冰凉的，握着很舒服，L觉得很感动，因为他喜欢这个人的手。现在这个人总是对他笑，每次这种时候L都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天L 和他一起躺在一个小山坡的草地上，那个人看着天空,L却固执地扭头看着他，然后那个人转过头来对他笑笑，然后用一双薄凉的手环过他脖子，那是一根细细的红绳，上面有温良的绿色的玉石，那玉石看起来薄凉清透，像那个人的眼睛，像那个人的一切。而后他们就这样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光，快要转夏天了，这个人的手依旧这样凉，夏天握起来应该很舒服，L想。

　　回到自己的小窝，L躺在床上，就昏昏然睡了。然后他却做了个很乱而漫长的梦，他梦到了小时候，在村里的时候，他和一群孩子在山上河里的跑，但那时候他却总是好奇住在河口的那家里的小孩，那小孩和他们一样的年纪，长得特别漂亮，他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是在家里的，大概因为常在家里待，肤色特别特别白皙，那小孩的眼睛很漂亮，眼角是细细碎碎的光点，他们一群小孩子每次跑过时，那孩子总是趴在门口看着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很是欣喜的，期待的看着他，但是L知道那个小孩的妈妈是不会让他出来的，据说他有很厉害的病，很是虚弱。那天那个孩子依然扶着门框在门口看着L，L不忍，小时候的他总是侠情万丈，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的妈妈去买东西了，然后迅速跑过去牵过那小孩子的手，他带这小孩和他的伙伴们一起东奔西跑，小孩全程嘻嘻哈哈地笑着，小手冰凉，L扭头看，恍然看到了他笑起来的双眼眯成弯弯的形状，铺满一地的光。他们绕到了村里的大河，小孩们总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敢，于是叫嚣着跳过那些石头到达湍急的河流的对岸，他们一蹦一蹦的跳着，吃力却兴奋。那个小孩子却害怕了，他攥着L的手很紧很紧，透着薄薄的汗，L说你不要怕，我过去接着你，然后他跳过一个石头转过身冲小孩张开了双手，小孩看着他，眼里尽是犹疑，然后L冲他牵起嘴角笑了，他期待这个小孩相信自己，那个小孩呆呆地看着他，像是瞬间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开始跳。但是小孩没有跳过来，L没有能够接住他，他怔怔地看着小孩被卷进河里，小孩张着手扑腾，他却浑身僵硬动弹不了，等他知道开始哭着嚎叫着呼喊有人来救救小孩时，谁却已经漫过了了小孩，他看不到小孩了。
　　那天黄昏时河边聚集了好多好多的大人，村里第一次聚集那么多的大人，他怔怔地站在一边，看到小孩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他看到了小孩苍白的脸，那双闪着光的眼睛闭上了，脖子上挂着他的妈妈给他的护身的玉石，红色的细绳，拴着一块小小的碧绿的玉石，那玉石看起来薄凉清透，像小孩的眼睛。

　　然后L在梦境的冲击中醒了，他伸手摸着脖子上拴着的玉石，他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年自己刻意忘掉的那些事情，他全想了起来，那些不是梦啊，是他小时候的回忆。

　　L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全满溢着浓浓的情绪，他赤脚走到窗边，对着那个窗户，他独自生活近20年望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窗户，冲着嘈杂喧嚣的街道笑了，扯着嘴角，笑的开心，像是街上的光碎进了他的眼里。
　　“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呀，小孩。”L对着那片街道笑着说，无奈而宠溺的笑着。

　　L一直记得，他在2009年圣诞时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那致命的熟悉感，那时那个人站在街边套着宽大的羽绒服，嘴角扬起笑着，微笑如星光灿烂，他从那个人的眼里看到了天堂般的光亮。L至始至终都爱着那个人笑着的样子，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L租的小屋的门口积着厚厚的灰，门口插着报纸，最近的是2009年的报纸，2009年的圣诞夜报纸上，是L躺在街口人行道上的照片——2009年圣诞夜，我市市民L过马路时忽然停住，被酒后驾车的司机驾车撞倒在人行道 ，当场死亡。那张L倒下的照片里，L是看着街边笑着的，扯着嘴角，笑的开心，像是街上的光碎进了他的眼里，无奈而宠溺。

　　我是喜欢过你的，你的笑，像是光碎进我的眼里，在我的生命中，一直没有出来，扎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