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秦素番外】一向年光有限身 ...
-
【秦素番外】一向年光有限身
——有些人,到了最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是爱着的。
我打开解雨臣送来的礼盒,两只手扶在盖子上,沉了一回神。
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结婚是为了给父亲一个交代,还是对生活的妥协。
旅行结婚吧,我对他说。
父亲知道后略不同意地说,结婚连个仪式都没有,哪有个样子。
其实,是我没有爱情,可以去秀个样子。
还有,我不想在我的婚礼上,看见他。
新婚之夜,我点了这辈子第一根烟,站在窗边抽完。现在是我丈夫的那个人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我想到了解雨臣。我和他的第一次,是在解家的别墅里,我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心想,我这辈子只肯嫁给这个男人。
我最讨厌话说太满,因为日后总会打脸。可是我还是说了一次。
一两年的功夫,除了洗衣做饭外,我周旋着妻子该做的事情,礼数不缺,闲话不少。
他也是纨绔子弟那样,去去欢场,找些乐子。我也不甚在意。倒也相安无事。
他提过要个孩子。
我真的不想。
我数了手里的小药片,送嘴里咽下。忽然想到了解雨臣,我和他的每一次做,他都要带着措施。我当时只以为是解当家的谨慎,而我也不想出什么意外,就一直那样。直到后来,当年解雨臣失踪后,那个女人传言有孕,我才会愕然——原来解雨臣,也肯这般毫无顾忌。
现在才觉得,或许只是本能里,觉得你不是他的那个人,所以不愿毫无隔阂。
父亲病重,每天昏迷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渐渐的意识也不太清楚。我的烟也越来越凶,开始只是一个多礼拜一包,现在只要两三天。每当烟雾在我眼前升起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想,就看着它慢慢升腾。
今天回到家,我发现我放避孕药的瓶子被人动过。
晚上,他想和我缠绵,我不动声色的推开他,说等等。
我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离婚吧。”
我把烟黏在水晶缸里,看着北京城繁华的夜景说。
他在屋里站着,没吱声算是默认。
他喜欢我比我喜欢他要多些。或者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不过他有限的喜欢,还不足以让他甘心委屈。
“算我对不起你多些,条件你提。夫妻一场,老爷子没多少日子了,要是有清醒的时候,你陪我去演演戏。”
“好。”
拖了一个月,父亲去了。
我没有哭。
我的情绪和心力似乎已经耗干了,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生活又暗了一点而已。
父亲的葬礼上,解雨臣来了。
一身黑色西装,黑色衬衫。与日俱增的沉稳。
在低头还礼的时候,我很想哭,不过没人看见。
这辈子,和我最亲的人,和我最执念的人,现在,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在后堂的回廊里,我和他单独对着的时候,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秦素,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当年,也是在这里,我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递一张纸巾给我,我伸手接了过来。要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挡开。
然而那么多年,我终于知道,有些骄傲是可以磨平的。有些人是可以不用骄矜以对的。
我看着他,失了原来的伶牙俐齿。
最终是他先开口。
“一个人的路,未必就会难走。”他顿了顿,拍了拍我的胳膊。
一个人管着素心堂,日子还是没想象中那么空的。庸庸碌碌,似乎更接近生活的本质。
有一次在新月饭店碰见了解雨臣的孩子,叫了我一身姑姑。
解雨臣的孩子似乎很喜欢我,小丫头十天半月就来我堂里溜达一会,也没什么事,就坐在店里,看我收拾东西。
有一次我问她:“你怎么不去找你秀秀姑姑玩。”
小丫头看着正在擦臂钏的我说:“我比较喜欢你。”
我笑了笑,问了个很坏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爸爸。”
小丫头脆脆的回答我,知道。就像是回答我吃没吃午饭那样自然。反倒是我有些无措。
她然后又接着说:“没关系,你喜欢我爸爸,我喜欢你。”
“你到不怕吃里扒外?”
小丫头果然邹着眉头,嘟着嘴说:“嗯——可是,我就是喜欢和你一起啊。”
明明晴朗的午后,我忽然被这孩子弄红了眼睛,好像屋外的阳光是那么刺眼。
压着喉咙吸一口气,对她说:“过来。”
我蹲下来,把手里那只红玉海棠臂钏戴在她胳膊上,说:“这是补给你的见面礼。”
“秦素姑姑,你怎么哭了?”
我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因为,好久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之后的日子,也没对什么人动过心过。听店里的年轻小姑娘们聊天,说一定要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这样哪怕没有在一起,也会因为喜欢他而变得更好。
我笑了声,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从旁走过。
到底是年轻啊,你怎知看高了眼界之后,哪怕没有在一起,也再看不进去旁人了。
那天,我在收拾保险柜里的东西。这些年身体也不行了,这素心堂也该打算打算了。我把房本和其他材料装进一个文件袋里,开门准备叫个伙计送到解家去。刚走到院角,就听见伙计们在闲谈。
“诶你们说老板娘为什么不嫁人呢”
“听说老板娘年轻的时候和圈里一个人好过,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一身的本事,长得又俊,家里还是圈里的老辈。”
“那他俩为啥没好呢,老板娘那模样,配他也够了吧?圈里挑的出更好看的不。”
“嗨,谁知道呢,几年前那人也死了。”
我站在那里,扶着廊上的藤萝,就好像听着别人的故事。这一辈子,就这样到了头么?
原来以为不过一时的心思,不过三五年的别扭,原来竟是这样,跟了一辈子。
我咳了几声,叫过来一个伙计。我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他,吩咐了送到解家小姐手上。
径自转身沿着回廊一步一步慢慢走过,雕花窗棂的漆已经有些脱落了。这般过往,到现在也只堪一笑了。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