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父子初见面面相觑 黛玉释然如海旧情 ...
-
此时杨家兄妹正表情呆滞的看着门外的中年男子。而那中年男子也是同样表情呆滞的看着隔间内的一对少年少女。可印证了一个词——面面相觑。一时间屋内气氛变得异常滑稽。
想想刚才雅间中母亲与男子的对话，别说是个人了，就是个仙都会被雷得脑筋短路，想到母亲幸苦半生忍受世俗目光，若不是外祖父与舅舅都不是死读四书沽名钓誉的腐儒，他们娘仨保不齐还就被人抓去扔到湖里死在娘胎里。如今听到刚才对话，敢情今日母亲你是为圆旧人恐无子送终之愿，想让他们俩为黄土快埋到鼻孔的老情人披麻戴孝？这算盘是给他们打还是给林如海打？含辛茹苦养大儿女现在送回来？这是怎么想怎么亏本的生意，他们对自家老娘心中所想万份不解，想到这里但看到眼前的林如海，然他们俩不得不承认这呆样，跟他们两很像！然后两人就彻底的正常了。
“母亲，这是什么情况。”瑾瑜开口，口气仿佛感觉刚才对话是在听台上倍感无趣戏文一般。
孪生妹妹自然如此，瑾萱虽不说话表情确实一模一样。
那杨瑞珊岂会被吓到，只给一对儿女翻出白眼，什么情况？亏你们俩从小跟外祖、舅舅走南闯北。还好意思问？不会自己看？
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孩遇到这样的事情，先是一脸懵懂，再是再三追问，再之擤涕抹泪，最后就是哭天抢地。但现在这两小孩……为何如此淡定。倒也不是他们俩一点不信，也不像是事发突然。反像全无所谓。
而此时林如海却才回过神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像！实在是太像了。不由开口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年方几何？”
“晚辈杨瑾瑜，见过御史大人。回大人我与妹妹乃孪生兄妹，晚辈刚到舞勺之年。”
“小女杨瑾萱，见过御史大人。”
两人恭敬行礼，眼中却毫无波澜。浑身散发一股落拓无羁的魏晋名士风度又不失书香儒雅之气。颇有当年一代文豪杨端明风范。而少年身上更有若有似无的邪气。
算起字条上的生辰八字的日子，林如海不觉全身一阵微颤。但心中仍有怀疑。往向杨瑞珊却不想这女人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的独酌自饮。
倒是让这一老两少面面相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摆明就是再告诉一对儿女，你们要认，要哭，要气，要骂。我都不管，那是你们俩要干的活。再者知会林如海，你要疑，要惑，要查，要问，我也不理。那是你林如海处理的事。
但此情此景，让杨瑞珊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今晚大家都睡不好了。
谁雅间内的四人还有人也是无法入眠，正是此时在门等候自家主子的林全。并非是全因再见墓碑早已立起的老爷故人。还有传信京城杨林两家曾经的老人。十几年不见突然出现，还冒出两个孩子，即使生辰八字对得上也依旧可疑，而且那杨家官籍上记载的事由杨老太师长媳所生过继于杨瑞珊，生辰八字比老爷手里的早了三个月。建议老爷用前人滴血认亲之法，却被老爷呲之以鼻。但这杨瑞珊究竟图什么？图财？林家的确是世家大族，家境殷实。但杨家，先不说现在富甲一方，开国之前便是豪门，何至于？
图名？可笑，杨瑞珊父亲便是先皇太师，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今朝中随便抓一个文官，都削尖脑袋想要和杨家拉上一点半点的挂名学徒关系。
图势？说句大不敬的话，更是放屁！虽说杨家当年蒙冤险些灭门，但最终平反昭雪，先皇淑德贵妃受冤自尽昭雪之后先帝倍感悲痛追封惠德皇后，杨老太师辞官弃爵归隐，先帝还特意下旨，若本朝杨氏后人如有入仕，对社稷最有功者即可世袭杨公一等钟锐公。虽是条件苛刻，但却刺激了杨氏不少旁系后人留下大量人才。你林家虽是袭爵三代，到林如海也就没爵位了。但是杨家世代袭爵，爵位不变。不管从哪儿都不是林家吃亏，不为实际物质难道真是为情？若真是如此那真是人间一痴人。
知母莫若子。
待问过灵兰妹妹是否睡下之后，杨瑾瑜边到母亲房前敲门。
“知道你会来，进来吧。”杨瑞珊撇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儿子，抬颌示意他坐下。
瑾瑜抬眼：“母亲刚刚哭过？”
“多年不见，若说没有感触那是假的。”杨瑞珊笑笑道。
瑾瑜垂下眼：“我看母亲不止感触，还有情吧。”略笑了笑又说道：“母亲用心良苦，就不怕林大人只是回光返照？”
“你就不能好好的叫爹？”杨瑞珊两指点点瑾瑜前额：“不管他认不认，这都是如假包换。当年之事他着实为难。”
“他着实为难，难道母亲你就活该痛苦。母亲可冒万人唾骂，尸沉湖底之险生下我们兄妹，哪一点不比抗旨不遵，丢官削爵要来的严重。”语未罢瑾瑜不禁冷笑“难不成他堂堂巡盐御史还不如母亲一介弱智女流。我们杨家名权钱势就算比不得外祖父再世但缺了哪样？如今腆着脸面认祖归宗？真正的笑话！！”
“若是笑话！这笑话打从你和你妹妹娘胎落地就是开始笑话了，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值。替我不平。可父子难不成还有不共戴天之仇？”杨瑞珊反倒没恼：“你此时是骂的爽快，却不知当时杨家处境之险，林家情况之难。若不是祖宗庇佑，不用你老娘我沉尸湖底，你和你妹妹还未现怀就已经死在娘胎里了。你不也看出为娘我的用意了吗？，林家还有一孤女。林如海若死了，那这女孩也着实可怜。”
“我怎么不知母亲有如此菩萨心肠？”瑾瑜调侃：“这林如海夫人不是金陵贾家小姐么？如此富贵之家怎么可能会委屈她？”
杨瑞珊听了瑾瑜这话因笑道：“你是我儿子吗？居然讲出这么没头脑的话？富贵之家生活艰难你难道不知？你是命好生在杨家，你外祖父豁达不在乎这些。与你一起读书的那几个世家子弟过得如何你难道不知道？”
瑾瑜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心中叹道：母亲说的的确没错，若不是生在杨家，他恐怕还不如迂腐大户人家买来//妓//女生下的小子。又怎会有先皇太傅指点学业，连王公贵族都可能触不到的古典孤本，杨家叙宝斋里伸手就能翻出一座小山。更不要说现在意气风发的打马游街。
想到这里，若你说杨瑾瑜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禁心生怜爱，只能说你太傻太天真了，杨家现在是干什么的？左手拿着论语春秋，右手捧着算盘账本，嘴里说的是之乎者也，脑里想的是金锭银吊。你真当他杨瑾瑜只是天真烂漫温文尔雅的温柔佳公子，老娘含辛茹苦养自己这么大，突然一天掉下个爹，你娘还告诉你你爹快死了，准备好给他披麻戴孝，接受他临终托孤吧。
呸！开什么玩笑！拖出去脑子上拉一刀，这算盘打得劈啪大响结果还没有发现一分钱没赚，还要自己倒贴。那是脑子有坑的傻子都未必会欣然接受，何况杨瑾瑜这么个聪明睿智、颖悟绝伦的人。想想皇家当年义忠亲王老千岁都可以帐殿夜警。不要说他杨瑾瑜能对这为今日只见一面的父亲和素未谋面的妹妹能有感情。
今日没有当面拍拍屁股走人，全是因为母亲的面子，不然你林如海谁的爹，关他杨瑾瑜屁事。况且杨瑾瑜要是认祖归宗，他要想全了兄妹之情，他老子的托孤之意，也要想想这妹妹愿不愿意。就算他点头，他还有一个差他不到一刻钟的孪生妹妹，他可不敢打包票。搞不好他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被母亲轰回房间，哩哩啰啰的想了一大堆。杨瑾瑜独自一人坐在中庭的揽月阁。不知不觉却快天亮了，巧妇难为无米炊，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杨家身里社稷，心不离。如今外祖父过世，舅舅这五年云游四海。当年杨家虽然门生众多，树大招风，如今孤儿寡母如何叫人不能不起坏心？若真认祖归宗，舅舅还没回来，杨家家主之位要交给谁？而且三个月前......
看看天空，一轮残月悬与天空天边太阳却露出半角，天空透着银红色。阁中牡丹无声落下，飞过一只蜂鸟衔住落花一角飞出阁去。瑾瑜嘴角轻轻勾起，明月满则缺，红日却永圆。揉揉发胀的的眼睛，瑾瑜伸了个懒腰。过了冬便是春围！仕途经济之路还是放荡形骸之道。人生何不率性而为！但现在是先让他去睡一觉！
晃晃又过了几日，贾琏带着黛玉和一众家奴回到扬州林府。
刚到林家，见到林如海，贾琏便感到疑惑，这回报上说林老姑爷也就今年年下了。可如今看来这都不像是吊着一口气的人。再看看林家上下众人，脸上基本上写着一行字：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问我吧！问我吧！我快憋死了！
可真是凑上去问，也不知是他口臭还是他长得太猥琐，林家家仆们见他就躲。好歹他贾琏也是一风流公子，用得着如洪水猛兽么？
林姑父对女儿回府虽然也是满是欢喜，林家却像还有大事发生。也不知黛玉到了外祖家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在这看着林姑父虽然身体略显硬朗，但日日叹气。气氛着实不对。难不成是担心幼女回光返照？
百无聊赖中却见林家管家领着一个年进五十的婆子进了林如海书房。神色紧张。
此时，林如海看着眼前老妇人，却见这老妇亦不行礼双目冒出火薪，面露愠色。原来此人正是当年杨瑞珊做姑娘时照顾其起居的罗妈妈。当年杨家蒙冤时还是罗妈妈协助杨瑞珊偷跑出杨府。两人在京城外石榴庵后的厢房内一夜未归。杨家收监抄检。林如海金榜题名之际便被先皇赐婚。杨府沉冤得雪已是他与贾敏成婚出任扬州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林如海还未开口，罗妈妈便已经开口怒斥：“好你个林如海，当年弃我们家姑娘于不顾，这会子怎么还会想起我们这些故人。”
林如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身边林全便早已看不下去了：“ 放肆！有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吗？”
“你家大人都还没开口，哪辈子轮的上你这货开口！”罗妈妈冷笑道
林全听完心里实在委屈，当年石榴庵一夜，他躲在扮成当时还是少爷的老爷躲在床上，被林老夫人发现后就差点被拖到后院打死。避免再次倒霉林全只好识相闭嘴。
不跟林全废话，罗妈妈瞪着林如海：“如果不是杨老太师心疼女儿，要是一般的脸面人家，姑娘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罗妈妈，当年之事的确是我负心在先？不知罗妈妈现在和瑞珊是否还有联系？”林如海小心问道。
可罗妈妈又何尝好应付的，冷笑了一声：“呵，林大人若想问什么还请直问。这圈子兜来兜去难道不累？我倒是想和你兜来着，但是也要看林大人耗不耗得起呀。”
罗妈妈与杨瑞珊可谓情同母女，当年杨夫人早亡。杨瑞珊便是由自己一手带大。自己女儿被人负心抛弃，还甘愿冒着被家族逐出之险，生下一儿一女。这中间多少辛酸岂是旁人可体会。如今你居然跟我耍起这样的心眼。这是在恶心谁？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老远的派人日夜兼程的把我请来。做人如此不爽快，真真活该你有儿子也不跟你姓林。
林如海也不是迂腐无知之人，他清楚罗妈妈所想，但是官场打混这么多年他深知人心多变。罗妈妈也不想想，他才吊着一口气在感叹命中无子，杨瑞珊就突然跑来告诉他，喂，我当年给你生了一对儿女！他这种只有半条命的人没当场厥过去，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那两个孩子，眉宇之间的却跟他有几分相似，仅仅单凭这些实在无法认定两人就是他的亲子。想到这些一阵痰意涌上喉见，林如海咳嗽起来。
罗妈妈无奈摇头，看林如海这样着实可怜，不足之症，她何尝不理解当年两家的难处。况且时隔多年，任谁都会有不会一下子全盘相信。怪只能怪小姐对林如海太痴。不！是对情太痴。
而且痴得随心，痴的率性。还有就是......
一对可怜的苦命鸳鸯。这林如海若死了，小姐恐怕也活不长了。孽呀！
“姑娘当年未婚先孕的事，除了和老爷交好的，实际上几乎没多少人知道。若不是当年老爷胞弟儿媳妇早产死了，儿子早夭，这两孩子的出生还不知怎么解释。也算是姑娘当年没一剂红花将他们堕掉菩萨保佑吧。”
待林全送罗妈妈离开后。林如海起身从书柜上拿下一梨花木匣。匣子放着一只小篆刻字羊脂玉扇坠与一只黄玉忘忧草发簪。瑾瑜，瑾萱。曾经的白头之盟怎么能忘？
“父亲。”黛玉站在门口敲门：“刚刚出去的那个老妈子怎么看着眼生？新到府上的吗？”
“哦，是以前认识的老人罢了。”林如海抚摸着两件玉器，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儿：“黛玉啊，为父有事想要跟你说。”
黛玉依言坐下，林如海便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叙述之中便是老泪纵横。黛玉也是不停拭泪。
.黛玉何尝不知父亲心中之苦。母亲早逝父亲曾向她表明不再续弦，一边是对自己的承诺，一边是当日旧情。林家如今无子。若父亲去了，自己孤苦无依。父亲此番纠结多半因为对自己的承诺。现在想来这杨瑞珊着实可敬，若她能做父亲续弦，她定是同意。如今还有一兄一姐。父亲也能放心。
林如海看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幼女。父女俩抱头痛哭。
“父亲请跟我来。”
林如海跟在黛玉身后，一路来到林家的祠堂。祠堂中青烟缭绕。偏堂之中便是林如海之妻贾敏灵牌。黛玉焚香含泪跪下。
“母亲在上，父亲如今病重，女儿不孝身体竟也不足。如今杨夫人如此重情，女儿有幸能有一兄一姐，若母亲心痛女儿就请劝父亲重续旧情，以此香为证。若母亲同意就请断了这香灰，若不同意就来个纹丝不动。”黛玉望着母亲牌位，一行泪从眼中涌出。
只见香火青烟缓缓升起，一段小小的香灰拦腰而断。
黛玉泣声叩头：“多谢母亲成全。”
见女儿如此懂事，林如海不禁再度老泪纵横。如今女儿同意，几日之后，两个孩子的出生经过几方查清，便确认是他与杨瑞珊当年石榴庵珠胎暗结。倒是瑞珊那边，那日见两个孩子反应，还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中便有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父子初见面面相觑 黛玉释然如海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