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1973

2、经年倒影1 重返围城

　　人生就是一个怪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19：30。我站在缀满繁星的夜空之下的特格尔机场，四周无数的人在挥手离别，而我再次回首望了望盛夏的柏林城，心里默默回首：“再见，柏林。”
　　正如5年前告别故里时，思索：再见？是再也不见还是再次见面.....最好还是再也不见吧。
　　天高云淡，蓝天白云。七个半小时后我会在另一片天空之下，那片熟悉有有些许陌生的天空，或许会有朵朵白云在飘荡。但是，那又如何？
　　慢慢悠悠的陷入浅睡中。。。。。。
　　终于这架硕大无比的飞机正穿过厚厚的乌云层往下俯冲，准备降落在首都机场。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轻轻地流出“挪威的森林”，五年就已经是沧海桑田。
　　头开始隐隐作痛，俯下身按压太阳穴。邻座轻轻的问：“朋友，没事把？是不是不舒服？”
　　嗯，短短的板寸很年轻呀！我微微笑笑说：没事。就是有一些头晕而已。谢谢。
　　6月的北京燥热不堪，火辣辣的太阳在不断的挑战人的忍耐力，伞流不断的涌动。戴上在柏林从摸个不知名的商店里买来的太阳帽，重重的从肺部呼出一团气。
　　再次回到S市，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梦想地。
　　出租车内呛人的香烟味加上路途的疲劳，太阳穴止不住的突突跳动，真正是让人头痛欲裂。透过车窗，再一次审视这个热闹非凡的都市。不可不说S市这些现代发达城市就是无数人幻想的结合体。幻想铸就了一座座现代城市，城市的上空是一片霓虹，五彩六色。那不是夜晚霓虹，而是幻想的色彩。幻想，终究只是幻罢了。
　　不禁想起，程雨曾问过我：叶子，你说我们从生命的开端就已经在不断的竞争，向前跑，向前跑，起始是为了第一个和卵细胞结合，再是第一个学会走路，第一个学会说话。
　　再到后来就上学了，4，5岁就已经知道好好学习就会有奖励，自上小学开始，为分数名次烦恼纠结。终于十二年熬出来了，上了一所与其他人相比不错的大学。四年后，毕业了，几千人去应聘一份工作。一直，一直我都在和别人争，挣了这么久，我累了。
　　但是，我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望着橘色夕阳余辉中我们的倒影。
　　程雨没有因为我的不答应而停止，继续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镜子前洗簌时，猛的抬起头看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因为疲劳造成的油性皮肤，乱糟糟的头发。
　　我被吓到了，这是我吗？原来，我已经开始老了。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理。不想争了，太累了，累的我已经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浓妆之下的她，该是多么苍白的面孔。说话间，她的眼圈渐渐红了。
　　我没有安慰她，她也不需要安慰，或者说，我应该安慰她什么？告诉她世界仍然很美好？说实话，谁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就如同对于她和比她年长10多岁的男子交往，我都没有评价虽然，赵一果极力反对。我明白，她独自一人在S市很幸苦，没有人和她共同承担各种压力，房租，水电费各种。有个人照顾总是好的，尽管我们觉得那个人不理想。冷暖自知。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到程雨。她消失了，我没有联系她，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舒缓自己。其实，在得知程雨消失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中不断回响：够了，够了，我受够了，我投降，我累了.....
　　我投降，可是对谁呢？对呀，我也累了，慕瑜墨，还是总会不时想起。我也累了，不想在这样守着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或许，他现在已经忘记我了。

　　回国的第一个夜晚我又梦见了14岁的宁简叶，夕阳西下余辉中的巷子里孤单的影子不断的拉伸，红砖围墙上依旧爬满了鲜红的蔷薇花。在巷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一定是他，他是不在等我？不长的巷子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向前走向前走，我要想要抓住那道身影，但是怎样也够不到。惶恐不断加深，慢慢的我加快步伐，最后开始奔跑。快到巷口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望着我，薄薄的性感嘴角上扬，明亮的眸子洋溢着温暖的春风，俊逸的脸庞沐浴在余辉中.
　　我伸出双臂，迎接他。就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一缕茉莉香从我的身旁飘过，我呆呆的止住脚步，看着他宠溺的拥抱着那个如茉莉般清纯天真的女孩。他拥着她转过路口，我也转过身。
　　继续走在那条没有尽头的巷子，没有人。停下脚步，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晚霞下的蔷薇鲜艳的滴下了鲜血，路旁不知是那家门前花盆里的一株粉嫩月季片片花瓣零落在褐色的泥土里，不久之后，粉嫩的花瓣就会变成一抔泥土。最后一缕斜阳消失在地平线，黑暗不断的向我袭来，我蜷缩蹲在蔷薇围墙的墙根，头深深的低在怀里。恐惧，无助，绝望，不断的挑战我的心理极限。
　　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满身的汗水，眼角也流出几滴汗水。燥热的夏天，没有了睡意，起身倒了杯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久违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身子俯在窗台上，仰望繁星中的夜空，夏风簌簌的吹过，月影交横。
　　很久开始，我就一直有睡眠问题，有时睡的浅，一丁点的声响都会惊醒，有时很晚也睡不着即使很累，一直到疲劳到极致才会睡着，有时能正常的睡着，但是会一直做梦梦见很多很多很真实的事情。一段时间，我深受其害，于是就睡眠问题询问过一位关系不错的基督徒，他说我或许精神太压抑了，放开内心，打开自己，接触这个美好的世界，聆听神的呼唤，在神的带领下，你只要做好自己应尽的，剩下的一切都无需我们焦虑，因为神会帮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尝试着去与神对话，无果，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永远无法平静吧。我依然这样。
　　偶尔，我会在下雨天，坐在阳台上听着雨声，一杯绿茶，一小碟亲手做的刚刚出炉的蛋糕，淅淅沥沥的雨声特别引起回忆，会想起那一年夏天，那个抱着白色波斯猫的白衬衫的男孩，回想起那个无忧无虑的宁简叶没心没肺的大笑，会想起和程雨赵一果疯疯癫癫的过往。
　　一杯水已经喝完了，转身放下玻璃水杯，环顾我的房间，五年了，还是我的房间，爸妈没有动过我的房间，但是，我还是我吗？床头上还贴着我曾经最喜欢的明星，但是在柏林，我的房间里面不会贴任何东西的。书桌上还放在那个傻傻的小肥猪存钱罐。当，目光扫到书柜时，顿了一下，里面还摆着那瓶装满了五颜六色幸运星的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