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老黑Otaku

5、病来如山倒

　　（四）
　　转角离开齐嵩的视线后，额上的冷汗就一直冒个不停，力气也逐渐消失，脚步踉跄起来。顾辛察觉到我的失常，不着痕迹的抽出右手改为直接扶住我的腰。在旁人看来这个姿势很亲密，但是我明白他只是在借力气给我。他是怎么知道我不想被人看出来的？
　　我抬头去看他俊美到人神共愤的侧脸，他马上有所反应地看向我，然后翘起唇角笑了笑。带着安抚，带着了然。不愧是表兄弟，我居然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高稷。
　　等到我们终于钻进车子时，我彻底废了。脸上都是汗，后背也是。我挣开顾辛的手，艰难地爬到车的最里面，靠着车门把整个人蜷起来，上排牙齿狠狠压住下唇抵挡从胸腔和腹部传来的疼痛感。
　　在齐嵩面前表现的那么镇定，结果一离开战场我还是会马上倒下。经年累月的疾病，好不容易才能那么久不犯，却因为齐嵩的出现复发。好痛苦。从胃和心脏漫溢出来的疼痛通过血脉蜿蜒辗转至四肢百骸。
　　“顾辛……送我去医院……快……”我用最后的理智断断续续地把字说清楚，仅仅是这几个字，就快耗尽我仅剩的意志。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到顾辛微皱了眉对前面的司机嘱咐我的要求，然后靠过来对我伸出手，嘴里说着什么。可是已经听不到了，然后，视线逐渐模糊，最后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飘飘浮浮像是在云端，渐渐地开始有意识，却发现自己置身在过去的回忆里，那个有我有齐嵩的大学年代，那个我还没被那么深的伤害过的年代，那个我们都还相信有美好而漫长的未来的年代。
　　那时候的我不会接人待物，总是满脸冷淡，身边却已经有高稷这样以命相交的朋友。说起来很夸张，又不是武侠片子，还讲什么以命相交，但是确实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生死一线。
　　大二时候的我依然对于身边同学们那些娱乐不感兴趣，不跟高稷一起的时候就默不作声地一个人上课，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一个人看风景，却从不感到孤单寂寞，因为习惯了。
　　某天我低头穿过宿舍前的马路时，一辆嚣张的红色宝马呼啸着就过来了，如果不是平时走路总是认真专注（……），估计我已经丧命车下了。在学校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开飞车的人？是不小心穿越了以为这里是赛车道么？躲过了正面撞击却还是擦到并且车速太快带起的风把我很顺便地就卷得翻在地上滚了一圈。因为惯性那辆车在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后又往前滑行了一段才停下，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背对我俯下身对车里副驾上的人说着什么。
　　我已经起身，并没有受什么伤，所以不准备追究，开着那样的跑车在这里都敢这么嚣张的人我也没什么底气追究，所以也不去看他一眼就在他还没转身的时候悄悄从人群中撤离。就算南方的深秋，天气还是凉得我哆嗦，宿舍里没有空调，只能去图书馆蹭空调打发时间，怕冷怕得要死，满校园的姑娘个个都是清凉夏天般的短裙短裤，我却已经开始裹毛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走，心里想的却是等天气再凉一点就申请离校去住高稷的公寓，没有空调我根本没信心熬过这个冬天。
　　一边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冷不丁肩上被拍了一下。反应不及的我一脸迷茫和疑问地看过去。很意外的是张年轻而好看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容像是和煦的阳光。刚才从车上下来的人原来长这个样子。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把搭到我肩上的手上移来蹭我的脸，张嘴正想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不要碰我我有洁癖。”我皱了眉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惊恐。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摸尤其这个人之前还撞了我并且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完厕所不洗手，我嫌恶地连着远离了他好几步直到达到我的安全距离。
　　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顿了几秒然后迅速地又开始蹭我的脸。我勒个去的他会瞬移的么？！我木着脸有些发愣，回过神冷冷地瞪他的时候他已经道貌岸然地退到刚才的位置对我微笑。
　　“你好，我是齐嵩，这是我的名片，撞到你很不好意思，刚才你脸上有点……冒昧帮你擦掉了，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噗……”说着说着他居然还给我喷笑！
　　噗你妹啊噗，可你妹的爱啊！！我心里咆哮着，却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递给我名片的手。
　　“我没事，你不需要做什么补偿。你可以走了。”
　　说完我转身继续往前走。很好，身心俱冷了，图书馆空调我马上就来！
　　“那个，你急着去哪儿啊？喂喂~别走这么快啊~你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我送你？￥&……%@%#%#@&……”
　　实在是太烦了啊！
　　所以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先生，我很怕冷。”
　　他一脸不解。
　　“我现在很冷，我一冷心情就不好。请你离我远点，我要去有空调的地方。”
　　“哎呀早说嘛~我带你去咖啡馆！”你还能再脑残一点么？！！！！
　　“我们刚见面，我不认识你，就算你要把妹也请不要打扰我，我不认为我有那种能让男人一见钟情的美貌。现在，请转身继续你之前的赛车事业。”
　　意料中的他并没有照我说的做，听我说完以后他愣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准备一直木楞下去而要满意地离开现场的时候，他却忽然抓着我的手把他的名片塞进了我的……裤兜里，然后顺便地掏出了我的手机拨打了他自己的手机？！
　　听着他衣兜里传出的欢快的铃声，我瞬间呆滞了，谁特么的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你确实不是大美人，但是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要追你，所以你的手机号我收下了哟~”
　　“齐嵩，你还在这瞎闹什么，那边还在等着我们过去，快回来。”估计是他的同伙吧，倒是个漂亮的姑娘，就是脂粉气太重了点。我评价完把目光收回来死死盯着那个名叫齐嵩的抓住我的手的爪子。
　　他终于意识到我的视线，挠了挠头嘿嘿笑着把手收回去，把我的手机塞回我手里然后挥了挥手：“要接我电话回我短信哦我今天还有点急事明天再来找你~”
　　找你妹啊找！我心里狠狠吐槽着，表面上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马上转身奔赴图书馆。好冷啊魂淡！老子脑残了才会接你电话回你短信跟你明天见！你连老子名字都不知道你见个妹啊见！你这种轻浮的种马不用一天就能忘了老子有没有鼻子耳朵眼睛嘴！
　　然而，之后他却真的找到了我并且每天不定时出现在我身边，打水送饭撑伞买药风雨无阻，甚至可以俯下身低头为我系鞋带为我穿鞋。我身边所有出现过的人都被他结结实实收买了，每天撺掇着让我们在一起。而高稷在我最需要支援的时候突然被家里打包送到国外做劳什子的一年的交换生了。感情上完全是一张白纸的我最终没有扛住齐嵩的死缠烂打，众望所归的从了他。
　　他对我是真的好，我能看得出来，所以才动容才会跟他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之后他让我有种被当成了珍宝宠爱的感觉。室友说，齐嵩待我简直就夸张地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对我，样貌家世才华，我什么都没有，还整天面瘫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到底哪里配得上他值得他对我那么好。这种疑惑让我总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于是产生了深深的不安，却不敢告诉他。只能把自己全部的感情押进去给他，以为这样不安就能少一些，我们就能更加对等。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我可以早早有多年以后的洞晓世事，也就不会那么惨烈地败逃了。
　　然而多年以后的我，也不过是铅华洗尽后的明晰，没有那些年轻时候无知无畏而带来的疮疤，我永远也成熟不了。

作者有话说

　　尼玛老子没存货了又要再写一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