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迎四娶》孤桐与

4、第四章 未婚妻

　　云家，江南第一大家，当家人云清扬，也就是云熠轩的父亲。云家原先不过是一家普通的地主，直到云清扬二十九岁完全接手后，发生了改变。他善观南北资源，流通补缺。而后立身于布庄。又开赌庄敛财，迅速将布庄覆盖江南。短短五年间便将云家壮大到成了江南的首富。然而他虽然精明强干，却是个悠闲的性子。在云熠轩七岁之时，就将他带在身边观摩学习。到了云熠轩十八岁时，便开始慢慢将生意一家家地让其接手，五年后便正式退居幕后。

　　当家主母是云清扬的大太太，卢惠思。是大少爷云熠轩，四小姐云熠萤的生母。娶妾二太太锦荷，原是云老太太的贴身丫鬟。生有二少爷云熠辉，和三小姐云熠铃。

　　云清扬还有两个弟弟，大弟云清和不喜经商，投考科场，是当朝的吏部尚书；二弟云清川好武，喜结交江湖人士。所以云家庄长途运送的货物都由他负责。在他的帮助下，云家的生意也在一步步地向北方和关外扩展。

　　听着水莲的介绍，李麦儿有些意外。云家庄虽然大，可人际关系却比寻常富贵人家要简单得多。没想到云熠轩七岁就跟着父亲学习经商，难怪他比同龄的寻常人多了一份深沉。不知他是该庆幸有一个这么英明的父亲，还是不幸有一个如此急于摆脱责任的老爹。

　　云家庄的客院很多，如园是最偏僻的一间，所以平常极少会安排会客。一来照顾不便，二来这里环境清幽，少爷小姐孩时常喜欢到这里戏耍。对他们的意义非凡，所以十几年来都保持着旧时的模样，也不便招待外宾。

　　院子里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长着一棵大榕树，样子应该有上百年了。榕树下吊着一个小小的秋千，应该是云熠轩他们小时候玩耍用的。李麦儿坐在秋千上，望着高墙，突然感觉有点闷。比较那广阔无垠的田野，这里再大也显得小。她怀念那段在田里随意奔走的日子，乡民们耕作时淳朴的微笑，孩子们四处奔走的欢笑。她喜欢细心地记下这些笑容，那是贫困生活中燃起希望的勇气，常常能给人带来极大的鼓舞。

　　“老夫人，燕小姐。”听见水莲的声音，李麦儿连忙站了起来。只见前面站着一位老妇人，端庄和贵，慈祥中更有让人忽视不了的威严。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白鬓斑头，眼神却很清亮。旁边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娇俏可人，脸上微怒。圆圆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叫人看着有些不舒服。李麦儿学着水莲福了福身行礼，站在一旁候着。

　　“你就是轩儿新纳的小妾？”云老太太和善地问道，完全看不出一点富贵人家的派头。
　　“麦儿见过老夫人。”
　　云老太太见她不紧不慢地回答，泰然自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听闻轩儿纳的是一个乡野村姑，可这女子仪态得体，处事大方。就是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得，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旁边的女子见她面露欣赏，有些着急上前搀着她的手，撒娇道：“老夫人，您看她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昨日竟然让轩哥哥抱着她走了进来，这成何体统。”

　　云老太太转过头，轻拍她的手，打趣道：“好了，晴晴。你这个丫头只要是你轩哥哥的事情你就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昨日你轩哥哥抱的是你不是她。我看你会不会说成何体统。”

　　对于这件事情她也很感意外，昨日一家人正吃着晚饭，下人匆匆来报。顿时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自己差点没被刚入口的饭给呛着。没想到自己那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孙子，竟然会抱着一个小姑娘进门。意外之余更是高兴，等到头发都白了，总算能抱上曾孙子了。今日一大早她便早早地准备好了，候在了大厅等着他领新人来敬茶。没想到都等到正午了，却还没有看见人。他们不来，就只好她这老胳膊老腿的亲自出马了。此刻看见李麦儿更是喜笑颜开，时不时地往她肚子上瞄去，喜不自胜，只觉前途有望了。

　　李麦儿原以为云老太太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她却是一个如此和善的老人，还为自己说话。只是见她双眼不时地瞄着自己的肚子，便十分的不自在。又听她说自己昨日是被云熠轩抱着进门的，更是羞得无所适从了。尴尬道：“是麦儿失礼了。”

　　云老太太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拉过她的手道：“无妨无妨。年轻人睡得好，我这老人家醒得早。在这里还习惯吧，有什么不习惯的跟奶奶说哈。”
　　李麦儿点了点头，心里暖洋洋的。可燕晴晴在一旁却听得很不是滋味，不过云老太太面前却也不敢说什么。

　　云老太太只管开心的事，不管其它。另一手拉过燕晴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麦儿，这是晴晴，轩儿未过门的妻子。别看她凶巴巴的，其实就是嘴硬心软。我看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晴晴自小娇生惯养了些。将来你可要多担待点，好好地和她相处。”

　　李麦儿讶异之余，微笑地点了点头，本来她就是小妾，云熠轩自然再会有妻室的。可原以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心头却不知为何不舒服。

　　云老夫人见她如此知礼温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燕晴晴便离开了。

　　夜晚，烛火点燃，明亮的大屋子里显得有些冷清。四周一片寂静，可李麦儿心中却平静不了。她无意走到了书台，看着桌上的笔墨，忽然觉得十分熟悉。可是记忆中自己却从未提过笔。只见桌上铺着一张空白的纸，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觉提起了笔，点在了纸上，便自然而然地写了出来。

　　“写什么了？”云熠轩走了进来问道，看见她写下的诗句，信口念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是李冶的八至。”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识字？”李麦儿疑惑地看着他，要知道在寻常百姓家，每日的温饱都是一个大问题，多数都是目不识丁。更何况她还是女子，根本上不了私塾。可云熠轩却并不觉得奇怪，似乎还觉得理所应当。

　　云熠轩微微一笑，没有否认。原来在成亲的第二日，他就已去问过了李老三。知道两年前，李老三是在一个悬崖下救下的李麦儿。而且当李麦儿醒来时，就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云熠轩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两年前的真相他想知道，可却又害怕知道。无论如何如今李麦儿已回到了他的身边。既然老天爷成全，他又何必让那不愉快的记忆干扰。
　　云熠轩从背后搂着她，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人称呼你为李姑娘吗？”

　　“是还没得到你未婚妻的同意，怕她生气？”李麦儿道。原本以为不在意，可是说到最后不知为何难受。

　　云熠轩一愣道：“未婚妻？”随反应了过来是谁。再瞧她回答时，虽然语调平平，却难掩失落。欣喜又道：“你嫉妒了？因为我要娶别的女人？”
　　李麦儿想解释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她有些懊恼，第一次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云熠轩见她为难的样子，开心地扬起了嘴角，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吻。
　　“你不用在意奶奶和晴晴说的话。这都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我只是还没有反对而已。”
　　“可你总有一天也会娶妻的。”李麦儿发现自己一问到这个问题，就不能如平常一般淡定。

　　云熠轩将她转了过来，细细地打量着。见她眼里不由流露的失落，心头一喜。柔声道：“我不是已经娶了你？”
　　李麦儿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奇怪道：“可你一直让他们称呼我为李姑娘，也没有带我去给长辈敬茶。而且我也不是明媒正娶。”
　　云熠轩道：“别急。当初不知是你，所以仓促了。我已在准备。待到择了吉日，重新迎娶。”

　　李麦儿一愣，只觉很不真实。他们相识不过几日。可在云熠轩的眼中，却似乎已将心托付了许久。她想问个明白，但却不知从何问起。突如其来的幸运就像一杯醉人的酒，叫人沉沦。可到最后醒来，会不会只是一场空？

　　“等我回来。”云熠轩笑着告别后，转身离开。
　　李麦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方才那温暖的笑，像施了魔咒般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