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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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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朗,远远地还可以看到成双的梅花儿绽放得俞加红艳。李麦儿一走进吴家成衣铺,吴家娘子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小客桌上坐着一位妇人,看样子有四十来岁,眼色庄穆,穿着绫罗。应该是大户人家管家之类的身份。
“苏姑娘,这位是镇国将军府里的崔妈妈。”吴家娘子介绍道。李麦儿淡淡一笑微微做了个揖。
崔妈妈有礼回道,“姑娘就是上次给骆老夫人做寿宴上衣裙的吧?”
“正是。”李麦儿答道。
崔妈妈打量了两眼,见李麦儿温婉大方,颇有赞赏。微笑道:“是这样子的。骆员外与我家将军是故交,那日寿宴将军夫人也去了。夫人见骆老夫人身上穿着的衣裙,上面所绣的松鹤祥云很是祥和善意,也很有新意。所以很喜欢。正好下个月了,我家将军也要给老夫人做寿。所以就想请姑娘随我们回京城一趟,到将军府为老夫人绣制寿宴当天要穿的衣裙。”
李麦儿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的手艺竟然得到了将军夫人的赏识,自然是爽快的地答应了。更何况只要收了这笔定金,再加上之前骆员外家所得的,自己所欠的债务就可以还清了。
吴家铺子如今在这条街上也算小有名气了,吴家娘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总是说不完地感谢话,欣慰自己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相公。铺子如今有声有色,两个小娃娃也乖巧可爱。日子稳稳地过着,直等着儿子长大科举中第,女儿嫁个好夫婿。到时候年老芳华,儿孙满堂,等到了低下和丈夫团员了。
再过三日就要启程跟随将军府的人回京城,李麦儿突然有些担心,云熠轩那边还未商量。不知道他同不同意,只希望他不要太过生气才好。李麦儿心里正盘算着,忽然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甜甜地道:“姐姐,你就是麦儿姐姐吗?”说话时还不忘舔舔手上的冰糖葫芦。
“是啊。你有什么事情吗?”李麦儿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自觉地都想哄哄。
“这是一个哥哥叫我拿给你的。”小丫头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她后,就转身走了。
吴家娘子见状,上前关心道。“麦儿,怎么了?”
李麦儿打开信封,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不由皱紧了眉头。转身向吴家娘子交代了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店里就劳烦你先看着。”说完急忙就跑了出去。
东街的福运庄与之前在苏州的云家别院竟然有几分相似,李麦儿疑惑地敲打着门环。不多时一名小厮走了出来,开门将她领了进去。随后来到东边的一间客房里,房间的布置简单典雅颇有格调,可想而知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个风雅之人。李麦儿刚一走进去,就有六个丫鬟随后走了进来,领头的两个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凤冠霞帔,还有许多的金饰珠玉。
带头的丫鬟温雅地上前行礼,道:“奴婢几人是奉命来给姑娘沐浴更衣的。”
李麦儿狐疑地看着她们端着的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李老三竟然又再一次将自己给卖了,而这次恐怕是自己永远都还不起的。五万两,这次他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李麦儿依旧没有反抗,更奇怪的十分配合。
虽然李麦儿没有被绳索绑着,但是左右始终站着两个丫鬟,就是为了防止新娘子逃跑了。可是李麦儿很想跟她们说一声,不用多此一举了。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被抬到苏家别院的时候,也是盲目地将自己置入一个陌生的境地。挂满红灯笼的长廊仿佛走不完一般,怀揣的是害怕和不安。而此刻却又有点不同,她的害怕同不安,是来自担心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是否会生气,所以她必须配合。
还记得那夜等待的盖头下,没有更好的期待,只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好运气。揭开盖头的人能够允许自己的提议,在他身边当个丫鬟偿还债务。更甚至未曾注意过自己是一个新娘子,洞房中应该有红烛双喜,合卺交杯。而这次,她明白这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提醒这自己,命运是早已注定好的,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盖头被揭开的一瞬间,李麦儿见到的依旧是一张颇为错愕的脸,有些意外道:“怎么了?不满意新娘子?”
“为何你会是这种表情了?”云熠轩有些气恼,原来是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气她不跟自己商量就独自答应了去京城的事情。更是担心她时常离开的心,总也不能安心地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让人去告诉她,李老三欠了钱又一次将她卖了,而这次的买主还是他,云熠轩。可是李麦儿倒好,没有任何的抵抗就算了,连一丝的惊慌失措都没有。更一副看他好戏的模样,这让云大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李麦儿见他的模样,好笑道:“我此刻什么表情,难道你是希望我哭喊着逃跑,然后再换个新娘吗?还是你觉得我抵不过那五万两银子,后悔了。”
云熠轩哑然失笑,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会想不到。现在看来反而是自己太孩子气了,还害怕她生气,准备了赔礼的节目。云熠轩佯装怒气地坐在了旁边,可是转头看她脸上淡淡的华光,笑意盈盈,不攻自破。于是只好自我提醒地装起样子道:“我很生气,有人竟然擅作主张。所以这一次欠下的是五万两银子,你一辈子都休想还清了。”
李麦儿心意暖暖,含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子。平日是那般的高傲绝尘,卓绝精明。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看到他略微撒娇的霸道。而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答了一声:“嗯。”
云熠轩没太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讶异。见她含笑相望,淡淡答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还不清了。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擅自离开,永远都只有留在你的身边。”
没想到她竟然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云熠轩既感动又惊喜。她简直就是他生来的克星,表面上虽然是她无法离开自己,可实际却是自己无法离开她。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过几日启程回杭州城举行了正式的礼仪才算是真正的成亲。可是此刻良辰美景,又岂可辜负。
窗外的烟火像一场喜乐灿烂纷繁地响了起来,漫天绽放着五颜缤纷,七彩辉煌。情绽如花开只一瞬,映绚了夜空。相伴人生,便如熠熠星辉,月圆月缺。始终有一念相思,终再聚。
李麦儿没想到,所谓的云霓绣庄竟然只是一家小小的绣房。没有高楼翘脚屋檐,金碧辉煌的装饰,也没有络绎不绝的门庭客。而只是一座三排连立的竹屋,独落在靠近城郊的小路旁。四周环山傍水,亭台小溪悠悠缠然。轻叩竹扉,一名女子前来开门柔声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好,请问七先生在吗?”李麦儿问道。
“你是来找七先生的。”那名女子见李麦儿点头确认后开口,“你随我来吧。”
李麦儿疑惑地随她走过小径,女子一边解释道:“云霓绣庄只是负责后期绣工,前期揽客是另有门堂的。所以一般生意上找七先生的,都会直接到街道上的门堂。前几日,七先生也吩咐了。要是有一名女子来这里找她,就直接将人带去见她。”
李麦儿了然谢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李麦儿之所以会来此,是因为今日早上她同云熠轩正在吃早膳。青石匆匆来报后,云熠轩只交代了一声要准备去趟京城,就紧张地离开了。李麦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所以十分担心。这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交代过,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七先生帮忙。
小径的尽头,一座四翘角檐的小亭子上摆着一个长长的绣架,旁边一位女子正坐在仔细地穿针引线。引路的女子将李麦儿带到面前,道:“先生,这位姑娘找你。”
七先生抬头见是李麦儿,淡淡一笑,起身走了过来。
“你就是七先生。没想到七先生竟然是一名女子。”李麦儿淡淡地问。
眼前的女子不似牡丹华贵,不似玫瑰娇艳,更不似荷花静秀。她有着男子的从容淡然,眉目间有着女子的柔和玉莹。仿佛一朵红梅,绽放在皑皑白雪中冷傲芬芳,却让白净的天地添加了一抹人间的色彩。
“可你看来并不十分讶异。”七先生的声音如落雪清莹,自我介绍道,“我姓方,名七。主管云霓山庄的一切事物,可不喜欢掌柜之类的词语。所以人称七先生。”
其实在云熠轩的提起这位七先生的时候,李麦儿就多多少少有些怀疑她是一名女子。只因绣庄中尽是一些女儿家的细腻手工,而群芳宴更是女子的试场。云熠轩难得赞赏一人,而这人却是一名女子,李麦儿心中微微有一丝不悦。说不上嫉妒羡慕,只是觉得这位七先生与生俱来的一种平和的凌驾感,让李麦儿第一次觉得高不可攀。脸上依旧淡然开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劳烦七先生的。”
“请说。”方七略微颔首,将李麦儿引到一旁的树凳旁。四方树墩做的矮凳,一张树干雕刻的木桌。不规则的纹理刻纹,自然天成,更胜过一番景致。
李麦儿将腰间的荷包放在桌上,“这些银两想劳烦七先生带回云家庄交于大夫人,不知道可否?”
方七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收了起来。
“多谢。还有一事。不知七先生可知今日云家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李麦儿问道。
“这件事情让我来回答你。”方七正想回答,不想被人抢先。来人竟是已许久不见的燕晴晴。
燕晴晴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旁边,看了一眼李麦儿,眼中有些微微的酸涩。但是转念竟微微的得意。“云家庄有一处酒庄,名叫松露酒庄。每年皇室的贡酒就是从这里出的,松酣醉。三日前,宫中接待西夏来使时,一名贵妃饮了此酒竟中毒身亡。此事牵连甚广,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轩哥哥自然着急。但我已找到了办法,他现在在哪里?”
难怪云熠轩一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出门,李麦儿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问道:“什么办法?”
燕晴晴得意道:“就算事情真的是因松露酒庄而起,轩哥哥也不会有事的。因为我祖父是开国元勋救驾有功,再加上世代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所以皇上钦赐了免死金牌。只要轩哥哥娶了我,无论如何也能免其一死。而云家庄上上下下,皇上更会看在我爹和祖父的面子上,小惩大诫的。”
李麦儿有些恍惚,转眼看向方七。见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方确定燕晴晴所言非虚。不过看方七的样子却并不着急,奇怪道:“可看七先生并不十分着急,是知道些什么吗?”
燕晴晴自以为道:“因为我已有解决的办法,她自然毋须着急。”
李麦儿不理,看着方七。方七解释道:“一来,我相信这件事情定非因酒庄而起;二来以我与云家庄多年的主仆关系,十分肯定云家庄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倒下。大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云家庄是什么样的地方,想必夫人也应该心里有数。”
李麦儿听方七所言安定了许多,但是免不了忧心。
燕晴晴却不以为然,稳操胜券等着李麦儿的放手与求情。当初她之所以愿意放手成全,只因那时迫不得已。突然来的转机,又让她重拾了薪火。这分明是命运的安排,重新给了她机会。总归第一个放在心头的人,是最难割舍的。见李麦儿迟迟不开口,又道:“皇家可不必其它,纵然轩哥哥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就算他能调查出与云家无关,也需要时日,难保会有意外。我提出的建议是最万无一失的。”
李麦儿也明白,事不关己她可以理性对待。但此刻关乎到云熠轩的性命之忧,她早已乱了方寸。此刻她也只能赌一把了。她忽然起身,径直就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落花有声,置地无声。就如同心中有情,不言不语,相隔千里,又岂能相知。
云熠轩听到了马车后面的呼喊声,连忙喝止马车。回头一望,没想到是李麦儿追了过来。他急忙跳下了马车,搀扶住气喘吁吁的女子。从未见她如此着急过,十分担心,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麦儿一见到他关心的眼神,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愧疚。这么久以来都是他在追寻着自己,用耐心和关心将自己保护周全,可自己却一再自私地故我让他气恼。
“我知道错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对彼此有着唯一的依赖。即使对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但是只要相依相伴,心中有了归依。便不再孤单,不再害怕。以前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去到哪里,你都会很快地找到我。所以我才会无所顾及,更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一再地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告而别。”
云熠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既惊又细,默默地感动着她此刻的告白。听李麦儿继续道:“你说过的,不能让你找不到我,不能把你忘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在我想见到你的时候见不到你,不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
言之意,泪之言。原来自己从前这么过份,此刻一想到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他,竟然有种漂浮在云端的感觉,惶惶不安。
云熠轩怔怔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李麦儿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去京城好吗?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害怕,害怕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云熠轩明白,她虽然这样说。可是实际上是想陪着自己度过难关,欣喜道:“好,我们一起去京城。等事情解决了,就回杭州成亲。我已经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婚礼,就等着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