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林染灯

6、第六章、

　　“十五年。”
　　“十五年？可是我们却有十一年是毫无瓜葛的。”
　　王爷很想问，所以那时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离开王府？我对你不好吗？到任何地方，我不是向大家表明你是我的人，谁敢欺负你？为什么你要走得如此决绝，十一年啊，十一年来竟一点音讯都不给我。
　　可是话出了口却变成了：“十一年而已，又不是一生，我们还有好多十一年。”王爷收紧圈住少莲的手：“我不追究你那时的错，只要你不要再一声不吭地跑了。”
　　少莲闻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王爷终究是王爷，从不觉得错在自己，只会怪罪他人，现在，他很大度地不计前嫌，呵，果然身份不一样就活该如此。
　　而他们早就不再年少了，今年他是三十有二了，王爷，我们的时日并不算多了。
　　“那时，我才十七岁。”少莲的目光飘向很远很远的记忆深处，那时他们初次见面。
　　嗯，那时你一出《杜十娘》唱得哀怨万分，那一场“沉百宝箱”更是怒火冲天，又令人百般赞许而欣赏。明明知道那憔悴模样不过是画出来的，却也看到他眼里的绝望与孤独无助是那么真实，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要他，要他！而那时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弱冠之年的嚣张跋扈的小王爷。
　　“你唱得很好。”
　　少莲依然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对于王爷的夸奖并没有兴高采烈，只是淡淡地说：“王爷过奖了，唱得比我好的人，曾经府里就有八个。”
　　难得的，王爷神色有了一丝尴尬。
　　二十出头的男人，哪个不喜欢风花雪月，哪个不想要风流倜傥，更何况他是王爷呢？所以，即使把少莲收在府里做小唱，也不能阻止他继续在外面拈花惹草。而少莲对他的态度不够温顺，所以他又收了八个美人，说什么唱得比少莲好听，又多才多艺，便组成了一个班，整天腻在一起，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冷落了孤身一人的少莲。就因为这样，王爷连少莲何时离开王府都不知道。
　　“他们早就各有归宿了。”
　　“嗯。”
　　“不是随手送的！是他们自己愿意，情投意合，我才肯放人的。”
　　“我知道。”回到王府之后，也就知道了那八个美人都各自找到心仪的对象，离开王府，与情郎相守相伴去了，似乎都是美满姻缘。“王爷向来都是怜香惜玉的。”听见少莲这样略带调侃的语气，王爷自然而然地说了：“那你怎么舍得离开我？”说完之后，方觉得不妥，这好像变成了质问少莲。少莲在府里的那两年，因着“天下第一名伶”的称号，显得有些任性，而他越任性，越是因为王爷的欺负而耍脾气，王爷就越开心，可是现在，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能讲，怕这玩笑话少莲当了真，又要离他而去。王爷心里有疙瘩，解不开了。
　　“王爷。”喊出了口，却顿了一下。他这十几年来，本就养成了静默的习惯，可是他也明显感受到，他和王爷两个人，都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诉对方，每次谈话，各自都是欲言又止，这样下去，恐怕就会有误会，再深的情感，若是有了误会，那便也是全盘皆输。
　　“我不会擅自出府，只是少莲请求王爷，外人面前，不要太轻薄我。”总有一人要对对方坦白的，他是王爷，太高高在上了，所以，还是我来做吧。
　　少莲的话一出口，王爷便知道少莲误会了，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去轻薄他，但他觉得解释太羞涩，更何况也的确是他没有想周到，没想到贬低了少莲的尊严，所以他只是让少莲转过身子面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相信我，我的本意并不坏。”
　　“嗯。”水到渠成的亲吻缠绵不休，言语总是不能让彼此信任，只有身体的交合才是真实的，无论明天会怎么样，此时此刻都是彼此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比语言都实际的存在。
　　不去管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如何有能力开了一家小倌馆，也不去理会他怎么撑得起来？这老爹的位置有多难坐，统统不去追问，因为那都过去了，他不是“墨莲”的老爹了，而是他忠王刘坤的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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