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琴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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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和欧阳少恭分别后，沿着一天多没见的琴川街道转悠：“：……少恭偏心，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他一起去找玉横？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他却要匆匆忙忙离开琴川……嗯，还是娘那句话说得对，人不如新，衣不如旧……”
“唉，几天没回家，回去免不了一顿骂……也不知道楚姑娘教的法子管不管用，要不然还是先到学堂躲一躲？倘若被问起，就说先生留我们秉烛夜谈……嘿嘿。”
他正想着，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住他：“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方兰生一回头，发现是自家家丁，他连忙摆手道：“方德，你就当没看到我好不好？”
方德说：“少爷啊您还是快回去吧，二小姐看你夜不归宿生气的很呢，我看您早点回家赔罪惩罚还能轻点。”
“……果然还是去学堂先避一避比较好吧……”方兰生无力道。
站在学堂门口，几个学生正站在门口聊天，周复看见他道：“啊，兰生你可来了！这几日都没见你，那山贼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真担心你也被他们抓去了！”
方兰生摸了摸脑袋：“那个……”
何白圭道：“此言差矣。凭方小公子的本事，怎么会被那些毛贼擒住？我原以为方小公子是跃出红尘，皈依佛门，或是求仙访道去了呢！”
蔡之义抚掌而笑：“哈哈哈，白兄此言甚妙！方小公子行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参悟的！”
周复道：“喂你们说什么呢！兰生哪里得罪你们了，每次都要挤兑他？”
方兰生道：“哼，求仙访道又有什么稀罕？这世上本就有神仙精怪。我这回出门，正是去帮一个修道的朋友！”
何白圭道：“哈，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方小公子交游如此广阔，竟连修道之人也认识。”
蔡之义道：“小公子可不像我们，日日要发奋念书考取功名。方老爷虽说出家做了和尚，赚的那些真金白银还不是往方家送？借着降妖除魔之名，又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小公子那就是靠着金山银山吃穿不愁，未来的仕途也是不愁……”他摇头摆手，夹枪带棒。
方兰生怒道：“胡说八道！方家如今吃穿度用都是姐姐、姐夫经商所得，我跟着爹只不过学学拳脚功夫，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大官！”
蔡之义道：“嘿嘿，便是这么说，琴川又有几人会信？可惜啊，我就没这么有本事的爹……”
方兰生怒道：“蔡、之、义！你这家伙……”
他还没说完，周复突然语带慌张打断他的话：“兰生，不好了……你，你二姐来了！”
方家二姐威力堪比那只有名的河东狮。方才和方兰生说话的学生纷纷躲进书舍中，只有方兰生站在原地看着迎面而来、杀气腾腾、衣带飘风的方如沁。
方兰生在方二姐面前格外单薄弱小：“二……二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方如沁道：“你这只猴儿又去哪里胡闹了？快说！”
方兰生被方如沁拉着耳朵：“痛！轻点、轻点！是……二姐，我遇见少恭了，少恭这么多年终于回乡，我一时高兴，便忘了回家报信了。”
方二姐力道松了点，眼带怀疑：“哦？真的是少恭回来了？不是你胡闹？”
方兰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方如沁松开他的耳朵：“下不为例，下次再让老娘知道你逃课跑去玩儿，就直接拧下来丢去喂狗！”
方兰生连忙乖顺点头。
方如沁继续训斥他：“整天不学好，像个猴儿上蹿下跳的！若不严加管教，再几年就变成你爹那样的烂人！花天酒地没个正经！临到老了居然出家做什么和尚，嫌娘替他伤心得还不够吗！”
方兰生喃喃道：“……我爹还不就是你爹……”
方如沁道：“嘀咕什么？！”
方兰生：“没、没有！”
方如沁道：“《论语》抄一百遍，后天交给我。”
方兰生一副世界末日生无可恋表情：“一百遍？！后天？！怎么可能抄得完！”
方如沁冷哼道：”抄不完也得抄完！本来想让你抄四百遍的，看在少恭的份上才减少到一百遍。你若是再敢偷偷溜掉，就等着嘴巴里塞满泥巴浸猪笼吧！“
方兰生自言自语：“二姐！我是男人啊！唉……男人就是难，男啊难啊，这念起来就注定一辈子难，不男就不难，是男就很难……”
“……我大义凛然和她讲道理，反遭她揪住耳朵，痛骂一番……在学堂要被同学奚落，回家还要被姐姐训斥……真想把念书什么的通通丢了，离开琴川，再也不回来……”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方如沁回头看方兰生。
“没有没有。”方兰生摆手。
“真是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你大姐的朋友来咱们家做客早上出去现在也不见踪影。”方如沁道。
“大姐的朋友……”方兰生道，“不会是叫楚蝉吧？”
“是啊，”方如沁瞥了眼方兰生，“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方兰生挠头不说话，若说是在翻云寨碰见的，自己跑出城外的事情岂不是也暴露了出来。
方兰生回到家，楚蝉果然没有回方家。他心中有点失望，在院子里散步，正看见一间厢房窗户半掩，他推开窗户，房间里的摆设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房间桌子上放着一张水墨画，方兰生一看，发现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牡丹，旁边题着一首诗——
卧冰叱驭全忠孝，王氏多贤今古同。
公乎孝行惊创见，落落岂特汉晋风。
方兰生读这四句，一开始觉得这四句诗和这朵富丽堂皇的牡丹半点不般配，然后他顺着背诵出来这首诗后面的部分：
“凶人夜半发丘陇，敢尔残暴不畏公。
古来刃仇不共天，痛贯肝膂何时穷。
刳心设祭久自许，何况临机敢不武。
拔刀断贼血模糊，袍笏雍容诣官府。
忍耻贪生真可羞，退之谆谆言复仇。
请衣一击当报怨，豫子犹能致嘉传。
如公壮志今已伸，他日定为忠义臣。
行看气节动天子，诏书一洗泉下耻。”
他瞳孔一缩，已经想起了想起了这首诗的题目——
那正是喻良能的《吉老手刃凶人为母报仇诗以纪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琴川（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