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公子》陌上清烟

28、第 28 章

　　是夜，郡守府院玉竹幽幽，杯觥交错。
　　场内白衣舞女翩跹，罗衣飘忽，酒香醉人。
　　原自咸阳，他们本是密友，如今多日未见，论及昔时咸阳旧事，自是开怀畅饮杯樽不停。
　　将闾微低着头，间或插上几句，大部分时间，只是浅酌杯酒。
　　酒入愁肠，那人越发清晰地，似笑还颦，闪现眼前。
　　不知不觉，又是一杯入了喉。
　　三只大酒壶，已空了大半。
　　场内舞姬退下，只余了一名白衣翩翩女子，正叮咚地弹着古琴，浅吟低唱。
　　李由酒兴已起，笑咪咪地敬向扶苏，“由敬长公子觅得佳人，早日纳了皇妃。”
　　他与扶苏一向亲睦，自然希望他能早娶皇妃，日后好一继大统。
　　扶苏的眸光微闪，擒着酒樽的手，微微一滞。
　　眼前的那个女子，乌墨长发披立，眸光深幽，尽是最后一夜的表情，鲜明生动。将闾亦微微恍惚笑道，“皇兄难道还在等待那个人么？”
　　传闻长公子心仪的女子远走天涯，长公子为其推迟娶妃，这事也得了秦始皇首肯的。
　　扶苏沉吟未语，李由酒兴既起，趁势续道，“长公子尚未纳妃，只怕这次出巡归都，陛下必是要催促的。不如长公子自行请旨，还倒干脆。”
　　扶苏的眸光淡淡，“由，你喝的太少酒虫都馋的慌了，我看二弟酒兴甚浓，只管开怀畅饮，千万别替他省了这些美酒佳酿。”
　　扶苏向来亲善，说及此事，却是一副不愿提及姿态，李由岂是蠢的，忙哈哈笑敬将闾，“二公子，你就行行好，多喝点，断断不能替由省酒。否则，长公子必不会轻饶李由的。”
　　将闾亦是哈哈一笑，举杯相迎。
　　场内女子一身素衣，秀眉如黛，歌声清脆如出谷黄莺，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秋水深眸，朝畅饮的三人微微一扫，眼神飘渺，似要飞越千山万水，不知归去何方。
　　本在低头喝着闷酒的将闾，忽然眼眸定定，落在素衣女子身上，本沉闷无趣的眸内，
　　似露出死灰复燃般的兴趣。
　　扶苏紫袍微舞，杯中酒空，似笑非笑，淡淡扫了一眼那一身玄墨衣衫的男子。
　　李由已凑近将闾身边笑道，“二公子，这位美姬，是本郡倚红楼内有名的美人儿。”
　　将闾本冷冽的眉眼里，或是酒精的热力，渐露出炙热的神彩，望着场内唱的越发清丽的女子，慢慢饮干了杯中残酒。
　　一曲既终，素衣女子已近了将闾身边，素手纤纤，倒起美酒。
　　将闾的手，探向女子的腰身，纤纤不及一握，微一用力，女子玉脸已倾倒他的怀里，露出雨后山茶花的不胜娇羞。
　　那秋水眸里，竟似放置迷雾里的镜子，却清晰地映出他微微迷惑的冷眸。
　　他闭了闭眸，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酒香阵阵，还有身边美人的鲜嫩体香。
　　似山茶花的清香，却没有那一夜的幽雅雨香。
　　他的冰眸蓦地微沉，微热眸光似淬了寒露，微微推开两人紧合的身体，已拿起酒樽，向怀里女子递去。
　　女子剪剪秋眸微微一闪，娇声笑道，“公子，妾不胜酒力，便以此杯为敬，祝公子心愿得遂。”她垂下秋眸，掩了水袖，饮干了杯中酒水。
　　将闾挑了唇，露出一抹苦笑，望向落落端坐主位的扶苏，身边侍女，离着扶苏一寸之距，正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扶苏已举起酒樽笑道，“今日如此高兴，竟忘了由的美妙歌声，绝是不能少的。”
　　将闾亦抚掌道，“自咸阳一别，许久未听由的美妙歌声，颇为怀念。”
　　李由倒也不推辞，只行礼道，“如此，由便献丑了。”
　　女子盈盈而立，似朵花开正艳的山茶花，“今日倚兰三生有幸，能闻郡守大人歌声，贱妾愿舞剑相酬，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李由笑道，“如此再好不过。”
　　他本就洒柘，今日又喝至兴起，更是意气风发，右手一挥。
　　场内乐声顿变，由方才清幽丝竹之声，渐至雄浑大气之乐。
　　场内白光一现，女子身影如瀑，剑光迷离。
　　雄厚男音渐起，初时若山谷空音，高而绝远。
　　白光之中，绝世佳人空谷幽立，花开自赏。
　　及至最后，似初晨空谷内追逐跳跃的梅花鹿，欢乐快意。
　　扶苏微凝了目，仔细听着歌词。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扶苏击掌赞叹，“由的歌喉，越发精妙了。配着倚兰姑娘之舞，相得益彰，果是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