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古代浮沉记》颜殊

30、战火

　　头半个月，柳苏苏还是抱有希望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毓秀宫除了外面定时定点送一些日常必需品，再没有人踏进来过。全宫人都禁锢在这一方不大的宫墙里，消息前所未有的闭塞。
　　柳苏苏每天都坐在庭院里等，固执地盯着闭锁的宫门。安安也不劝，安静陪着她等。
　　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冷却，直到劝服自己接受现实。他不会来，他真的厌弃了她。
　　恋火刚燃起就生生被一盆冰水浇灭，虽然不至于扯到生死的高度，却着实让柳苏苏痛彻心扉了一回。她没有矫情到对月流泪对花伤逝，只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默寡言，对一切都失去了曾经的热情。
　　毓秀宫不算大，从前来来往往热闹得很。此时却像极了一座独立的死城，静得让她发慌。
　　不然还能怎样？只能用睡觉去逃避现实，但失眠已慢慢成为她最大的困扰，夜半无人时才敢放肆流泪发呆。她有点恶趣味地想，自己是否像一只独自舔伤的可怜小兽？再看看铜镜中那张圆润富态的脸，否决了自己走林妹妹路线的可能。
　　她找安安提出每天供应一小壶酒的要求，安安很爽快地双手奉上，并表示少年人体会一段醉生梦死的经历很有必要，将来可以为写作带来很多经验和灵感。柳苏苏对她的大方表示怀疑，不过她没有什么心情去深思这些不同寻常。
　　毓秀宫从不缺酒，以前离漠赏了她不少。不管外面人如何笑话她，对毓秀宫的供应还是如常。美酒配佳肴，倒不失趣味。
　　柳苏苏感觉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活在这么一个温和的大环境中。
　　禁足的第二个月初，柳苏苏发福了一圈。除了因为睡不好眼圈有点黑，其他都很好。牙好胃口好，面色红润有光泽。毓秀宫里没人不佩服她的心宽体胖，毕竟除了她，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因揣揣不安，有点食不下咽。
　　空虚寂寞冷之下，柳苏苏开始提笔重操旧业。
　　从前没有真正爱过，写出来的爱情总觉得浮在云端般没有真实感，这次写的故事，无论悲欢离合，总能牵动她那根近来越发脆弱敏感的神经，也算是因祸得福。
　　安安一天比一天沉默，本来就瘦弱的腰枝越发的不足一握。柳苏苏还是比较喜欢安安从前没大没小的样子，这般一想，恍然惊觉安安有多久没调皮地笑过了？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望着碧空沉思的安安，猛地一个饿虎扑食。“安安！”
　　安安吓得脸色惨白，僵硬地慢慢转过头看她。
　　“这么经不起吓？你在看什么？”柳苏苏嗤笑一声，好奇地盯着她紧握到指尖发白的手，她方才好像看到安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没什么。”安安悄悄将纸团抛进人工湖，微微一笑。“娘娘怎么过来了？”
　　柳苏苏的好心情早在看到安安惊惶的神色后消失殆尽，她有事瞒着自己！勉强笑了笑，挽起安安的手坐在她旁边。“写累了，找你一起用点心。”
　　亭下静等的宫女们有序地上前摆放糕点酒水，柳苏苏习惯性捏起一块点心送到安安嘴边。“尝尝这个，新品！”
　　安安接过柳苏苏递过来的糕点，垂下头轻轻咬一口，在柳苏苏看不到的角度，唇边单薄的笑影慢慢冷下去。
　　入夜，柳苏苏抱酒壶对月独酌。
　　古代真不好玩，她真没想过尔虞我诈那一套竟然自己也能真切体会一把。虽然现代社会也没少阴谋算计，但那些起码在她能理解的范围之内，皇宫里的这些太复杂，却不是她这种接近单细胞的人可以破译的……
　　离漠莫名急转的冷漠态度，安安鬼鬼祟祟的奇怪举动，她想了那么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都选择对自己隐瞒？
　　难道……她其实不是个公主，她只是临时封了公主称号的杀手，和安安一起送来是为了杀掉离漠？哈哈……她想到自己刚来时那孱弱的身体，恐怕连把金丝大环刀都提不起来……况且假公主这种无耻的伎俩只有大国对小国才使得出，比如当年的王昭君……那么，她一定是真的公主咯？
　　或是……安安是披着柔弱外皮的武林高手？呸！哪个武林高手一点小感冒躺一个月的……
　　酒意上头，月亮出现了层层虚幻重影，柳苏苏用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算了不想了……她的穿越光环从来没有用处，拼不过智商就要乖乖认命，混吃等死才适合她的人生轨迹。
　　如果说第二个月还在不死心与自我平复中煎熬，那么第三个月就是彻底的平静。
　　从前管清歌还在，禁足也许是件痛苦的事，现在的禁足对于她来说，却更像是一段逃避现实的宁谧时光。
　　他故意找了那样的可笑理由囚禁她，不过是厌倦了。她差点就要沉沦，如此，其实这样的境遇，倒比沉沦后再被抛弃要有尊严的多。她不能想像自己痛哭流涕抱着他大腿求证的样子，只庆幸断得还不算太晚。
　　可笑她一开始还不肯信，煎熬过那么多个伤心的日日夜夜，他不曾来探望过她，恐怕就连问也不会问。
　　真心被践踏在足底，容不得她死不死心。
　　禁足将要结束的最后一天，安安欲言又止地对她墨迹了许久，终于坦白：“东凉与苍泽开战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的身份是东凉公主。
　　安安将她的沉默理解为震惊和愤怒，陪着默了一会又道：“奴婢一开始不肯告诉您，是怕您接受不了。解禁之后您必然是要知道的，与其听别人胡说八道，不如由奴婢亲口告诉您的好。”迟疑了一下，沉痛道：“娘娘，东凉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柳苏苏从震惊中扯出一丝理智。“不会吧？”她用力拧了一把手臂。
　　“嘶……”安安痛得跳开两步，不满道：“为什么不拧您自己啊！”
　　柳苏苏干干的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地道：“一时震惊……拧错了……”想想，态度不对！又板起脸，冷冰冰道：“你倒是继续瞒着呀？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
　　这个消息只是让她感到震惊，对于自己从没去过的东凉国，她实在无法酝酿出什么感情，她只是感到了对未来的迷茫。
　　“早说晚说都是一样，奴婢不过想让娘娘多清静一段时间罢了。”安安勉强扯了扯唇角，敛容道：“本来和亲可以稳保三年停战，可是有人从中做了梗。据说是东凉上供的礼物出了问题，送入宫廷的一株仙草含了剧毒。如今战事已无力挽回，不知娘娘有什么打算……”
　　她能有什么打算？安安拖到现在才肯告诉她，一定也明白她什么办法也没有，才一力隐瞒到今天。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竟然怀疑她！
　　她瞬间懂了那些朝臣看自己的嘲弄眼神，不知道心里多鄙夷她这个蠢笨的傻子呢！想想就气得五脏六腑都疼，恨不得挖出来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心肺！
　　柳苏苏用力深呼吸五六次，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你说，真是东凉起了异心？”
　　安安的表情很精彩，变幻几色后定格在铁青。“您是东凉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陛下怎么可能拿您的安危开玩笑？东凉不过一个小国，何故要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柳苏苏当然也明白，忍不住沉沉叹息。
　　安安曾说东凉国只是一个不及沧泽3/1大的小国，当然不会不自量力地挑衅苍泽的权威。很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离漠借故发动了这场战争，意在吞并东凉扩张疆土。
　　弱肉强食的时代，东凉的覆灭是迟早的事。她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么，安安呢？安安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凉人！
　　柳苏苏摸出一只圆润平扁的玉牌，含着一抹冷笑，咕噜噜地在桌上转着。
　　和亲仅一年，麻痹后一击必杀。真是好心计，好谋略！
　　离漠恐怕从未考虑过她这具躯体，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凉公主呢！古人不是讲究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他根本不在乎！她早该明白。
　　人一旦拥有了一点，就忍不住要得更多。她差点忘了当初的愿望，只不过在这里做一个好吃好喝的米虫罢了！
　　还曾想过自由了就去找他问清楚，不就等于主动伸脸过去让他煽？！
　　“啪”一声将玉牌扣在桌面，她咬牙切齿。“欺人太甚啊！”
　　这世上果然还是安安最了解她，如果第一个月就告诉了她真相，彼时她还没摸清楚自己的斤两，一定会哭闹着见离漠，为自己的国家和未来求一求情。
　　一头撞到枪口上，恐怕死都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呢～
　　经过这三个月的沉淀，胸腔里的这颗心已寒透。
　　如今两国交恶，她和安安该何去何从？！
　　真是恨啊，恨得心又开始又酸又痛。
　　安安慌忙替她拭泪，眼眶也迅速红了。“不哭，您还有安安。”
　　柳苏苏用力抱住她，终于嚎啕大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_^动力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