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凤阁龙楼

90、星夜

　　望着婆雅英俊夺目的面容,想着那一个遥远的夜里,年轻率性的少年任性的打开禁地,要看看传说中的幻紫优昙,那么不可一世的恼怒于那无法接近的遥远,随意的使出无边无天境,好能够仔细的看到那朵传说中的花,没有想到从此把自己打进痛苦的地狱,无法挣脱.

　　而自那之后,千年一现的幻紫优昙也再不出现,仿佛真的是一个虚幻的梦,无来由也无去处,无处追寻也无可解脱,只能让自己陷入沉睡,好减轻那刻骨的想念.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也陷入同样的痛苦,让自己沉睡,魂魄逆天而去.

　　我和婆雅,何其相似,只是他没有我幸运,蔓珠沙华虽然哀伤,终究花叶相依,而幻紫优昙,不过是一个倒影,触手破碎.

　　"婆雅,这样沉睡是不是就真的能不痛苦?就这样沉睡在无边黑夜里不思不想是不是就能解脱?还是可以在梦里给自己造一个美丽的幻觉,贪恋那虚幻的梦境而不肯醒来?可以不断的修改着自己的梦,让它更可心.这样就可以摆脱痛苦了吗?婆雅,这样真的能幸福了吗?"我喃喃的对着他轻轻问,握着他冰冷的手,婆雅,你听到我在问你吗?

　　我将他冰冷的手放在脸颊,想要温暖他,轻轻说:"婆雅,我知道你的痛苦,了解那种绝望,当我以为永远永远也无法靠近爱着的他时,我的伤心不在你之下啊.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怨怼,和你沉溺在幻境中不同,我不肯欺骗自己,暴戾的我宁可毁灭这个不遂意的世界,但是我从没有真正绝望过.婆雅,我不是在鼓励你象我一样,更不会劝解你回头,我自己做不到的,怎么能劝你?"我的眼泪热热的落在他手心,心颤抖的疼痛.

　　我哽咽起来:"婆雅,我不劝你,因为你要的感情我不会给你,你那么痛苦的承受爱着我的痛苦,但是我眼看着你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不是你不好,不是你的爱不好,是我没有,我给不出.我已经把所有的爱情全给了宝宝,我给不出.如果我能够留下一点点,给了你也好,可是我给不出,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想爱的,谁能面对这么美好的婆雅而不爱呢?我也愿意分出一些爱情来回报那么美好的婆雅,哪怕这样的回报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我也愿意让他稍微快乐一些.
　　谁能忍心让这么好的婆雅痛苦绝望啊.

　　如果我能,我会回报他的爱情,哪怕这样的回报会让他陷入更痛苦的深渊,可是终究有着甜蜜的泪水吧?哪怕是绝壁也不会后悔吧?可是偏偏这样的回报的爱,我都给不出,眼睁睁看着美好的婆雅堕入绝望惨淡的地狱,纵然我惨痛悲苦,却也无力可挽.
　　纵然能毁天灭地,如何有多余的爱赠与?这是我和婆雅的绝境,无立足境.

　　我握着婆雅的手,惨淡的哭.我给不出他要的爱,把他推进绝望的深渊,我只能看着,惨淡的哭.婆雅必然是深刻的了解,才能这么凄凉的背转身去,用幻想的世界来麻痹自己,无法面对真实的绝望,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相似,所以才能这么深刻的明白.
　　而我还要他回来面对冰冷惨淡的绝望,我何其残忍.

　　我默默的哭,热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指上,点点滴滴的溅落在地上,静静的破碎.
　　一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抱起,默默的走出房门,我依旧止不住热泪,濡湿他温热的胸膛,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和的说:"你哭的太久了,婆雅也不会同意."婆雅不会知道的,他沉睡不醒,放弃面对这个他不开心的世界.

　　满天的繁星,风吹着花香,黛湖的水声轻拍,水面星光闪耀,水天连成了一片,整个世界如同梦幻.他明亮的眼睛如同这些潋滟的星辰,让我凄凉悲伤的心渐渐安定,他低下头温柔的吻着我,温暖的气息缭绕,让我安心下来.蜷缩在他怀中,渐渐不去想.静溢的世界,安静得听得到心跳,风吹着发丝,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幸福,温柔又哀伤,美丽又凄然.

　　他宁静的看着整个星空,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声音低柔的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虽然有时候很多看上去比我更勇敢的神仙妖魔被人传诵着,但是我从来一笑,知道那些不是勇敢,只是莽撞和轻狂,真正的勇敢是一场战役而不是一次战争,战役是由无数战争奠定的,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三界间真正的勇者."他是最勇敢的战神,三界中无人真正的能敌,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了解,但是他一直寂寞,勇者无畏,寂寞无敌.

　　他轻轻笑了起来:"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是那个最勇敢的,有人比我勇敢."哦?我惊讶纳闷的看着他:"你有了对手了?"从此不寂寞了是不?这个人是谁?我也想见,希望是帅哥,两个帅哥打架估计才好看.婆雅?帝释?炎火?好像都不象,虽然他们都很勇敢,可是要叫眼高于顶的杨帅哥说比他勇敢,那是不可能的.最多杨帅哥说句不错,那已经是三界中最高的褒奖了.
　　能让杨帅哥佩服的帅哥.....我也很好奇啊!

　　虽然依旧伤心,不过到底振作了一下,我睁着眼睛问:"是谁啊?"
　　杨宝宝眼波如水,有着温柔的笑意,倾下头来轻轻吻着我的眼,暖暖的气息让人想睡:"你."他低低的笑,低低的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看看帅哥不许啊?"

　　他静静的笑,带着宠溺和珍爱的抱着我,声音轻和:"我是说,有人比我勇敢,那个人,是你.我最爱的宝贝."
　　我笑了起来:"宝宝,你现在甜言蜜语退步了,对老婆应该说最美丽最温柔最可爱最性感最...总之没有说勇敢的,真是的,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天天对你拳打脚踢呢,我有这么暴力吗?"虽然作为魔君我力量够大,做的很多事情也够另人发指的,可是我在你面前一直很温柔很可爱的吧?不要把勇敢这么彪悍的词用来夸我,好像我是你手下的杀手一样,太不浪漫了.
　　我叹口气,要杨宝宝浪漫,那还要捅多大的篓子啊,还是不了.

　　杨帅哥轻轻的笑,用唇在我的脸颊上摩挲,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求饶,心里的悲伤渐渐消失,我叹了口气,揽上他的腰,闷闷的说:"宝宝,我还是很难过,婆雅这样,我很难过."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婆雅房里,冷落了杨宝宝,可是一想到婆雅的悲伤,你让我怎么和宝宝开心在一起?

　　杨宝宝轻轻抚摸着我的发,声音温柔:"我说你勇敢,不是甜言蜜语.你是真的勇敢,比我勇敢.你知道不知道,当我放下了一切爱上你后,我从没有犹豫后悔过,我是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天荒地老,日月长久.和你在一起时间越长久,我就越感激命运把你带到我怀里,这样幸福的时光,是我以前从来不敢期望的.

　　我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深沉的情意那么温柔清润的看着我,认真而明净,象映着满天星光的黛湖水,这样的杨宝宝,光芒让人睁不开眼,这一瞬间甚至让我只想到一个名词:出水的莲.
　　唉,用这个词形容,他肯定不会喜欢的,不过我这时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词,很后悔自己的不好学.

　　他伸出手轻轻捂住我目不转睛的眼,这个好吧,我承认有些发傻的直直看帅哥是不礼貌,虽然我是合法,可是这样象看美味鸡翅一样的眼光,帅哥受不了是应当的.我只好在他手掌里眨啊眨啊,引起他一阵低笑,似乎觉得眨眼的睫毛弄到他手痒,他捂住我的眼,连眨也不让眨了:"你保证不要这样盯着我看,我就松手."
　　好吧,顶多我不那么用力看.真是的,被看看能掉肉吗?又不是鸡翅,要是鸡翅的话,我是用牙的.

　　他呵呵笑着放手,把我顺势搂住,一起看黛湖.好吧,这样就看不到帅哥的脸了,有些扫兴,黛湖有杨宝宝好看吗?他的下巴摩着我的头顶,气息温热:"宝贝比我勇敢.我们一起度过这些时光,虽然很多时候宝贝都喜欢逃跑,我一直也苦恼你的懦弱和不负责,觉得每次都是不和我商量就自己决定,让你我都受伤."我心虚起来,说实在的,连镜子都一直说我逃跑已经成了本能.

　　我每次逃跑都带给他无限的伤心和焦虑,漫长的寻找和努力,最后虽然都能圆满,其实都是他努力的结果,而我每次都只会逃跑,实在是不堪至极,亏他一直容忍宠溺,一直把我护在手心,要是我换做他,恐怕早就崩溃了,可见三界第一战神的神经是够强悍的,这样被我折腾都顽强,含笑运转乾坤,将烂摊子一一收拾妥当.唉,说到底,我实在不是合格的老婆,当然,我也不会让贤的.

　　他笑:"这样的家伙怎么能称得上勇敢呢?"对啊,杨宝宝你不如直接说你在说反话,在说我逃跑逃兵就好,我听得懂.我忿忿的瞪着黛湖,主要是因为某帅哥硬是搂着我不让回头,否则我瞪的不会是一个没反应的湖.
　　"你知道不知道,看到婆雅对你这么深情,一点也不比我对你的感情,因为个性的不同,他的感情更加鲜明,所以绝望更加疼痛,我知道那种痛苦,没有感到嫉妒,更多的是怜惜,因为我也经历过那种日子.我曾经想过为他安排天界最美丽的仙女,也曾经想过假装不在意他对你的感情,我也不是不吃醋的,可是就是没忍心吃婆雅的醋,谁能忍心看着这样一个优秀的家伙为情那么痛苦的时候无动于衷呢?哪怕是我."

　　我纳闷的硬转过头去看杨宝宝,他这么说,难道是想劝我接纳婆雅当情夫?太奇怪了吧?
　　杨宝宝脸红了起来,悻悻的无视我的好奇的目光,咳了一声:"算了,我承认了吧!其实我一度想过,如果婆雅真的成了你的情夫,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当我是阿客琉斯的时候,就已经这样想了,其实阿客琉斯的想法,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是借助这样一个变数成了清晰的念头.这些,你其实也知道的."

　　啊,是,这个我知道,他们两个还准备怎么分我呢!...那时候我还担心他两个耽美了呢.

　　杨宝宝温柔的看着我:"我说你比我勇敢,是因为你虽然知道婆雅的爱情,虽然也感动于他的爱情,甚至你对他有感情,可是你清楚的知道你给不出来并且清楚的告诉他,而我,还动摇过,想过成全婆雅.实际上,或许这不是成全,而是另一种毁灭吧."他叹了口气:"我因为怕见伤害,想要用逃避和粉饰来解决问题,这本身就是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感情,没有勇气相信你的感情,实际上是怕捅开这一层后,会出现自己也无法承担的后果,所以宁可这样含糊的过去,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后果,任何后果."

　　他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在掌心,低柔:"要清楚的说出来拒绝的话,对这么好的婆雅,对这么认真的婆雅,对这么深情的婆雅,对这么一直陪在身边的婆雅,要很大的勇气吧?那种切割的疼痛很难吧?那样的决心,是知道今后每次想起来,都会痛苦的吧?是知道无论多少次思量,都是唯一答案的吧?这样的痛苦,未来会一直留下伤疤,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焚心的煎熬吧?而我,在听到你那样的哭着说的时候,就已经很痛苦."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哽咽起来:"我没有办法...这么好的婆雅,谁能忍心让他痛苦?可偏偏就是我...我几乎失去一切力量,说出口,就象死过一次一样,可是,我没有法子...我不是不想爱婆雅,可是我没有多余的爱来爱他啊,眼看着他这么痛苦,还是要伤害,我知道他要什么,可是我没有啊!我不能骗他,可是我很怕他会绝望,他是那样一个人,和我很象...可是没有我幸运...我一直想清楚的告诉他,但是我怕他会做傻事,我怕他会死...就是现在,我也只敢在他沉睡时候说,他听不到...我没有勇气...哪里是勇敢..."

　　我哭得稀里哗啦,杨宝宝默默的搂着我,轻轻:"你比我勇敢,你直视自己的内心,从不动摇.虽然一直在逃跑逃避,其实只是逃避的是外界的那些风波,你的内心从来没有动摇过.而我和婆雅,都曾经动摇过,都曾经退缩过,都曾经没有把握过...对自己.所以你比我们都勇敢,你有一颗世界上最勇敢的心,我比任何人都幸运."
　　这个星光美丽的夜晚,杨宝宝眼里的星辰明亮而温柔,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夜晚,忧伤和幸福交织在一起,眼泪和微笑交织在一起,爱情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这样一个夜晚,甜蜜而痛苦.连风也沾染着悲喜从眼泪和笑容里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