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随意飞翔

2、第 2 章

　　书生看着天上的云，青狐看着他。云静静的，屏着呼吸地飘浮，蹑手蹑脚地游走。
　　终于，青狐先开了口：“你要娶妻了，是真的么？”
　　书生点了点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借口，借口！最关键的，是书生……他不愿意娶她？为什么？
　　是自己不漂亮，不够乖，让他讨厌自己吗？如果不喜欢，怎么解释他眼里那掩饰不住的温柔……
　　她有些不甘地说：“可她许过人的——而且，你不爱她啊”！
　　书生说了五个字，之后转过身便走，青狐就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一直看着。真绝情啊，都没有回过头看，一次也没有，不然，就能看到她的眼泪，成了串。
　　他说：“至少，她是人”！
　　我一直盯着青狐道长，见她还是淡定自若。我竟暗松了口气。一旦她流了泪，或是表现得伤心欲绝，就说明凡心未断，那样，她马上就会被开除仙籍，灰飞烟灭。那，也是我的任务。
　　银狐叹气，连说可惜。升仙的考试马上就到了，动了情，可是犯了大忌。可惜了，可惜了，你不学则已，一学成绩惊人哪！全族的狐狸们都在看好你呢，还有不少狐狸下了赌注，一旦你成了仙，他们就可以免费吃一年的兔子啊。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青狐心不在焉。
　　银狐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洞穴的深处刨出了一样东西，是瓶子，小小的，还不如前爪大。
　　她递给青狐：“这是忘情水，有个小神仙为了讨好我送的。喝了，就忘了，你要想好，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青狐接过，一饮而尽，没有犹豫。
　　黑……
　　一望无际的黑色！
　　是什么沉沉地压在眉间，头要炸裂开了；是什么在紧紧缠着身体，呼吸好费力。耳边是鬼魅的哭泣，无休无止，惨烈凄厉，让人听着好心烦……够了！够了！都停下来，停呀！心里在愤怒地叫喊，可是因为太虚弱，那从口里发出的声响，自己都没办法听清……
　　这是哪？为什么记忆被强制撕碎了，是了，一片一片，都悬浮在眼前，像无数次看见的一朵朵的云。模糊的意识里依稀懂得那是些珍贵的东西，不可以丢掉的，她也不要丢掉。靠近它们，就觉得好温暖，暖流一直从心在的地方向上攀升，周身的刺寒仿佛都被强大的力量驱走了，真的好暖……可是那云，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管是怎么挽留，还是飘走了，飘远了，成为她最后的记忆。
　　是的，她许了愿的，青狐道长终于记得了。那灯，走了一段就累了，沉了，她甚至看到了它的残骸，上面载满了沉甸甸的遗憾。
　　我原是坐着的，现在站起身来：青狐道长，不妨和您直说，我是天上的犬神，现在天庭也不安宁，不少想得道的小妖们，为了快点了却尘缘，不惜作弊，喝下忘情水。本来这事是要严查的，一查才知道那数量不是一般多啊！所以天庭呢，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小臣私查，如果在回忆起过往后还能心态良好的就算了，反之马上惩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升。
　　青狐道长没有生气，但她说：“这段记忆还没有完，他，书生，最后怎样了？”
　　那湖面显出的画面是：家和人兴，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于是青狐道长，长长地舒了口气，向我道别。
　　都说狐者智，果然，放下，说起易，做之难。真的做到的，到现在为止，还只有她一个。
　　湖面上，那已年迈的老人，抱着曾孙，小孙子看见了天上的云，惊讶不已。老者也看见了天上的云，直到湖面恢复了原状，他也还在看着天，那神情，像极了我最初见到的青狐。
　　我后悔了，不该接这个破任务。我的仙劫还没来到，却动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