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千年》黑白双子

3、换魂

　　“啊……”
　　“快来人啊，小姐啊……”
　　一道闪电撕破了夜的漆黑，狂风夹着暴雨噼里啪啦向地面砸来。一道身影悬在房梁上晃来晃去，白色衣裙被狂风卷起，在它的主人身上随风乱舞。

　　三天来，林府上下忙成一片，林思安夫妻两人守在女儿林若兮的床前片刻未曾离开，林夫人更是终日以泪洗面，样子已是憔悴不堪。三天前，他们年仅16岁的独生女儿因为不堪被人无故退婚的羞辱，选择上吊自尽，好在贴身丫鬟冬梅发现得早，才捡回了一条命。
　　但三天过去了，林若兮依然如三天前被救下来时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除了微弱的呼吸证明躺着的这个人还没有死去以外，她那纹丝不动的样子、没有血色的脸实在不像是一个还有气息的活人。

　　“老爷，傅大夫来了”
　　“快，快，有请……”听到丫鬟冬梅的通报，林思安立即起身来到门口相迎。

　　虽然这三天请来的大夫已经不下10人，但几乎所有人在给林若兮诊断过后都只是摇摇头，得出的结论也是如出一辙，什么无力回天，另请高明。
　　今天请来的这位傅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医生，据说很多在其他医生处被认为不可医治的疑难杂症，他都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林思安也是托了很多关系，好不容易才请到了这位名医。
　　看着正在给林若兮把脉的傅大夫脸色凝重，林思安夫妻二人的心都揪紧了，难道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片刻之后，傅大夫将林若兮的手轻轻放回，看着林思安夫妻二人摇了摇头。

　　“令千金的脉搏表浅，浮而无力，稍按即无或似有若无，主三阴寒极，阳气亡脱。在下实在是……”
　　“大夫言下之意是……”林思安有些颓然，连京城名医都已经这样说了，难道女儿的命是救不回来了吗。
　　“令千金的脉象异于常人，似有两股力量交织于体内，时弱时强，这恐怕不是开方拿药能解决的”
　　“那该如何”
　　“这个……恐怕只有听天由命”

　　听到傅大夫说出这样的结论，无疑是宣判了林若兮的死刑。林夫人再也抑止不住悲伤的心情，扑到林若兮身上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
　　林思安稳了稳情绪，对傅大夫鞠了一躬：“有劳傅大夫，请。”
　　也许是因为对林若兮的病无能为力，让这位傅大夫心里很是不舒服，不肯收诊金，也不多说就此告辞。

　　“老爷……”林夫人才开口说了一句，就因为哽咽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夫人，认了吧，咱们兮儿命薄……”林思安的眼圈不由得也红了，还有什么比晚年丧子更让人伤心的呢，更何况这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他穆海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的兮儿啊”
　　“穆家实在欺人太甚，这门亲5年前就定下了，眼看兮儿就要16了，他们却……”
　　“可怜我的兮儿，白白遭此羞辱”
　　“我这就去穆家，要他穆千山给我个交待”此情此景让林思安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气愤。
　　“交待！”林夫人抬起来拉住了林思安的衣袖，“怎么个交待能换回我的兮儿”
　　“……”林思安语塞，顿在了原地。
　　“再说这事儿穆老爷已经登门道歉了，你还能和穆家撕破脸吗”林夫人抹了把泪，“要怪只能怪那穆海云太无情，我家兮儿太命薄”
　　“……”穆家是洛阳首富，几乎控制了洛阳城的茶叶和丝绸布匹供给，自己虽然在洛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人，但怎么着也还是不敢得罪穆家的，“莫非就这样算了”
　　“怪只怪咱们兮儿命苦啊……”说完，林夫人再次失声痛苦起来。这几天以来，她的泪水就没有断过线。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虽然还有一丝气息，但和死人已经无异，难道就这样看着女儿在自己眼前断气吗？林思安颓然的跌坐在凳子上，一下子彷佛老了10年。

　　转眼六天过去了，躺在床上的林若兮身体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弱，似有似无。林夫人摸着女儿近乎冰冷的脸，一脸的木然。六天里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也已经接受了即将失去女儿的事实。只是，在女儿最后的时刻，好好再陪她一段吧。六天的时间，对于林夫人来说彷佛过了六百年，六天里，那个风韵尤存在妇人在急速衰老，不到40岁的女人此刻看上去就象是一个60多岁的老婆子。

　　“大师，快里面请。”随着林思安恭谦的声音，一位道士模样的人跟着进了房门。
　　林夫人被眼前的人给弄糊涂了，“老爷，这位是？”
　　“这是我请回来的大师，给兮儿招魂的。”
　　“招魂？老爷……”莫非这几天看不见林思安的人影，他就是去找这个人去了？
　　“试试吧。”虽然这有点病急乱投医，但现在女儿的情况，他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呢。
　　这位被林思安称作大师的人看上去倒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姑且让他试试看吧。
　　“林老爷，是床上的这位姑娘吧？”
　　“正是小女。”
　　“好。林老爷请下人去准备些东西吧，在房门口摆上祭坛。”说完道士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上面罗列了他需要的东西。
　　片刻，东西、祭坛都准备好了，道士抽出背在身后的宝剑，准备开坛做法。

　　眼皮好重，我努力睁开双眼，这是什么地方，四周一团漆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又出现了那辆闪着亮光的大货车朝我冲过来的画面，我好像是出车祸了，难道我还没有死，我是在医院吗？怎么会那么黑？莫非……脑子里“轰”的一下，空白了。莫非，我瞎了？！

　　“你终于醒了。”一个软绵绵的天籁之音传入耳朵，这么温柔的声音，一定是护士吧。
　　“嗯，我现在在哪里，这里是医院吗？”
　　“医院？我不知道你说的医院是什么东西，不过你现在是在我的体内。”好听的声音依旧是软软的，但她说的这句话可比惊雷更让人震撼。
　　“你的体内！？……什么意思？”这种诡异的说法，显然超出了我思考和想象能力，脑子缺氧般出现了空档。
　　“是的。”软软的生意依旧慢慢的说着，“你醒了我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离开？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空白，脑子里还是空白，这不着边际的话，根本理不出一点头绪。“什么叫我醒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其实六天前，我就已经死了，只是因为惦念着尚在世间的爹娘，所以我的命魂一直盘旋着不肯离开，才使得我在阳间的肉身也可以还象活着一样。”顿了顿，软软的声音继续，“不过七日期限就要到了，如果我再不离开，我就只有魂飞魄散了，好在你来了。”
　　“我来了？命魂？”好像是听说过什么魂飞魄散，不过那不是要人死了以后才有的事情吗，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
　　“这些我都无法回答你，你是不是死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死去的那天，你的魂魄进入了我的身体，然后就一直到了今天才甦醒过来。”
　　“我的魂魄……我死了？”软软的声音彷佛宣布了我的死刑一样。难怪，本来我是出了车祸，本来我的身体应该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原来，我只是幽魂而已。
　　“你醒了，我也该走了”软软的声音的声音渐渐走远，很快漆黑里又恢复了安静。
　　“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徒劳的撕吼着，没有回答，“我怎么办？……”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累，好累啊……

　　道士收起手中的宝剑，全身大汗淋漓，有一种过分消耗体力后的虚脱。道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转过身对林思安夫妇说出了他们现在最想听到的话：“姑娘应该在12个时辰之内就可以醒过来。”

　　“真的？”林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状况，怎么他一阵法事过后就解决了？
　　道士平静的看着林夫人，“夫人不用怀疑贫道，12个时辰之内自然见分晓。”
　　“啊，贱内失礼了。”林思安看了夫人一眼，那样说显然是对大师的不敬，“我们不是怀疑大师，只是太高兴了。”
　　“那么贫道就此告辞。”道士转身就要离开。
　　“大师留步。”林思安忙追上去，“大师大恩大德，林某不知如何回报。”说完，忙招呼身旁的小厮上前。小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从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到红绸下面白花花的银两，“这小小心意，不足矣表达在下对大师的感激。”
　　“林老爷客气，今日为林姑娘招魂，不过小事一桩”随后抬头看了看小厮手捧的托盘，“行善积德是贫道分内事。这些，还是请林老爷收回。”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目送道士离开，林思安夫妻二人遂转身回到女儿床边，遗憾的是，床上的这个人儿和做法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林夫人不安的回头看看了林思安。
　　“别着急，大师不是说要12个时辰吗，我们耐心等等吧。”虽然林思安也不知道这个道士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更加不确定女儿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失了魂才昏睡不醒，但此刻他也没有多余的主意了。

　　今天对于林家来说格外难熬，林夫人守在女儿床边一天一夜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但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儿缺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想到这里，心里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又涌了上来。
　　“思安，难道我们真的这么不幸，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老天爷啊，我林思安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眼看12个时辰就要过去了，时间把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慢慢抽离。

　　是谁，谁在哭？我努力睁了睁眼，眼皮好重，睁不开，怎么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全身软得连抬根手指头都那么困难。休息，休息一下可能会好点。谁在哭啊，那么伤心，别哭啊，好吵啊。头好痛啊，像要炸开一样。再次用用劲，真费力啊。

　　“老爷！”林夫人突然止住了哭声，“思安，我好像，好像看到兮儿的手指动了动。”
　　“兮儿，兮儿，醒醒，醒来啊，兮儿……”林夫人轻拍着林若兮的脸，努力想要把女儿从沉睡中唤醒。
　　“呜……”我想说什么，但全身力气都没有，张开嘴也只是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呻吟。
　　“醒了，兮儿，你终于醒了”林夫人喜极而泣，“老天保佑啊，感谢列祖列宗保佑啊……”

　　林思安终于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