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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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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仍然不见净莲有什麽不对劲的举动,照常看书,要不就是窝在软榻上迷迷糊糊的睡觉。也有时候,会抽空教那些鬼差们一些降妖伏魔的佛法。
见他如此安稳,谛洛悬到喉咙中的一颗心才算是有了地方落下。
只是佛界好像一直头痛於对无妙的追捕,倒像是忘了地宫里还有他们两人一般。又或者,其实在做著别的打算?
这些天,谛洛一直游走在地宫的宗卷库里,妄想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关於骁砚的纪录。
烟无絮真的没说错,骁砚已经被人从这个世间抹杀,除了那些经历过的人,再也没有人记得骁砚这个名字。常常会有一种错觉,谛洛和骁砚……
分离脱散,毫无相关。
净莲看著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心底问自己,净莲看在眼里的,会是谁?
是骁砚,还是谛洛?
那种莫名的错落感,让他不胜烦躁。如果说两个都爱,可明明就是不一样两个人,怎麽还能保持著一样的爱?他或许有骁砚的容貌有骁砚的声音,可他没有骁砚的记忆……
他所有的记忆,都是谛洛的。
谛洛圆润温吞,骁砚绵里藏针;谛洛只对著伽兰才会由衷的笑,骁砚则是以微笑待所有人;谛洛只会听经念佛,骁砚却征战於天地之间……
这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的,净莲对他是那般的深情,那般的爱著……可他忍不住。
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他妄想要找回来,是不是太困难了些?
烟无絮说是他自己将那一切忘掉的,可明明爱的那麽深,为什麽还会忘掉?
为什麽?
谛洛抱著头,十指深深插在黑发之中,屈膝坐在地上,靠著墙。
今天是人间的中元,鬼魂们重返人间的日子。镇魂铃不断发出玎玲玎玲的响声,没有间断。那些悠长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全敲在心坎上。
“有完没完,有那麽多鬼魂需要引过转轮殿吗!”他突然站起身子朝著外面大吼。那声音托著灵力,传到了前殿。殿里来来往往的鬼差们霎时间全静了下来,看著彼此,面面相觑。
是被他的怒吼吓到了。
“你有没有觉得,圣王的脾气,近来是越来越暴躁了。”有个鬼差小心的对同僚说。
“圣王以前虽然温和,但给人很强的疏离感,就连笑容都假的厉害,”另一个鬼差附和著,“可是比起现在这样阴晴不定的,还是以前好些。”
“你呢,觉得怎麽样?”凌冥突然偏过头去问她身边的人。
那人应该是苦笑了一下,然後凌冥说,“大人最近的变化的确有些吓人。以前他给人的感觉虽然很假,好像整个人都带著面具似的,但至少还是一团和气,可如今……”她说不下去了。
“你和大人到底是怎麽了?”要说变的最厉害的,其实还是他。
“我不知道。”他垂下头,“我以为那些都不重要,可他好像并不是那样想的……”谛洛的举动他全看在眼里。
那麽执著的想挖掘去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可他又怎麽可能找到呢?
明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对了,你说你要去南天?”
“恩,不过我现在一个人去不了,所以想请你送送我。”对著凌冥狐疑的眼神,他慢慢解释,“我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现在灵力全无。”他说的一半真一半假。
凌冥不疑有他,“我一时半刻还抽不出空来,你等我忙完吧。”她抱歉的笑了笑。
他眨眨眼,“没事,我等你。”
“对了,你不告诉圣王吗?”
“我哪次做事需要知会他?”这一下又有些娑伽罗的模样了。凌冥扑哧笑了一声。她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的他。
“对了,”凌冥突然想起来,“南天苍冥宫已闭锁万年,南华帝不见客啊。”
“你放心吧,我自有法子。”他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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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殿出来,净莲直接回了屋。
关上房门的同时,也将满院风铃声隔离在外。
屋子里很静,他靠在门上微微闭目,听著自己绵长的呼吸声,扯了扯嘴角。
没有七情的,是谛洛。
那麽现在呢?渐渐开始懂得发怒的……是谁……
心底隐隐的竟然有些期待。
这样想著的时候,又苦笑了下,然後十分唾弃自己。
说什麽不在乎,可在看著他渐渐的开始有了转变时,却又存著这种心思……
还是做不到真的不在乎。爱的越深,在乎的也就越多。总是这样,明明都得到了,却还奢望著得到的更多……
胸腔里又传来了一阵痛痒的感觉,他捂著嘴,眉心浅浅的皱了一下,然後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疼痛的感觉慢慢从胸口往上延伸,直直的抵到了咽喉。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抓著衣襟,重重的按在胸上,他似乎想阻止那种疼痛的蔓延。
呼吸也慢慢急促了起来,伴随著咳嗽,让他有了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真的很难受,那些伤,好像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其实谛洛不知道,除了脸颊,自己身上还有很多那种伤痕。褐红色的,十分刺目。无论自己变成什麽样,那些伤也不会消。
带著伤的灵魂。
那阵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胸腔中引人咳嗽的痛痒感有了减轻的时候,他轻咳著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琥珀色的茶液在杯中荡出涟漪,就连倒影出的景象也变的扭曲。他看了一下里面的倒影,然後十分难受的转过头去,手没拿稳,杯子摔到了地上。
“是谁,谁在哪里?出来!”他突然朝著房里的角落处大吼了一声。
空气里传来了叹息的声音,随著那道叹息,挂著帷幔的石柱下缓缓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是你。”他眯起了眼,脸色有些难看。
那模糊的人影也不在意他的冷漠,只是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真的是你。”人影说,带著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
相较於他的懒散,净莲满脸戒备,“你什麽时候来的?”
人影摆了摆手说,“别担心,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来了一阵子了,一直在等你,刚才见了你那样,也不好现身。”他难得一次如此多话。
“那你来做什麽?”净莲冷笑一声,身子却放松了下来。“我不想见你,没事就滚。”
“那麽凶做什麽。”一点也不介意他对自己口出恶言,人影走进了一些,显露出依然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大概轮廓的脸。
是散脂。
“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还活著。”他动了不动的看著净莲,“你也真是的,死就死吧,一了百了,做什麽还要这样纠缠?你还真以为你斗的过天不成?”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性格,这种语气,让他想不恨也难!
看的比谁都明白,也因此,出口的话往往让人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散脂是个过於玲珑剔透的人,性子虽然懒散,但谁又知道,他的那种懒散,其实只是因为看透了凡尘俗事?
他从来都不喜欢散脂,因为他的诚实让人难以承受。
打从心底的厌恶。
“我的事,不用你管。”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是没想管,也没能力管。”散脂淡淡的说,“只是净琉璃让我传句话给你。”
净莲别过头去,侧脸的角度再再的显示了他的倔强。
“她说,望你珍重,世间万事,莫可强求。”
净莲的双肩轻轻颤抖了起来。连她也要自己放弃吗?
莫可强求?什麽叫强求?
他不过是在寻找并且守护自己的东西而已……
他要的不多,骁砚或者谛洛,自己只是要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