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清穿）》弦断了

34、复选

　　那日额娘走后，敏儿愁肠百结，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胤禟那志在必得的神情总会不时的浮现脑中，想到他下车时调侃自己的那副痞痞的模样，心里便会猛然纠成一团。自己随口套用了现代版男人的“三从四德”来难为他，他竟答应得那般爽快，说起“惧内”来也不以为杵，与她从前想象中的古人简直大相径庭。若是真的如他所愿，自己被康熙爷指给了他，不知他接旨的时候会是何种表情。再想到胤裪的一片心意，心里便又觉着沉甸甸的，客观的来说，他和胤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内向腼腆，心里想了什么却很少用言语直接表达出来，他的画便成了他最好的代言人。因而和胤禟在一起的时候，他溢于言表的宠溺之意，令敏儿可以无拘无束；与十二阿哥相处，便会略显拘谨些，虽然他心中对敏儿的爱护之情并不见得比胤禟的要少。

　　第二日，敏儿一直睡到几近中午，可醒来依然觉着头昏眼花的，一夜间嘴上竟然又鼓起个火泡。听白绸说，心婉已经来找她两次，她昨日傍晚方才回到马府。果然如敏儿所料，心婉三日后会跟她一道进宫参加复选。

　　这几天敏儿时常满腹愁思，想着胤禟与胤裪两人各自的安排，心中便乱乱的理不出头绪来，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明日午时又要进宫了，据说这次进宫若是选中了，不外乎两种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后妃的候选人。如果成为后妃的候选人，手续会更为复杂，初次“引阅”之后，屡屡“复看”，最后可能还需“留宫住宿”。

　　不愿独自一个人待在房中，敏儿便想去找心婉聊天，不巧她却去了前院给福晋请安。敏儿来到前院的花园中，走着走着便瞧见心婉背对着自己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石桌旁朝前张望着，看样子像是在等人，正想张口唤她，却蓦的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却是十二阿哥胤裪，敏儿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的碰到他，心中一慌，便下意识向一旁的假山石中退去。

　　只听胤裪说道：“婉格格，你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我便一定要有重要的事情才可以见十二阿哥？”心婉的声音不同以往的娇糯柔和。敏儿心下颇有些诧异。“上次在宫中你为何那般急着避开我，难不成我就如此的令人生厌？”

　　“婉格格误会了，胤裪并无此意。”敏儿想他此刻定然已是一脸红晕，听心婉的语气话音，难道她。。。敏儿不由自主地将手覆在唇上，心婉的心上人原来便是胤裪。她果然是个聪明人，毕竟胤裪的好是内敛的，只有真正有眼光的人才会懂得欣赏挖掘他的种种好处。敏儿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自己怕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那请十二阿哥你收下这个。。。”敏儿心中猜想着心婉会送什么物件给胤裪。

　　“这，我不能收！”胤裪竟然当面拒绝了，敏儿总觉得他这人很少会让别人难堪，他那语气听上去倒真有些强硬。

　　“你。。。你当日为何要救我，既然救我一次，今日又为何不肯再多救一次？”隐约听到心婉的抽泣声。敏儿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便如同一个令人不齿的站墙根偷听的人，可此时她若现身，只怕情势会更加尴尬，她只好缩在假山后边，一动也不敢动。

　　“当日救了你，你便已经谢过了。婉格格真的不必这般挂怀，胤裪实在担不起。”这胤裪也太不知怜香惜玉，话说如此直截了当。

　　敏儿此刻才发觉自己对胤裪并不了解，从前他时常被自己捉弄也不生气，她便以为他待所有的人都如此，因为他一向都那么随和，脾气又好，丝毫没有皇子阿哥的架子，如今听他与心婉的对话才知晓原来自己竟是想错了，胤裪他待心婉虽然客气，可是语气却十分淡漠；她以为胤裪会因为善良心软而被心婉的哭泣打动，可是她又想错了，他依旧毫不含糊的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心婉她不论才貌都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胤裪他为何会对自己这般的执着。敏儿不知胤裪与胤禟两人的这份心意于自己是幸抑或不幸，不说她没有实际的选择权，就算她有也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人，何况如今的决定权都在万岁爷的手中。敏儿陷在自己烦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竟不知心婉与胤裪是何时离开的，待她回过神来,花园里早已一片寂静。

　　今日中午，敏儿又坐上了“选秀专车”去参加复选。据说这次将由皇上和太后亲自挑选，他们随便的一句话就将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唉，难怪几年后会发生九龙夺嫡这样的宫廷纷争，只怕为的也不过是可以摆布他人命运，反之亦是不想让他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罢了。

　　像上次一样按照顺序依然是在神武门下车，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先有两个旗的秀女整齐有序的进了宫，原本敏儿以为很快便能见到康熙的真容，结果梁公公宣布所有的秀女都必须得在宫中先学习一日宫廷礼仪，以免有人在面圣时失礼惊驾。很快便有数位宫女送来了专为秀女准备的衣物装饰，竟是一色的葱绿色的旗装，颜色倒是娇嫩的很，只是穿上去个个都像没开花的水仙似的，最可怕的是这花盆底的鞋，虽说也可算作是一种高跟鞋，但穿上去前后都不着地的，跟多年前流行的那种厚底鞋倒还有点相通之处。敏儿穿着多练习了几次便也还过得去，至少不会轻易摔跤了。

　　待所有秀女都装扮整齐了，有太监按照名册将众人六人分作一组，每一组配一位宫中的姑姑来专门进行礼仪规矩教习。敏儿心中寻思着这后世的选美活动果然还是有根可循的，这礼仪训练除了教她们见了皇上如何行礼应答外，还要纠正她们站立行走的姿势仪态。众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鞋子，若是身上再挂个带着号码的牌子就更像选美大赛了。

　　这些对于贵族出身的格格们原本也没什么难的，一日下来便都轻松过关。众位秀女各怀着心事于储秀宫里暂住了一夜，期待着明日的见驾。

　　第二日，依旧按照昨日的分组，一干人候在御花园外等着梁公公传唤。敏儿这组排在第八位。估计康熙爷看的还挺仔细的，每一组进去都要小半个时辰才会出来，那些选完的秀女有高兴的，有沮丧的，还有留着泪的，也不知是选上还是没选上。敏儿心想若是自己干脆没选上是不是会更好些呢？可惜只怕落选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听说过去曾有为了不被选中装病装丑的，被发现的人不仅自己要受罚甚至还要连累到家人，阿玛这样的朝廷重臣，他的女儿的命运历史上怕是早已注定了，她又何须做这些无用功去害己害人。

　　终于轮到敏儿这组，六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依次进入御花园，风景再美此刻也没人有心情去观望。穿过大半个园子方才来到皇上与太后所在之处。敏儿余光扫过，只觉得四处都是人，有侍卫，宫女太监，却都是井然有序的，昨日姑姑教他们不可随意抬头四处张望，虽然知道前面不远处坐在那里穿着耀眼的明黄色龙袍的便是皇上，也不敢偷眼去瞧。六个人站成一排，听候太监的指示，先跪拜行礼，之后太监开始高声点名，被叫到的秀女需得站前一步，等待皇上示下。这场面虽然有些肃穆，敏儿倒也并不胆怯，心中的那丝忐忑不安为的却是胤禟与胤裪的那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