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故事》月埙

2、第二章 搬家

　　观光电梯匀速地上升，董小杰徒生一股孩子气，趴在电梯玻璃墙壁上，看着外面夜色中城市高楼渐渐明晰的霓虹串灯忽闪忽灭。
　　电梯里只得他们两人，俞绍文远远站在电梯另一侧偷偷望着董小杰的背影。他穿着一件jack&jone的白色T-shirt，简单而得体，修身的深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NIKE鞋，银色细框眼镜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纤细的光芒，这是他唯一一副有镜片的眼镜，戴着愈觉得斯文。
　　电梯的指示红灯跳到10楼，不锈钢门向两边分开，喧闹的人流涌入，俞绍文迈出门去的脚步有些颓唐，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滞不前，永远留守在这个不停上升下落的世界里。
　　本来想带他去吃川菜的，但是川菜馆熙熙攘攘、流汗烧火的气氛不太适合商务洽谈，所以还是就近选了一家西餐馆。冷气有点低，他还是不管什么美食都能吸引住全部注意力；董小杰正全神贯注地拿着一幅刀叉和盘子里的牛排奋斗，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俞绍文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头发有点偏短，虽然面对食物时脸上的表情越发像小朋友了，但谁知道这种单纯无害其实是面对生人时一种礼貌的表演呢？俞绍文的腮帮子不知不觉鼓了起来，真是像，还是像……曾经一度以为错手后失去，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能远远守望着都是一种幸福，人就是这种犯贱的动物！
　　“啊——欠！”董小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俞绍文以为是冷气开太大的缘故，正准备表示下关心，却发现是因为他贪辣往牛排上撒了太多胡椒粉。俞绍文正哭笑不得呢，只见董小杰擦　　擦眼角辣出的泪水，认真地盯着自己说：“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俞绍文一个冷战，董小杰呵呵笑道：“这顿饭我请了，房租打个折怎么样？”

　　就这样，董小杰正式以一份付三押一的合约和俞绍文开始了合租生活，每月房钱最后被砍到一千零十三块，房东坚持不肯放弃那个十三块的零头，真是个怪人。

　　董小杰是急着想搬出去享受独立房间的，因此满心充满对新生活的美好遐想，上班时候难免开小差，正咬着笔托腮间，一个尖锐的女声自头顶上空爆响。
　　“董小杰，这个商品的推销计划做得怎么样了？”策划部的经理秘书A小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杏眼一斜，就差鼻子里的出气声了。
　　此乃一头找茬的母牛，董小杰鉴定完毕。A小姐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对公司总经理有意，从董小杰被总经理亲自招进公司后，不知何故，对他就多有不满，短短半月已在办公室上演精彩的电光火石摩擦数次。
　　董小杰从滑落自鼻梁的眼镜镜片中向上抬起眼望着这位刁蛮的办公室大姐，少不得露出大半个眼白。
　　“喏，做得差不多了。”将夹着做了一半的策划书的蓝色文件夹一扬手扔过去。
　　A小姐翻了几页就将东西啪地一声扔到地上，整个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转过头来看这边，只见A小姐鼻子里终于是冷哼一声：“董同学，我看你是江郎才尽了吧。”
　　“哦，是吗？”董小杰也不回嘴，只是懒洋洋地往靠椅里面一躺，将两条腿都搁到桌上，点了一支烟叼着，提醒道，“这位姐姐，弄丢了别人的东西可否麻烦你捡起来。”
　　A小姐大概是受不了他那一副嚣张的姿势，丢下一句“流氓”就转头“噔噔噔”地走了，长达15CM的高跟鞋落地铿锵有声。
　　董小杰看也不看躺在地板上的文件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烟灰抖落在桌角的烟灰缸上，自觉动作优雅得像美国片里的□□老大，嘴角微微上扬，敢惹老子，道行太浅。

　　中午盒饭时间，董小杰照例埋头苦吃，不远处的隔栏里A小姐正在高声显摆别人送她的那只DIOR的限量版口红，围观数人俱“啧啧”称赞，岂不知一旁角落里的董小杰肚子里早就起了坏水。
　　好不容易吃完饭，办公室内的人午睡的午睡外出的外出，A小姐早也已经玉山颓倒，前方□□半露春光一片大好。这人也就那部位长得有点意思，董小杰腹谤着，拿了饭盒去洗手间清洗，故意路过A小姐的办公桌，随手一扫，那本就摆在档案堆上大刺刺显摆的限量版DIOR口红，自此在桌面上再无踪影。
　　洗完饭盒董小杰打了个114问了最近的搬家公司的号码，刚好手边没带什么记录的工具，左摸右摸从裤袋里摸出一只金色包装的口红，旋开，对着男厕所的镜子写上，正准备照着拨号，却有人打了进来。
　　“喂，请问你找谁？”
　　“董小杰？我就是啊，你哪位？”
　　“哦，好啊，那感情好，我下午啊，下午5点半下班，你可别迟到。”
　　挂了电话，董小杰对着被口红画花的镜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房东很热情，来了电话问自己东西多不多，表示可以开车帮自己搬运，正好，搬家公司的钱也省进了，董小杰决定不再怨念那多出来的十三块零头，在对着男厕所入口的镜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卡通笑脸。
　　老子心情好，那个女人嘛，小修理一下就OK了。

　　果然……午休过后，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啊！我的口红呢？怎么不见了，谁拿了去？”
　　董小杰强忍住笑意，指了指男厕所的方向。
　　“好啊，姓董的，果然是你搞的鬼……”A小姐骂骂咧咧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口，又是一声尖叫！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她对着被画花了的镜子面部表情扭曲地转过头来，充满正义感地斥责道：“姓董的，你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女人！！老娘全新的DIOR口红啊，你丫的也下得了手。我要找经理去评理，看他这次还偏袒着你。”
　　“发生什么事了？”说曹操，曹操到，拎着公文包一脸正直的经理在两人身后出现，和蔼地询问。
　　“报告经理，她自己口红掉垃圾筒里了不去捡还过来影响我工作。”董小杰抢白道。

　　董小杰之前交往的一个女朋友是个口红收集狂，每次约会都带不同的贵重口红，但是她化妆包里唯一没有换过的一支是她和董小杰在七浦路淘来的，金色的顶端雕刻着一只漂亮的蝴蝶，只值十五块。
　　那个女孩子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一个富商在一起，因为董小杰永远满足不了她的物质需求，但是分手前她把这支口红留给了他，她希望他偶尔还能记得自己，和董小杰在一起的日子永远是最开心的。
　　董小杰还是挺喜欢那个女孩子的，因此一直把那支“十五元”随身携带着，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点别的用处。

　　A小姐楞在当地，董小杰把头埋在宣传文案的纸堆里只顾自己笑到内伤。窗外下午的阳光分外灿烂，董小杰的心情也异常地好。

　　下班，董小杰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回到宿舍楼下，左右张望没见到一辆靠谱的车，倒是看到一辆白色的MINI宝马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不是对面楼那长得还挺漂亮的小妞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吧？
　　董小杰这样想着从那辆MINI旁边走过，不是自己爱的那个厂牌，所以没看几眼，那车却像认识他一般突然鸣响喇叭，可把董小杰吓了一跳。
　　回过头，车窗缓缓地摇落下来，偏黄的小混混头在有些偏西的日头的照射下闪出些橙红的光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白得炫目，总觉得那家伙没心没肺的笑容，像极了——一个白痴。
　　“你吓我一跳！”董小杰抗议地嘟起嘴。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想说你不用上楼了，其实，东西我都搬好了，就等你下班。”俞绍文看着董小杰的小眼睛因为惊讶瞪得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温柔，他低声说，“上车吧。”
　　仍在吃惊中的董小杰听话地爬上副驾驶室，拉好安全带将自己绑好，歪过头认真审视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表情，还好没太失态，不然好没面子，我董小杰才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而露出感激涕淋的表情呢！
　　车缓缓开出了小区，董小杰的心里还在嘀咕：这家伙竟然不知不觉搬空了我的宿舍，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