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倾城痛》离闪妖精

24、第22章

　　他却是在晚上，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那端是长长的寂静，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固执的不肯挂掉电话。
　　倾城终是幽幽的开口，君翊不仅恍惚了一下。那声音仿佛三月的春风，柔柔的，夹杂着一丝探春般的犹豫。
　　他的胸口瞬间就溢满喜悦，恍惚想起她第一次对他伸出手，声音也是如这般的温柔，她说：“你好，寂倾城。”让他立时就嗅到了，如水莲般的娇羞。
　　还是约在晋城国际，只有他和她。他提前一个小时到达，等着她到来。
　　微卷成鬓，高高的绾起来，露出光滑的精致的细颈。V字领拽地的红色小礼服，只衬的整个餐厅的水晶吊灯都失去了颜色。君翊并不是第一次如此看着倾城，却仍是呐呐的开口，“倾城，此刻的你，美丽到惊心动魄。”
　　她顺着他移开的座位缓缓坐下，“几年不见，你却是练出了好口才。”徐徐道来，仿佛真是旧友初见。他却是满心欢喜，只希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也许老天爷是真的垂青他，他这一刻许下的愿望，下一刻就成了真。
　　“君翊，我们还……能够重新开始么？”她望着窗外，任浮华碎裂在眼光中。
　　他却是一愣，却是立刻就接口：“倾城，可以么？这是真的吗？”他生怕她反悔一样，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柔胰。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君翊，你看这楼下的繁华。这么多年，我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忘不了这个地方。”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回来，可是当知道文杰要来时，我却是毫不犹豫就跟来了。我知道自己会见着你，会想起我们的曾经。可是我还是奋不顾身……”
　　他突然就伸手捂了她的嘴，“倾城，回来就好。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这些年，我不用瞒你，我身边有别的男人。我是一个弱女子，总得为自己找一条出路……父亲，哥哥……都不在了……”她的叙述缓慢而迟钝，仿佛那些事情是极其痛苦而压抑的，让人只要想起，就如同饮下的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痛彻心扉。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眉峰里是和她同样的痛苦，却是夹杂了更多的无奈。
　　“倾城，那时候，我以为男人最重要的不过是江山，我爱你，可是寂氏，阮家的产业，都是巨大的诱惑……我总是在心里想，这不是我的罪过，是他们送到我的手上来的。可是后来看你离开……我才知道这世界上，若是没有你，我拥有再多也是徒劳……因为不能和心爱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是这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

　　他终于是不会再回来了。六月的太阳已经是烙的皮肤生疼，阳光从凉亭的四面肆无忌惮的扫进凉亭，不留下一丝让人喘息的地方。林雅薇就那样斜靠在凉亭的青漆石柱上，七年了，风吹日晒，霜打雷劈，这凉亭却连柱子上的青漆都如她当初到来时一样簇新。
　　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是深到了骨髓的纤毫。
　　她是最喜欢这样的爱情，到死方休。那时候第一次见他，他微微的凝神看着窗外，似在思索什么事情，那样的入神，直到她在他的对面坐下，他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却是立刻就爱上了他，她知道有那样眼神的男人，外表再怎么坚不可摧，却一定是有温柔到骨子里的柔情。
　　她却是后来才知道，他的柔情，只给得起一个女人，再不能分别人半点。
　　管家担心的唤她，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的悲凉却是又多了一寸，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点不相干的同情，却还是在施舍与不施舍之间徘徊。
　　她懒懒的走出凉亭，头微微的昂起，不去看身边的管家。却是立刻就被太阳刺伤了眼睛，泪水汹涌而出。

　　君翊从家里搬出来，他不知道倾城为什么不同意他离婚，她只说不，眼神坚决，他就再也想不起别的。他知道此刻即使她是要天上的繁星，他也会颠覆这个世界，为她捧回最亮的那一颗。
　　她还住在潇家的老宅，他并不问她和潇家父子的关系。他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可是他知道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倾城，任何可能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举动，他都生生的压住。于是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仿佛世界的末日，毫无顾忌的欢乐，像是要一天就挥霍完所有的激情。

　　他驾车带她去曾经去过的那个村庄，村子里的风景还是如同当年一模一样。她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个短暂幸福的夜晚，一切都如昨天才发生一样。
　　两位老人却是已经不在了。她只觉得层层的遗憾涌了上来，那样好的两个人。他轻轻的抱住她，似是知道她想起什么。
　　“走吧，带你去看个奇迹。”君翊突然语气轻松起来，神秘的对她说。
　　终于看到他说的奇迹，她竟笑了出来：“真是没有想到，这里的河水竟还如当初一样清澈。”她不是不吃惊的，如今哪还能看到这清澈见底的水。
　　他微微的有点得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可是我的功劳。”她果然不解的看着他，他只是神秘的笑。
　　她终是好奇的人，死活都要知道原因。
　　“你若不说，我可生气了。”她佯装生气的样子，斜着眼看他。
　　他却是痴痴的笑，仿佛傻了一般：“倾城，为什么你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样的好看？”
　　她气结，双颊不自觉的飞起一抹红晕：“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我……”她终是嘴拙，结结巴巴的再也找不到威胁他的词。
　　君翊却是开心的大笑，“你就怎样？你若说出个我真的害怕的理由，我定是告诉你。”
　　倾城再不理她，闷着声嘀嘀咕咕，竟似小孩子般烂漫天真。君翊一时看的傻了，不自觉就伸手拉了她如怀，只想把她嵌进自己的生命中去。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看着她微微迷茫，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低沉沉的开口：“倾城，这里曾经是我们留下单纯快乐的地方，虽是短暂的，我却是再也忘记不得。我一直想，你会回来的。我总想等你回来，和你一起隐居，过闲林野鹤，神仙侠侣般的生活。”他拉着她缓缓坐下，如当初一样。“倾城，那时候我确实是存了别的心思，以为那样就可以把你留在身边。可是当我站在楼梯上，看着警察把下身全是血的你抬出去的时候，我只觉得刀绞般迟钝的痛苦。我知道自己是失去你了，失去你和孩子了。”
　　“后来陈伯和陈妈都去世了。我于是买下这个村庄，只想等有一天你回来，和你一起回到这里。”
　　他们并肩躺在河边绿油油的草地上，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远处的房子隐在葱翠的树木间，只见得袅袅炊烟似有若无的缓缓升起。他执了她的手在胸前，“倾城，那就是我想和你过的生活。”

　　他们均是关了手机，在那个避世的小村庄过了三天。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自是请了他们去吃饭。他却不愿意，嚷着要吃她做的饭。她看他一幅泼皮的样子，只得无奈的下厨。她本是大家小姐，虽做的一手好菜，可是却是用不好那种乡间的大灶——上面两口大锅，下面却是窄窄的一个小门，把火点着了，只熏的一脸一鼻子的灰，锅却还是冷的。他神情古怪的看着她，早是逃出了屋去。
　　却原来只是去搬救兵，半大的一个孩子，机灵可爱。锅立刻就热了起来，她忙着把那些乡亲送的东西一样样的做熟，他却是自在的和那个孩子兴奋的凑在一起研究起那口大灶来。
　　她不知道那种灶做饭是怎么回事，最后只做了一锅稀饭，菜也是失了她的水准。他和孩子却是高兴的端了出去，防止她倒掉。
　　他原来早就认识这个叫小岳的孩子，是老村长的孙子。他经常过来，也和他混的熟了。等到最后把汤端上来，他们早是饿的头昏眼花。他和孩子竟抢起菜来，不管不顾，没有一点点的风度。
　　小岳当然是争不过他。小孩子却是极其机灵的，立刻就睁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柔声的唤她姐姐。那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央求，一点点的无助。倾城的心立刻就软了，故意皱眉瞪着君翊，替小岳夹菜。君翊早一筷子敲在了小岳的头上：“死小子，凭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有那么老吗？”转过来看倾城，却是换上可怜巴巴的眼神。倾城从来都是看他意气风发，傲视万物的姿态。即使当年和他在一起，也只见他在陈妈面前撒过娇，此时见他如此，只得好气又好笑的给他夹菜。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帮她洗碗，她恍惚间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的熟悉，却总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只觉得刨出了心底最深处的一些东西。
　　下午小岳带他们去钓龙虾，河边一遛的放下去很多绑着细绳的木棍。她是会钓鱼的，以为这钓虾和钓鱼差不多，也不理他们，找个阴凉的地方，独自忙乎起来。
　　君翊似乎想起当年他们一起钓鱼的时候，自己一条也没有钓到的惨痛历史，竟嚷嚷着要和倾城比赛，她当然是不以为然。于是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个摆上一个阵式，竟真的是要比赛了。
　　倾城本以为这叼龙虾和叼鱼是一样的，只是上面没有鱼漂，她老是有点拿不准。那龙虾也是聪明，一个个在水下面似跟她作对似的，不动声息的吃光了她的饵。等到倾城实在是等的没有耐心去拉线的时候，早就只剩下了光光的线。她开始还耐心的绑着饵，最后终于是没有信心了，只得去看他们钓。
　　君翊却是极熟络的样子，用一个小小的网，绑在一跟长杆子上，慢慢的拉那线，等到那龙虾发现的时候，早被他用网子套住了。他得意的朝倾城的大笑，他的额前因为刚才弄了一点点的水珠，阳光照下来，竟是微微的晃眼，她竟一时转不开眼去。直到君翊又兴奋的去拉绳子，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眼神里竟是一种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迟疑。
　　晚上他们自然是在村长的家里吃饭。小岳的父母都在外面工作，家里只有小岳和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极老的妇人，君翊告诉她那是小岳爷爷的母亲，竟是四室同堂。
　　吃饭的时候极是热闹，老人已经有九十多岁了，耳朵早就听不清楚，热情倒是高的很，拉着倾城问个不停，倾城耐心的回答，也是扯着嗓子和她喊。君翊在旁边偷偷的笑，说她像泼妇。她却是兴致高的很，也不理他。
　　回去的路上，君翊把倾城背在背上。山间的月亮总是特比的亮，虽说只有半弯月亮，却是照的周围的景致都一清二楚。君翊腾出一只手来，指给倾城看，等到他们住到这里来了，要在这建个什么，那建个什么，他定是想了很久，说的时候极是流利清晰。
　　倾城趴在他的背上，那种迟疑却是越发的清楚。嘴里竟是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我们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他立刻就静了下来，“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只一句话，她的心就簌簌的抖了起来。“那君翊，我们就留在这里，我们再也不要出去了。我不要什么别墅，我们的孩子也不需要游乐园，他七……”像是突然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突然停了下来。
　　君翊却是听见了，惊的忘记托住她的手，任她从自己的背上滑下来。他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个样子落在倾城的眼里，就仿佛是一个慢镜头——他一点点的转过来，直到他的神情全部落在她的眼里。
　　“你是说，我们的孩子七岁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肩，指间用了极大的力，“倾城，我们的孩子……你当初留下来了是不是？”他的眼在山间的深夜绽放出灼灼的光辉，竟是比那半弯月亮还要耀眼，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柔。
　　君翊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连着呼吸也迟钝起来。他永远记得自己赶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孩子没有保住。
　　他紧张的盯着她，眼睛在黑暗里竟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倾城只觉得心在一点点的下沉，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是的，他叫小臣，现在在纽约。”她静静的开口，“君翊，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如此的高兴，觉得自己快要跳起来了：“倾城，我真的是从来没有这样的高兴过。我早就当爸爸了，而且是我跟你的孩子。”他的喜悦如此的突如其来而且庞大，早就顾不得她脸上恍惚的神情。
　　“倾城……我们提前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我要去把我的儿子接回来。”
　　倾城只觉得瑟瑟的寒意，身体在山间的夜晚，不自觉的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