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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剪不断理还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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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漠”
我迅速的和舒喻、穆少白两人交换了眼色。一时间我们三人的思维运转如电光火石一般,无数个猜测在脑子里划过:他来干什么的?总之不会有好事,找茬的?打架的?抢人的?我们该怎么办?最后三人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菜碟上,达成了一致,先吃饭再说。
将饭菜端到乌木方桌上,轩辕漠看了看碟中的菜色,薄唇高挑:“日子过的不错。”
穆少白冷冷一哼:“不知你不请自来,没准备你的份,不过你现在风光的很,这种粗茶淡饭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舒喻为我盛了饭菜,便和我一起进食,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轩辕漠一眼。
轩辕漠犀利而狠辣的目光压迫的我极不自在。
我和舒喻装作不为所动,吃完了饭撂下碗筷:“阁下现在不仅是轩辕家的家主,还是镇国公的乘龙快婿。雷凤虽然没有被册封为郡主,但身份也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可以相比的。新婚燕尔不在家中陪伴娇妻却大老远的跑到天山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干什么请直说吧。”
轩辕漠霍然站起来注视我,缓缓说:“雷凤的身份虽然高贵不过我对女色没什么兴趣,这事别人不知道你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若是雷凤有你现在这般的容貌和风韵也可以算的上是赏心悦目,只可惜……。其实她是仙女还无盐女都不重要,我们看中的都只是利益而已。她是女人不能出仕为官,但是与轩辕世家的婚姻却可以换来轩辕家在武林中对镇国公府的支持,成了镇国公的女婿可以让轩辕家涉足官场。御品山庄立足于武林这么多年还不是和朝廷多有牵连,御品山庄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萧凛坐了武林的第一把交椅这么久,也该换人了。”
我的声音异常清晰:“做梦。”
我又从轩辕漠脸上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那抹嘲讽的笑意:“也许之前我还不能这么确定,但我现在看到你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就可以猜萧凛到底耗费了多少修为。”
轩辕漠转而向一旁的舒喻看去,浓眉深目间都充盈着寒气,舒喻的脸色顷刻见变得难看起来。
我攥紧了拳头冷笑回敬道:“你来就是来示威的,告诉我们你要取代萧凛做武林中的第一人了?”
轩辕漠话锋一转:“武林中的第一人不是那么好做的,我来天山是来向天山的新宗主道贺的。还有灵山派和御品山庄合作了那么年,此一时彼一时也该换个地方了。”
舒喻显然不愿意在与轩辕漠多有牵扯,默默的收拾了碗筷迳自往厨房去了,临走时冷冷的撂下一句话:“师兄正在闭关不能见客,请回。”
穆少白的拇指摸了摸象牙骨折扇,放眼无畏的看向轩辕漠:“我还不是灵山的掌门,和我谈这事儿你也忒赶早了点儿。”
我杏目流转,狠狠瞪了轩辕漠一眼,拉着穆少白便往屋里走。
屋外转眼的功夫就出现了十二位玄衣剑手:“轩辕公子请回。”
轩辕漠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嗜血的欲望然红了双眼,松了松双手的胫骨: “天山十二剑手,终于有机会见识了。”
我望向屋外的天山剑手,凝眉淡扫:“现在叫天山十二星座阵了,师傅布的阵法,我起得的名字,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我同舒喻,穆少白三人坐在里屋,静静听着屋外短兵相接的撕打声。轩辕漠也太目中无人了,当天山弟子是摆设,溪赫峰是这么好上的么。我默默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轩辕漠的武功虽然很好,但天山的剑阵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解的,怎么这么久的功夫还克不住他。
我抬头看向挂着墙壁上那张装饰用的犀牛角弓箭,握紧了手中的白毛箭羽,真想用穿云箭射死轩辕漠。
舒喻拿下我手中的弓箭,挂回墙上:“宛宛,别激动。现在轩辕漠只是擅闯天山境地,并没有其他的无理举动。天山剑手只能强逐他出天山,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听不进舒喻的劝,从墙上再次把弓取了下来。这时屋外的打斗声戛然而止:“闭关都不让我清净,这么大点事还要让我亲自操持,我这个宗主当的真累呀。”
听到师傅的声音我们心中大喜,屋外的空地上十二剑手退回到文川两侧,齐声道:“请宗主恕罪。”
我的心里都笑开了花,还恕哪门子的罪呀,你们没看见我师傅的样子就像刚从局子里放出来的,再不出来他都要被关的发霉了。虽然出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轩辕漠,可是心里指不定想着‘你咋才来找茬呢,让我等的脖子都长了’。
轩辕漠将兵刃收回剑鞘,拱手道:“恭喜您继任天山宗主之为。”
师傅承了他的礼,淡淡的道:“听你说声恭喜可不便宜,天山世代助朝廷固守仙霞领,抵御外敌,才有今日的局面。您才当了几天镇国公的乘龙快婿就急不可耐的想揽这门差事,为朝廷尽忠是假,想从边境的互市中捞油水才是真的吧。”
被人戳穿来意,轩辕漠眼中闪过狂怒,继而变得冰冷,道:“这么说你天山是不肯罢手了,想一家做大,只怕朝廷……”
不待轩辕漠说完,师傅断然驳道:“别拿朝廷当幌子,你娶了雷凤,当了当朝一等国公的女婿没错。可你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官职俸禄就敢着这三爪黑金蟒袍,早已是逾制了,御史台还没到吃闲饭的地步。你这身行头吓唬吓唬别人还成,跟我这儿你还是免了吧。这天下可还是我宇文家的。”
轩辕漠听了这话,如被惊雷劈了一般,居然沉默了好一会儿,稍顷又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仰头大笑:“宇文家,好,想不到先帝还有这一手。”
总算是把轩辕漠镇住了,想不到师傅是姓宇文的,那可是国姓呀,不就等于是皇亲国戚。
轩辕漠神色一黯却还不甘心,复又说道:“天山我动不了,可是武林这么大总有我想要的东西,到最后总会是我的。”
“武林中的东西自是武林中人的,天下的东西也是天下人的,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萧凛不知是何时到的,伫立于砚山石上,银灰色的长袍随着山风的吹动嗖嗖作响,从容自若,甚至带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讥讽笑意,看似迷人,在我看来却像是连我都一块儿耻笑了去。他现在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见异思迁,不知感恩的女人,他耗尽了心力为我疗伤,我连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就算是他开始没这么想,影奴也会‘如实’的将我离开墨玉岛之后的行踪告诉他。我和穆少白的确是孤男寡女的结伴上路,然后我和两个男人在天山过上了优哉游哉的小日子,如果影奴这么说可完全是在陈述事实。
看的出来轩辕漠对萧凛的忽然出现有些吃惊,但随即高声大笑:“真没想到我今日到天山拜会天山的新宗主,萧门主居然也来凑这个热闹,改日我定要去御品山庄拜访沐安公子。”
萧凛深深地望了轩辕漠一眼,道:“我家公子与你没什么好谈的。以后青焰门的事情还请轩辕公子不要妄加插手。”
“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有与我对持的资本吗?”
轩辕漠狠辣的双眼瞟向我:“为救这个女人你耗费了多少?你我心里都清楚,不然她不可能还有命的站在这里。我们两个要不要切磋切磋,看看谁技高一筹。”
乘人之危的小人,我现在狠不能走上去撕碎了他。
我看了看方才手中还来不及放下的弓箭。箭矢直指轩辕漠:“溪赫峰是天山圣地不是你好勇斗狠的地方,不容你放肆。”
萧凛上次在墨玉岛走火入魔,现在好没好还是两说呢,和轩辕漠交手不是明摆着吃亏,轩辕漠要是赢了恐怕就更张狂了,为今之计先别让他们两交手,能拖一时是一时,等萧凛功力恢复了再找他干一架也不迟。
我话音刚落一只穿云箭已经射了出去,轩辕漠闪身避让,我紧接着引弓放了第二支箭,箭羽在空中改变弧度,向相反的方向飞去,逼近轩辕漠的要害。第三支箭沿着想同的轨迹射出,精准无比的穿透第二支箭的尾端,只差短短几尺就能射中轩辕漠的肩胛。
轩辕漠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箭羽,应声折断:“雷凤说祁家祖上侍奉了雷家几代国公,是军中的神箭手,立军功无数,所以你既然替舒喻饮了那毒酒雷凤就不愿意为难你们,自让你们离去。看来祁家的穿云箭还有真有几分厉害。”
穆少白立刻护在我身前,以防轩辕漠袭击我。师傅上前夺过我手中的弓箭:“你太冲动了,以你的功夫怎么可以轻易向轩辕漠出手,他在这里和萧凛过两招又如何,有师傅和穆少白在这里还能让他讨到便宜。”
我急得直跺脚:“师傅你不懂。”
萧凛的武功已经不能和以前相比了,现在打了只怕没几招就会被轩辕漠探出底来。
轩辕漠眼中寒光一闪:“小丫头长大了,手段越来越厉害了,你祁家的箭术不差,你勾引男人的本事更是好,三个男人只怕还不够用吧。”
“哪里,不及你这个可男可女的双性恋怪物。”伸手就要夺回师傅手中的弓箭再给他一箭。
轩辕漠凌厉的掌风飞快的支开穆少白的折扇向我方向袭来。
“要交手找我,你就只能和一个小女人计较?”萧凛身形更快,长剑拦住轩辕漠。
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穆少白和天山十二剑手马上合拢在他们两人的周围,准备随时接应。
过了不下数百招,难分胜负,两人出手太快,我根本就看不清楚,菜鸟一个干着急。我转头向师傅求助“到底怎么样?现在谁占上风。”
宇文川漫漫观战:“唉,快了……”
完了,怎么还叹一声,萧凛这么快就挣不住了。
“那师傅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师傅看的津津有味,根本没看理睬我:“这种是单打独斗的公平比武,我怎么可以贸然插手。”
“没办法,分了胜负再上也行,至少命还在。”我鼓起腮帮子,在一旁生闷气。
过了好一会儿,师傅像是想到什么了,低下头来问道:“你不是恨死轩辕漠了吗?怎么还希望他有命在?”
我跳涯的心都有:“我怎么可能希望轩辕漠赢,我不是看不出来胜负才问你吗?”
“他们俩交手这么久,你又当了我徒弟这么久,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真是丢脸。”
气死我了,我提高了嗓门:“明明是你当师傅的懒,你教我什么好东西了……”
文川捂住我的嘴:“你们女人真是又聒噪又麻烦,就不能安静点儿。”
舒喻见状赶忙上前来,掰开师傅的手:“师兄,你别捂着宛宛的嘴,她喘不过气来。”
师傅被舒喻扯开之后便重重的跺了一脚:“完了,最精彩的好戏错过。”
我和舒喻这才看向萧凛和轩辕漠,两人已经停止了交手,静静的对视着。萧凛此刻负手而立,身躯彷佛如同雪里青竹一般傲然,眼中闪过明亮的神采。轩辕漠面容冰冷,唇角上已染上了点点猩红。
轩辕漠甩手擦去唇角的血迹:“想不到你的内力竟然有如此的修为,是我失算了。”
我推了师傅一下,示意他去收摊子,他才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十二剑手已经摆好了送客的架势,轩辕漠是知道进退了人,现在一时没达到目的,只怕还有后招呢,如今有台阶下自然会顺着走。
总算送走了这个大麻烦,师傅兴趣十足的拉着萧凛:“你刚才和轩辕漠交手是尽了全力还是留了一手,你的吐息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了,是不是又研究出什么新功夫了?”
站了这么久,刚才神经又过于紧张,现在没事了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我都腿都要站抽筋了。我弯下腰揉了揉小腿,舒喻也躬身温和的问道:“是站的太久腿抽筋了,回屋吧。”
我扭头看了看在一旁和师傅交谈的萧凛,他敏锐的发觉了我的注视的目光,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是陌生人都不如,心咚的一声就掉进了冰窖里。离开墨玉岛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了不是吗,怎么现在会这么没出息,居然从心里巴巴的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呢。努力抛开这些沉重而繁杂的思绪,由舒喻扶着,进了石屋。
舒喻给我揉了揉小腿,好了很多。
“你有孩子了,以后小腿还会经常抽筋的,不要走太长的路或者站太久,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腿脚千万不能露在外面。萧凛现在还没有走,我去请他进来,你和他谈谈吧。”舒喻替我理好凤尾裙子,便往屋外走。
我拉住舒喻的衣袖,想起萧凛刚才对我的无视我就无法释怀:“你不用找他,想来就会来了,勉强的东西要来没用。”
舒喻苦笑,轻轻摇头:“宛宛,这个时候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沉默了良久道:“难道你心里是希望我和萧凛走吗?”
舒喻轻叹一声:“我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和萧凛见面,我更希望能听到你说你还像以前那样爱我,那样你就是我的了。但我更希望你能选你心里正在喜欢的人。”
我芊盈的身子一颤,咬紧了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让舒喻去找萧凛来,师傅已经风风火火的进来了:“怎么转个眼你们两个就不见了,萧凛说他有急事要回青焰门了,你中了深雪的毒,多亏萧凛救了你的性命,出去道个谢,送他下山吧”
舒喻朝我挤了个眼色,我被半拉半拽的随师傅一起送萧凛下山。山路崎岖,上山难,下山更难。师傅和萧凛倒是没什么问题,如履平地走的很快,我的小腿本就不舒服,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到了天上山脚下,在出山的小路旁停下来,师傅拱手和萧凛道别:“你此来没用好好喝一杯真是遗憾。若不是轩辕漠弄出这么多事情,你也可以多留几天,我的几坛子好酒没机会开封呀。”
师傅,你还在行掌门的斋戒礼,本来就不能喝酒,只是没找到理由光明正大的喝罢了,你还不会偷着喝呀。
萧凛微微一笑:“辜负你的美意了。”
师傅转身唤我: “宛宛,萧凛为你驱了毒,救了你的命,你过来好好谢谢人家。”
我怨忿的看了师傅一眼,你我要怎么好好谢谢他,我还得给行三跪九叩大礼呀。
我和萧凛相对无语,场面极为尴尬:“我……”
刚想想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场面话应付过去,萧凛反倒是先开了口:“谢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指望宛宛姑娘能把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
你这不是变着法儿的骂我是白眼狼吗?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谢就不谢,倒给我省事了:“好走不送。”
气的我转身就往回走,师傅大概是觉出不对劲了,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越喊我走的越快,提气跃上山间的砚山石,顺着小路就往溪赫峰的方向去,行的太急了,忽然觉得腰间气脉不接,小腹隐隐有些下坠的疼痛。我停下来再也不敢往山上走了,师傅很快赶上我,劈头就吼道:“宛宛你太无理了,受人恩惠,怎么连个谢字都不说。”
我紧紧揪扯着师傅的玄色衣襟:“师傅我觉得难受。”
师傅不由皱了皱眉,看我的样子的确是不好,拉过我的手给我把脉,反复把了两次脉,又惊又恼,气愤难当,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思虑再三,还是小心的把我抱起来,十万火急的往溪赫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