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剑》春水情

11、宫主（上）

　　江湖是什么？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人在江湖中为生存而努力，有人在江湖中寻求自我的价值，有人报恩，有人复仇，有人一朝得势号令群雄，有人机关算尽走投无路，终究江湖没有真正的胜者，只有无尽的纠葛。很多年之后，任情回首往事，说道江湖却只有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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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樊城，就不能不提它在西城的最大的妓院------飘香院，所谓：“美人窟，英雄冢。” 指的就是它。在西南之地，人们说到它就只有一句话：“这里有喝不完的好酒，数不完的金银，看不完的美女。”在这里每天有多少达官贵人、过往商客一掷千金，又有多少人在这里纸醉金迷，流连忘返。不是没有人打过这里的主意，可最终剩下的依然是它，至此，人们才知道它的背后有着可怕的力量。
　　今夜的飘香院依然热闹非凡，依然灯火辉煌。可在它的后院却非常平静。厢房中坐着一男一女，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容貌很普通，是那种属于走在人群中很快便被遗忘的，两人下棋茗茶，似乎相当惬意，可偶尔出现在眉间的忧思却显出他们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夫君，”那女子指了指棋盘，说道：“你又下错了，真难得夫君你也有心事重重的时候。”说完拿起了茶杯。
　　“呵呵，夫人且莫笑我。”那男子微笑着看着女子，道：“你杯中早已无水。”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放下杯子，不再开口
　　倒是那男子缓缓开口：“时辰也差不多了，她们该到了。”
　　“夫君……”那女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老板，外面有两位自称姓冷的姑娘求见。”
　　“知道了。”那男子示意女子前去迎接，女子点点头出去了。
　　男子也想起身，却在此时从窗外飞来一只鸽子，男子走过去，从鸽子的脚上取出一张字条，看了一眼，就放入袖中，开始耐心等候客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他夫人领着两位穿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家姊妹。男子忙上前打招呼：“两位总管大驾光临，使得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坐，来人，上茶。”
　　“三长老太客气了，是我姐妹多有打扰才对。”冷若冰接口道。
　　带到四人坐定，寒暄过后，突然都不说话了，反倒是相互打量了起来。好半天，才见那男子轻轻一笑，缓缓开口：“两位总管联手出总坛来到这偏僻之地，必有大事发生，不知区区能帮上两位什么？”
　　“哪里哪里，能得三长老与绿护法相助，我们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我姐妹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三长老？”冷若冰不答反问。
　　“不知大总管有何指教？”说话的是被称为绿护法的女子。
　　“指教不敢当，只因此事事关重大，恕我姐妹不得不万分慎重。”冷若冰淡淡回答。
　　“大总管所言甚是，请问吧？”那男子点点头，神情有了些严肃。
　　冷若冰与冷凝霜相互对看了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看着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请问三长老，是效忠宫主还是效忠总护法？”
　　石破天惊的话语让每个人的脸都变了颜色，那男子没想到冷若冰如此直接，他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又睁开，那眼睛已是清澈无比。他站了起来，走到冷若冰面前，以极为郑重的口气答道：“我于某受宫主大恩，岂肯效忠他人，做这忘恩负义之事？”
　　“好，即如此，那我姐妹必开诚布公，坦言想告。”
　　转眼间，房中气氛一变，四人不再相互猜忌，冷家姊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托盘而出，再无隐瞒。听完冷家姊妹的话，绿护法当即表示要全力相助，却没想到那男子在此时轻轻叹了口气，他拿出刚收到的字条，开口道：
　　“两位，我刚收到消息，红护法已到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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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情虽然决定去巴州，却没有立即启程，反而一连好几天等候在樊城外，其实，任情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要等的人，但如果不这么做，他的心里总不好受。不过，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任情意外地发现了一种花草，这是他从一本古书上读到过的，只是年深日久，花草的名字模糊了，就只知道将这种花与另外几样东西混合后，再经过特殊处理做成一种药粉，它的香味能吸引一种特别的蝴蝶。若要跟踪某人，只要洒上一点，就能在方圆十里找到。
　　任情也不知道书上记载是否准确，但转念一想，反正闲来无事，就试试看，失败了也没关系。谁想药粉完成后，真的引来了蝴蝶。任情很高兴，也很有满足感，他将这药粉起名为“引路者”，又小心地抓了几只蝴蝶，心想找个人试试看是否真如书上所言那般神奇。
　　他来到东门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好半天也没找到合适人选。就在此时，他看见红儿走出城门，真是大喜过望，心想这几天的工夫没有白费，总算等到了他。任情原想上前打招呼，却在看到红儿的脸色后打消了念头，可就这样放他走，任情又不甘心，忽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计上心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红儿接到上司红护法飞鸽传书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东窗事发，自己在劫难逃了。可在最初的慌张之后，心情却渐渐平和，他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告诉自己，这一天终于到了。
　　红儿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东郊五里外的废寺。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来的人不止他一个。来人连他在内共五人，每个人都不与别人交谈，各自与别人保持着距离，只有身上透出的味道清楚地显示着他们是同道中人。
　　傍晚时分，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打破了寺庙中脆弱的平静，红儿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一瞬间绷紧，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使他快透不过气来，手紧紧握着剑，却依然无法保留一丝冷静。
　　不多时，门口出现一人，看上去像个和尚，只是衣服有点破烂，身材不高，圆滚滚的，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拿着鸡腿，看见红儿几个，举起酒葫芦算是打招呼，嘴里含糊不情地说道：“噢，已经来了，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慢慢走进庙中，然后靠着根柱子坐在地上，慢悠悠地啃着鸡腿，好一会儿才完事，却只说了一句话，就将红儿他们赶走了：“三天后在此会合，好好准备。”
　　眼见手下都走了，那和尚渐渐收起弥勒佛般的笑容，嘴里嘟囔道：“果然是神通广大。”然后冲着庙门外大声嚷：“三长老若是想喝一杯，老夫真是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红护法来到樊城，应是在下一尽地主之谊才对。”说话间，门口出现四人，来人正是冷家姊妹及那三长老夫妇。
　　那和尚见到冷家姊妹，略有些意外，但马上又哈哈大笑起来：“噢，原来两位总管也来了，好得很，好得很。”
　　“哪里哪里，托红护法的福，我两姐妹自然好得很。” 冷若冰淡淡开口，却让那和尚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缝，原来他就是大家口中的红护法，一个连自家人都会忽略其名字的人，一个连自家人都不愿沾边的人，一个江湖上都不知道其存在的人，因为知道的人都不存在了，因为他是江湖上最大杀手组织的龙头老大。
　　寒暄过后，众人不语，红护法不停地摇着葫芦，希望还能倒出口酒来；冷凝霜看着姐姐，冷若冰盯着三长老，三长老微笑地注视着妻子，最后绿护法在丈夫关爱的眼光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红护法亲自前来，想必这趟买卖极为重要，妾身想略尽绵薄之力，不知意下如何？”
　　“哈哈，能得绿护法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这一次就不必了。”
　　“红护法何必客气，”三长老顿了一下，“先不说你我自家兄弟，但论在这樊城的地盘上，在下也应该尽心尽力才对，你说是不是，红护法！”说完，他完全忽略了红护法越来越难堪的脸色，非常友好地拉起了对方的手。
　　红护法愣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急忙抽手，可仍然没有避过三长老的空空妙手，一方白色丝绢飘落地上。
　　众人此时脸色皆变，丝绢画像在组织中意味着头等大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非除不可的，而组织成立至今，尚未有此等事情发生。而众人在看清画像之后，脸上又是一变，冷家姊妹立时认出他是谁；三长老夫妇却是在惊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绝美之人。
　　事到如今，红护法知道不论如何掩饰都已无用，唯有盼望众人在知道画中人是谁之前将事情办妥，否则自己怕是大难临头。可惜，老天似乎故意与其作对，一直不发一言的冷凝霜终于按耐不住，厉声喝道：“红长老，那画中人可是独孤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他的脑筋。”说着，白带出手，阻止红护法夺回丝绢。
　　三长老夫妇听到冷凝霜的话，马上明白原委，虽未动手，却与冷若冰非常有默契地把住各个出口。红护法一边应付冷凝霜，一边留意四周，眼见此景，不由暗暗叫苦。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闯入其中：“且慢。”来人竟是红儿。
　　红护法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不由问道：“1号，你怎么又回来了？”
　　红儿没有理睬他，而是自顾自走了进来，拾起地上的丝绢，小心地擦去尘土，看了看画像，就递给了冷凝霜。此时，冷凝霜也认出了红儿，接过丝绢，冷冷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红儿没有回答，他双眼紧紧盯着红护法的脸，沉声说道：“我没有走，因为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杀你。”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丝绢，“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
　　此言一处，不禁令众人一头雾水，听红护法对红儿的称呼，他的身份一目了然，但他的行事却完全相反。红护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说了句：“你有种。”便动起手来。
　　冷凝霜站到姐姐身边，询问道“姐，你看如何？”
　　冷若冰注视着打斗的二人，回答道：“先静观其变吧。”
　　“夫君，要不要早作准备？”绿护法看着场中形势，眉头略皱了下。
　　三长老对她笑了下，没有言语。
　　而红儿此时却已多处受伤，手中的剑开始沉重。红护法大笑道：“小子，今日我让你尸骨无存。”说话间，几下狠手，打得红儿吐了好几口血。
　　“哼，还坚持得住，好，我这就送你上西天……”红护法正准备下毒手之时，一个声音令他分了神，“哦，没想到如此热闹，我是否来错了地方。”
　　“总护法，我……呀，臭小子，你……”红护法原先张扬的笑容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以及眼中极度的震惊和不相信。却原来红儿乘红护法分神之际发动攻击，一直用来自保的长剑划空而出，直刺咽喉，就如红儿平常所认为的一样，杀人只需要一剑。
　　“红护法。”那被称为总护法的人瞬间冲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可一切都太晚了，红护法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除了颈上的血红，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你看那人手中的剑。”绿护法在丈夫的指点下看了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原本一直在红儿有手中摇摇欲坠的剑竟握在了他的左手中，不再让人感到沉重，而是平稳，那人原来是左撇子，红护法到死也许都不曾知道他的手下真正的实力。
　　红儿此时如释重负，多年的隐忍，多年的仇恨，多年的努力终于在刚才得到回报，他看着不再说话的尸体，在心中说了一句话：你可知，我的左手就是为了杀你。
　　突然，红儿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原来总护法盛怒之下向他出掌，莫说红儿本就不是对手，现在更是伤痕累累，这一掌虽非要了他的命，但伤势之重也可想而知。就在总护法冲出去想补上一掌时，一人挡住了她，“总护法，这般处置不好吧，还请总护法三思。”冷若冰缓缓开口。
　　“大总管？”总护法看着冷若冰，眼中冰寒一片，冷冷开口：“大总管该不会想阻止我报仇？”
　　“当然不是，只是此事事关少主，还请总护法……”
　　“大总管，”不等冷若冰说完，总护法就喝住了她：“本座心意已定，不必多言，再敢阻止本座，以违抗金箭令处置。”一语言毕，她扫看众人，绿护法似有言语，却被三长老摇头阻止；冷凝霜欲动，冷若冰紧拉其手。总护法冷冷一笑，挥掌而出，红儿看来今日是注定命丧此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嗖”、“嗖”两声，有东西直扑总护法面门，逼得她向后跃去，“谁？出来。”所有人都呆立当场，想不到此地尚有其他人。
　　月色下，只见一人飘落而下，白衣如雪，容颜绝美宛如仙人下凡，他将红儿护于怀中，淡淡一笑。红儿此时只觉全身伤痛难忍，意识渐渐不清，恍惚中听到有人对他说：“红儿，我来这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独孤玉……”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任情眼见红儿昏睡过去，倒也不甚着急，而是转头看向那位总护法，轻轻说道：“蝶姨，多年不见，一切安好。”
　　原来那总护法不是被人正是独孤雁临终让他投奔的黑蝴蝶。黑蝴蝶也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任情，震惊之下有些失了分寸，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任情也没有计较，只是看着夜空，心中一样万般滋味。其实，当独孤雁将紫色令牌交给自己的时候，任情隐隐约约感到了些什么，而刚才，他们的谈话已让他有了大致的轮廓，只是心中不太想接下这个麻烦而已。可事到如今，怕是躲不开了。
　　任情轻轻叹了口气，将红儿小心放下，又从怀中取出令牌，淡淡道：“蝶姨，如您所言，金箭令不可违背，那宫主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