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的记得》龙羽燕

3、第 3 章

　　“你终于醒了。”一个淡雅的声音将我唤回人间。费力地睁开眼睛，触目的是一张绝艳的容颜，凤目如星，眉弯如柳，天生殷红五瓣梅花点缀眉间，妩媚到不可形容。娇艳，妩媚，骄傲，是我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玄天的第一印象。

　　“这里是潮音洞，武尊带你来，你因受伤高烧昏迷了五天。”淡淡地用三句话就交代完因果。我忍不住微笑，就那么不喜欢别人发问吗？而一个人，真的可以昏睡那么长时间吗？如果醒不来，是不是会更好呢？

　　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如果你再不醒，武尊这小子就欠一条命了。”我的命又怎会是他的，想抬手抚抚颊，却无丝毫力气。究竟我是醒还是梦？做梦梦见一个美人和我聊天？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脸上，是否写着生人勿近。”

　　她没想到这样的回答，讶然地挑起眉，然后慢慢地笑了。她知道，我们可以做朋友。

　　“没有力气坐起来就躺着吧。”

　　我轻轻地笑，这样的女子，如果不被认同，会是多么的高傲和冷漠，而若被认同，她的关心也是淡淡。但是，我喜欢，同样畏惧着被人靠近的我，太过亲切的关心是只会令我更加后退吧。而那样疲惫生命的困累，却依然挣扎着醒转过来，这般矛盾呢。或许，我本就是一个矛盾体。一如对武尊，本该是感激，可却不自主更愿意以厌恶的态度相对。反是漫然立于前的美女子，即管冷傲逼人，却有一见如故的奇妙亲切。心底里嘲笑自己，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怎么能怨责孤单。也许孤单也是自己的刻意吧，远离别人和被人远离的区别会有多么大呢？

　　“或许忘记了自我介绍，”美女子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我叫玄天。”

　　“幸会。”强微起身，我由衷地道。

　　这样直白，玄天其实是在人情世故上显得颇有些稚拙的一位女子哦，不过，她美丽的外表高贵的气质却将之转化为一种强大自信下的高人一等。

　　但接下来显示的却是外表再高雅的女子也免不了有八卦的时候。

　　“想必你是武尊非常重要的朋友吧，匆忙送昏迷的你过来后，他并不离去，即使明知道他是此地不受欢迎的客人也罢。他愁眉苦脸的表现还真的是难得一见呢，只苦了外面护山的黑熊怪，我不知道，如果你再晚两天醒来，黑熊怪还会剩下几层皮。”

　　不知道玄天又和武尊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朋友，不会将我送到这里吧？而武尊与逆天的戏言中早透露眼前这美女子就是逆天的心上人。他们间的默契是我所不能明白的。而我又需要明白吗？

　　“我好象有听到提到我的名字耶。”随着充满活力的声音，出现的是怎么也看不出愁眉苦脸的武尊。依然是满脸贼兮兮的笑意，“玄天大姐，我保证您的看门熊完好无损，我只是训练了一下他的战斗力而已，这也可以保证他更好地履行他看家护山的职责。”

　　“啊，亲爱的小飞燕啊，我也真是很高兴看到你苏醒，你现在可是欠了我有三条命啦。”

　　“第一，我的年龄要大过你，不是小飞燕。第二，我的命只有一条，不是九命猫妖般可以复数计算。所以我想小武尊你需要再学习一下数学。”

　　“很对，就算她欠你命，但她可是我救醒过来的，要算欠也是欠我的。而且我很怀疑飞燕落到这个地步，和你脱不了干系，她有你跟着，怎么受伤啦，你保护不力的责任是不是该先算一下呢？”真是看不出玄天的口才有够好，这样一算，武尊不仅对我没有救命之恩，反而要为我背上责任了。而我也欠她一条命，在场三人，两人立刻变成负债者。，只压得武尊绝无还口之力。但，她说的，武尊跟着我，又是从何说起呢？

　　悄悄埋下疑团，突然间重见武尊，心境突地豁然开朗，明晓了自己抗拒的缘由。不可否认的是，在玄天说武尊为自己而担心的时候，心底里微微的喜悦。但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被一个陌生青年男子看到身体？即使武尊是个女子，自己清醒的时候脸颊也一定红过桃花。是怕自己会陷入感情的泥潭吧？畏惧于不可知的未来，转而抗拒现在的发生，固然愚蠢，但这就是本能了。因为无法以单纯心态面对，所以只好努力保持距离。若以武尊的角度看，无辜的字样一定会打上他的脸孔。

　　而如果可以真正爱上武尊，反不是问题。怕只是因畏惧寒入骨髓的寂寞而恋恋难舍的纠缠不清。一个人只可以一生守护一个人，而那一个人已经在了。那么所有后来的就只能见到紧闭的双扉。注定了的命运纠缠，自雪踏入女儿的第一步就已开始。

　　燕雪，武尊，逆天，玄天，还有我未来会遇见的飞剑，媚灵，纠缠交织，默名难解。而我，只是意外闯入的陌生人，却被迫要化妆上戏，亦歌亦哭。不是主角，却又不甘配角，痛苦亦是自找。

　　与其心思辗转，不若慧剑一斩的痛快。不要怪责，武尊，无论你为我做过什么，我都会忘掉，没有感激，没有回报。不是负恩，一切都应是理所当然，或者剧本中已写定你欠我，就用此慢慢来还。而我亦可以在看你时清澄如水，在岁月的抽丝中自成传奇。

　　或者我高看了自己，我只是武尊生命中的意外，然后就被风吹走，不留下一丝痕迹。但毕竟来过，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刻下印记。所以我微笑着，欣赏着，美丽的，武尊和玄天都是。

　　有一种决断的疼痛，雪，是自第一面起便下决心要守护的人，但却知，燕子飞出，就断难回巢。而在遇到武尊后，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也许雪并不需要自己，只是单方的执着而已。深抿了唇，就做个痴儿罢，认定了，就不变了。

　　拥有仙灵甘露的普陀的确有值得夸耀的医术，即使对医理只有半吊子的玄天也可以轻松就将我治好。并不是贬损玄天，相比医术，她更喜欢的是火法的运用。每天两个时辰的火烤黑熊精是她的必做功课。不如说她才是让黑熊精们吃苦的头号人物，比起偶至的武尊更为恐怖。不过好在在她的长期虐待下，普陀的大小熊精个个都有了不凡的抗火厚皮，不至于被她由虐待升级为虐杀。

　　“为什么这样做呢？”看着她一遍遍得练习，靠在洞边的我忍不住发问。

　　“力量。”简单直接的回答。

　　我忍不住低低地笑：“玄天也是为了守护所爱的人而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吗？”

　　说此话的时候，我想起的是逆天，狮驼上他与武尊互相揭短中，明白显示了他对玄天的爱慕，没道理玄天不知道吧。武尊可不是能保密的家伙。

　　玄天转首，眼睛里却是困惑：“没有所爱的人，只是单纯希望强大而已。”

　　是这样吗？“那么玄天为什么希望强大呢？”我继续追问。我是那么固执地想知道答案啊，或许只因为我已经开始陷入迷茫。

　　玄天仰首笑起来，她真是有着天人的美貌：“你或者是听到了关于我的一些传言吧。”她的眼神透出狡黠，“不，我不是为谁。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她伸手按住前胸：“一个女子也可以有野心的啊。”

　　“不是为了称霸武林，不是为了纵横江湖。”她的笑容一如孩子稚气，“就是想强大，拥有力量绝对是一件非常美好的感觉。”

　　是这样吗？那么拥有这样想法，能够持续多久呢？“逆天对你不重要吗？”我终于忍不住多口。

　　“他？”玄天侧头想了一会儿，白玉般的脸颊似要发出光辉来。

　　“他喜欢你啊。”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那么你就一定要喜欢他作为回报吗？”

　　狡猾的回答，却无懈可击，而逆天，是注定要伤心的吧，因为他喜欢的是一个太过聪明的女子。而玄天，我抄手微笑，有一种预感，即使她会因她的决定而伤心，后悔也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而我呢？我多问什么呢？他们是另外一个故事，不关我的。

　　伤早就好了，我却懒在普陀山迟迟不肯动身，但每一步都是一个注定，其实容不得有更多的选择。武尊离开了几天，我以为他不告而别就意味着永远离开，在没想到他会回来的情形下，见到他竟有一种意外的惊喜。

　　而他自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见面，就故做风流倜傥地问：“美女们，有没有想我啊？”

　　“去死。”是我和玄天异口同声地回答。

　　武尊捂着心口做出心碎的表情。而笑意就开始弥漫我们的双颊。淡淡温暖的感觉，因为我们是朋友。而武尊的来也让我知道我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我该上路了。

　　武尊陪我去，他说他不放心。

　　“就你这三脚猫工夫，如果没我在旁边照看，怕到不了北部你就呜呼了。”他摇头很看不起我能力的意思。

　　玄天送我们到普陀山口，我看出她有一刻犹豫，似乎想跟我们一起去，但终于没有开口，我知道她下过决心，武功不大成决不出普陀一步。

　　听武尊如此讽刺我，玄天插口：“好象你也不过尔尔，上次……”

　　不待玄天说完，武尊已经连连作揖：“大姐，饶了我吧。”

　　于是我也就不知道玄天到底要说出武尊的什么秘史，以后有机会我也曾经好奇探问，但武尊死都不肯泄露半字，玄天也笑而不答了。

　　有武尊在身侧，着实有不少好处，至少边境的小怪若有上来罗嗦者，不用我出手，他就已经随手打发。而他对路途的熟悉也使我可以安心浏览沿途风光而不必担心迷路。且女儿村中怎能见到这样俏皮讨喜的少年？那里只有风花，雪月，清清冷冷，美丽到不可逼视的高远。

　　我想我真的回不去了，因为我已经恋上尘世的温暖。但我没有爱上武尊，我是无法爱上任何人了。只是朋友，已经足够了，足够的笑意盈然。

　　第一次踏足北部——这一次出村，其实有太多太多第一次了。但北部依然让我震撼，大片大片的白，天地间风雪皓然，寒气直似要冰结骨髓。这是一个干净到几不能容人涉足的世界。

　　武尊却满不在乎地前行，自然他内穿锦衣，外披银甲，怎知道我一身粗布衣裳根本难当北风肆虐。在初到的惊诧后，我唯一的感觉就只剩了寒冷，自指尖一点点冷上来。在以后的岁月里，即使我的功力已经深到寒暑不倾，但每到北部，还是会反射般手足冰冷。仿佛是在怀念什么，仿佛那种冷就会让我想起年少骄狂的岁月。

　　在绕北部转了两个圈子后，我终于忍不住发问：“你确定你真的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吗？”“这个，人家也好久没来了 ”得到的是立刻让我跳起来的答案，难道他没有发现他的同行女伴我就快要冻僵了吗？

　　“不过，有个人一定知道的 ”武尊赶快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