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追梦回懿

13、第十三章 展萧

　　夜已经深了，我兴许是不惯中吴的冷，被寒夜冻醒了，看到翠玉趴在床边睡着，我有些于心不忍。“翠玉……”我轻轻摇醒她，“你回屋睡吧！”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小姐，翠玉在这陪你就好！”真是个执拗的丫头！恐怕这会还在心里埋怨自己照顾不周，害得慕容绫摔了，而且还失忆了！可是中吴的夜真的冷得刺骨，仿佛这从门缝中钻进来的冷风直直地撞在赤裸的身体上一般，寒彻骨。我分明看见她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却还在这儿硬撑！“你这样会冻病的，回屋去睡吧！我没事了，有事我会叫你的！”我一次把话给说全了，免得这丫头又找出什么理由来。好端端的，那丫头的眼眶又湿润了，“小姐……”我扬起嘴角，“好了，回屋睡吧，你病了就没人照顾我了。”翠玉仍犹豫着不离开，但没多久，她似乎明白了其中关系，忙点头，眼泪也随之震了出来。
　　待她转身将要离开，我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她的泪汩汩涌出，“小姐……我叫翠玉……你要记得，不要再忘记了……”
　　这丫头真是爱哭！但若是我的清漪……我若也失忆了，她会不会也失去她惯有的笑容呢？应该会的吧！她是一个很真诚的女孩，很真很真……笑得很真，活得很真，但……死得很冤！
　　看着翠玉单薄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我竟也再睡不着，只得愣愣地盯着床顶，脑中也空空的。我不习惯睁着眼感受黑暗，因为我害怕，所以，我批了件衣裳爬起，将烛火点起。坐在桌前，看着火苗跳动，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不真实，我就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是小玖，是晨玖，是慕容绫，其实，这里面任何一个都不是我，那么我……我又是谁？
　　怔愣间，也没注意有人走近。“你还没睡？我可以进来吗？”闻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我应答可以，那人便轻轻地推门进来了。
　　眼前的人一身素色长袍，轮廓鲜明的脸颊配上端正的五官，尽显英气，加之颀长的身材，好一个七尺男儿！是展萧！那个拥有淡淡清香的男子。他真人比画像更玉树临风，难怪慕容家如此家世的小姐也倾心与他。只顾着打量眼前人，忘记了回答他方才的问话，有些局促，“恩，睡醒了便起来坐坐。”
　　“你受了伤，那还是多歇息吧。”这本是一句关切的话，可我听着，似是在宣读着什么，并不带关心的语气。我没有应他，因为他扔下话就离开了，我来不及应答什么。他为何这么晚还不睡？特地来看慕容绫的？那么，他们究竟是两情相悦的结姻，还是在权力争夺中的牺牲品？好烦，好乱，不想了，我泄气似的推开一切烦恼，我只要等待义父的下一个命令就可以了。
　　感觉到阵阵寒意已侵袭了我的全身，我不得不回柔软的衾被中。又独自望了会床顶，眼睛也越来越小，最后又睡去了……
　　伴着翠玉的唠叨，朝阳升起来了。微弱的温度，并不能融掉屋外的积雪。雪……北国是不下雪的，至少我生活的那数年中，我没有见过北国飘雪……此刻，看着雪，我会不自觉地忆起那个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梦……虽然已经不会在梦中被惊醒，但它却仍时时出现在睡梦中。
　　“小姐，想什么呢？”翠玉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小丫头经过一夜似乎想通了不少事，一大早就开开心心的。
　　“没什么。”我像是被老鹰发现行踪的小兔子，急忙换话题，“翠玉，你带我到园子里逛逛，可以吗？”翠玉放下手中的锦帕，看着我道：“小姐的头不疼了吗？去吹风不好吧！”听了这话，我感到有些扫兴，其实，这伤比起藤条，冰水，根本就不值一提。外面阳光明媚，我却只得在深闺中不得迈出一步！
　　小丫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忙道：“好吧，小姐要出去走走，丫鬟哪有不同意的？但，一定要多批一件衣裳才行！还有，不能久留！还有还有……”我有些恼羞成怒，阻止道：“一切都听你的，行了吧？翠玉管家婆！”我调侃起翠玉这丫头来，她也笑得甜甜的，这一刻我觉得她与清漪还有几分相像。
　　我走在长廊里，参观着御史大夫，当朝一品的府第，却发现他远不及义父的宅子，甚至不如陆老爷的。走着走着便看到不远处，就在园子的中心有一个小土丘，在那土丘上是一个凉亭——四檐翘角，凌空托举，吸引着我到里面一坐。我转头向翠玉道：“我们去里面坐坐吧？”听到这句话，翠玉有些雀跃，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来到亭中。亭子的柱子经岁月的洗涤，颜色有些暗淡。
　　翠玉高兴地道：“小姐，你以前也最喜欢坐在这亭子里了！这儿还有你经常弹的琴呢！可你却已经好久好久不曾碰这琴了。”我向着翠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张乌木古琴，一看就知道是好琴！我走近，手指拂过琴弦，轻轻一勾，一个孤独的音存留在指尖。“我为何许久不弹琴？”我随口问道。小丫头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姑爷！你素来喜好弹琴，也希望姑爷能够欣赏你的琴声，可是……他却从未出现过……”原来是这样！可怜的慕容绫！
　　“小姐，你还记得怎么弹琴吗？”翠玉突然问道。我没有抬头，依旧盯着琴，好似它是我许久未见的亲人！我背着她，轻点了点头，眼神也不曾离开。“那小姐就弹一曲吧！”翠玉的兴奋溢于言表。
　　我没有拒绝，坐到乌木琴前，一首柳永的《蝶恋花》便在指下跃出，“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曲毕，听到翠玉急急的拍掌声，还有一个不咸不淡的拍掌声。我抬头寻找声源，是——展萧！
　　“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扬起嘴角，我低眉回礼以示感谢。看到这个男子活得如此潇洒，又想到那个女子活得那么累——我双手抚琴，谱出一曲《浣溪沙》。“山雨欲来天色昏，林中飞禽惊天起。诚然对月空举樽。十五出阁嫁郎君，晨钟暮鼓荡心扉。唯有留恨两昆仑！”
　　又一曲终，这回没有听到他的拍掌声，连翠玉也傻傻愣在一旁。看到他似有似无的淡淡的笑凝固在嘴角，我直视他的眼睛，我逼视他的眼睛！自古男子寡情，女子只是一个他们依托的工具。只要一想到慕容绫那哀戚的眼神，我就为她不值，也就更想教训眼前的男子！一个女子爱他至深，他却置之不理，充耳不闻，可见得，这个男子有多么的冷酷无情！
　　展萧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我知道他听懂我在唱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是不是慕容绫连个工具都不是？连一个为他生子、传宗接代的工具都不是……女子的悲哀……慕容绫的悲哀……
　　又与翠玉在园中停留了许久，翠玉催着回屋。
　　坐在镜前，端详着这不属于我的容颜，心下感叹：从何时起，小玖不能做小玖了呢？从七年前被卖到青楼起？还是五年前被义父带回府起？还是数日前进这御史大夫府起？我也没有答案……兴许，我这一生都要照着他人给设的路走，那又怎样呢？翠玉见我发愣也安静地在一旁，没有打扰我。
　　“姑爷？”一声惊呼打破了我的遐想。“你先出去吧！”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吩咐道。
　　我站起，回转过身，眼睛正好对上那对星眸。那双眸子不是晨钦的冰冷而美丽，让人销魂；而是漆黑而正气，让人无法呼吸，无处躲藏。
　　他走近我，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你没有失去记忆，对不对？”逼人的话语直直打在我身上。我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无所遁形的老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时有被打的可能。“你没有失去记忆，对不对？”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方才的更有力。“我……我是……不记得……”我有些支吾。“是这样吗？”这句像是自语，没有先前的急迫。
　　只这样扔下一句话，他就又离开了。他的寡言少语我已经见识到。待他离开，我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我的眼神，以及他那种气势可以把我逼到绝境，让我不能对着他说出任何的谎言。好可怕的一个人！手覆上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周围的空气在急剧消失一般。
　　翠玉进来，看到这样的我，急忙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我已无法开口，只是摇摇头。“每次小姐和姑爷独处就会面色苍白，不知道姑爷怎么……”“好了，不要说了。”我喝止翠玉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中的《浣溪沙》是追梦自己写的打油词。如果这首词写得实在不如人意请各位提出来！追梦不希望这首词把认真学诗词歌赋的小玖毁了！～～
谢谢给追梦提出意见的朋友，追梦会尽量去改的。请大家继续支持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