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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 玉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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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雁山尚未续弦,哪里来的小舅子,黄擅奇脑子一转就明了章全的身份,因见梁雁山对他颇为看重,黄擅奇也不做恶人提醒,不过是一个妾家兄弟,哪能正经认做亲戚,反叫别人看了笑话。
黄擅奇不再看向章全,直接问梁雁山道:“这是你新纳的姨娘家的兄弟?看来你对她倒甚为满意!”
梁雁山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有些得意洋洋道:“黄兄不知,我那姨娘此刻已怀上了......”
黄擅奇也很为梁雁山高兴,京中时他便知道梁雁山对孩子期望多大,如今虽还没生下来,总算是又摸到了希望,“这是大喜啊!要先恭喜梁兄弟了,待日后喜得麟儿,莫忘了叫人来请我喝杯水酒!”
梁雁山那笑的样子像是今天就是洗三酒般,“一定,一定,你不到都不行。”
黄擅奇脸色一正说道:“言归正传,你如今也三十有二,也该再续一房夫人了!”
梁雁山一哼说道:“我在这江南为官,可不比在京中时自在许多,再续了夫人,还不知是哪家的探客,整日管东管西的,还不如自己一人轻省。且...母亲年迈,自己一人独守京城公府,连个帮手都无,这种小事我哪能再去劳烦她。”
“正是伯母京中无帮手,你才该再续娶,让正夫人留在京城府里侍候老人家,你再努努力生个嫡出孩儿,正好堵堵京中那两房人的嘴。”黄擅奇是行伍出身,说话比较糙,可确实金玉良言。
梁雁山不说话,京中两房是庶出,年龄比梁雁山大,以前仗着老国公偏爱,梁雁山没少从他们身上吃亏,如今他们倒不来争爵位了,好似认定了梁雁山此生不可能有子,精力放在过继上,两家如今倒争的热闹。
“此事过后再议,今日只喝寿酒,黄兄可只管放开了量,兄弟一路陪着。”梁雁山打个哈哈略过说亲话题。
黄擅奇笑着摇头,“你呀!真不知说你什么好,明明大好的官运,自己又身系爵位,却连个正经夫人也混不上,真是...”黄擅奇端起茶杯跟梁雁山一碰,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不然叫你黄嫂子给你操操心?”
人家这样关心,且还是真心如此,梁雁山不好再一口拒绝,说道:“不急,不急,让我嫂子先给相看着。”
“好,你就在家擎等着好消息吧!”黄擅奇高兴的将茶水一饮而尽。
之后戚正将中书令沈大人和临清郡守吴大人一起引了进来,梁雁山抬手指了座位让人坐下,对沈清爱理不理,众人不知梁雁山为何改了态度,都小心翼翼的奉承起来。
章巧那日否认去了中书衙门,按理梁雁山不该再疑,可不管再如何做暗示,梁雁山今日一看到沈清还是很不舒服,冯总领这人他很了解,不然也不会让他做到总领的位置,虽然出了乔姨娘私通之事出乎他意料,但他说的话依旧有很大的准确性,荷包虽蹊跷,但跟踪的人应该不会错。
此时客差不多已到齐,如今天热的很,已不适合再去园中听戏,梁雁山就带着众人随意去府里转转,黄擅奇比他只差半阶,落后他小半步同行,后头稀稀拉拉跟着十几位有头脸的人物。
沈清自然也在其中,且离梁雁山并不远,到瞭望台时,梁雁山邀黄擅奇上去看看风景,其余有眼色识相的都一一告辞暂离,只沈清上前一步说道:“大人,下官有事,不知可否与您上面一叙?”
黄擅奇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二人自上去晒晒,让那些阴暗的小心思也见见日光,我这人豁达的很,就不用跟着一起了。”
说罢黄擅奇离开,梁雁山当头走在前头,招呼沈清:“走吧,不是有话吗!”
瞭望台足有百十阶石梯,四个方向都有楼梯向上,只是一侧为正,三侧为副,只有正面这石梯才会修建的宽敞平缓,台子分为三层,可不同高度观赏府里风景,最上一层修有一八角亭,亭中有石刻碑,亭子围栏有美人靠,累了自可歇脚。
梁雁山坐在一侧,并未招呼沈清,微侧着身子看向府中亭台楼阁,下头走着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渺小的认不清面貌,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
沈清从袖笼中拿出一物,递到梁雁山跟前,说道:“不知府中章姨娘如今可还好?这玉雕玩件是她上次遗留在我衙门里的,烦请大人转交与她。”
梁雁山慢慢转回头,看着眼前的玉雕,半晌移开视线也未接过,淡漠道:“莫不是沈大人弄错了?我府里的章姨娘出身贫寒,哪能有这上等的好玉,且这玉雕也不是我公府所有物,沈大人不如再好好想想。”
沈清固执并未收回手中玉雕,“贵府章姨娘下官也曾有幸见那么一两面,断不会认错,且这玉雕是姨娘自个寻到我衙门时所给的信物,事情既已办妥,信物自然要归原主。”
“她一内庭妇人,找你会有何事?”梁雁山此时已确信章巧到过中书衙门,不免更是生气,什么事情沈大人可解决而他就办不到吗,为何舍近求远不找更亲密的人呢!
梁雁山不想承认自己妒忌,自然冷言冷语,沈清倒无所谓般笑问:“大人竟不知么?那下官也不便告知了。”
“玉雕拿来,我自会向她问个分明,若无事你可退下了。”梁雁山接过玉雕,直接下逐客令。
沈清躬身一礼,“大人也替下官给章姨娘带个好吧!”说完折身下了石梯,也不管梁雁山铁青的脸色。
晚上散了宴,梁雁山醉醺醺去了镜月轩,章巧正在休息,被东倒西歪的梁雁山惊醒,下地跟慧儿一左一右扶着他靠在榻上,嘴里不免抱怨道:“怎么喝那么多?醉了就自去睡觉才好,怎么又到这里来啰嗦。”
章巧怀孕心情本就烦燥,尤其一看到相关的梁雁山,心里更是不得劲,直想朝他发火,可梁雁山一滩烂泥坐都坐不稳,让章巧有火也得憋着,她这院里自许卉儿离开一直未补人进来,晚上只留一个丫鬟值夜,梁雁山这个样子,还得劳累她这个孕妇跟着受累,真不如不来。
梁雁山醉是醉了,耳朵还挺尖,章巧的抱怨他一字不漏都听进了,甩开慧儿两手抓住章巧说:“怎么,这就嫌我烦了?”醉后不知轻重,梁雁山不觉使的力气大了些。
章巧哎哟一声往后抽手,抽不动,梁雁山强睁着醉眼固执的盯着她,她只好靠近梁雁山诱哄般说道:“你捏的我手腕疼,我哪里是烦你了,是身体不舒服,肚子不舒服。”
章巧一说肚子不舒服,梁雁山就毛了爪,忙把手放开,并担心的看着章巧还十分平坦的小腹,那样子好似摆在面前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引爆的危险物般,神色既讨好又小心翼翼,弄得章巧哭笑不得。
章巧给慧儿使眼色,慧儿叫来可儿看着,跑去大厨房要醒酒汤,可儿要接替章巧上前侍候,梁雁山却躲着不让她伸手,并且神色十分不满说道:“你一边去,我要跟你们姨娘好好说话。”
章巧轻声说:“好,我陪您说话,让可儿出去打水行吧,我给您擦把脸,也不知这跟着侍候的都去哪了,怎么让您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了?”
可儿出去打水,章巧坐在梁雁山一侧,梁雁山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一物,摊开在章巧眼前,说道:“你的东西,今天有人专门给送回来的。”
梁雁山语气中许多委屈,听起来有种可怜巴巴的意味,若不是醉酒,他决计不会以这种腔调说话,章巧见到玉猴便明白必是沈清找上门来了,她那日对梁雁山撒慌说没去中书衙门,也是不想自惹麻烦,其实沈清在她眼里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孔大娘之事托了他不错,但他挟恩说出那样的话来,便够让章巧恶心的。
从衙门出来算是夺路而逃,哪还顾得上玉猴,且玉猴本来也是沈清之物,章巧本来便打算还,只是没想到沈清如此大胆,直接将玉猴交给了梁雁山,章巧扫一眼玉猴,跟梁雁山之前一般没接过,直接说道:“大人弄错了,这不是我的。”
梁雁山开怀一笑,甩手将玉猴摔到墙上又弹落在地,嘴里嘟囔着说:“我就知道不是,跟他个小人说也说不清楚,这回你都说不是,看我不把东西砸回到他脸上。”
此时慧儿已端来了醒酒汤,可儿也打了水来,章巧一勺一勺给梁雁山喂到嘴里,一碗热汤下肚,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章巧又忙活活的投帕子给他擦脸,好一会儿才算勉强收拾干净,便扶着他去了东间睡房。
躺在角落的玉猴好似被人遗忘了,孤零零的歪着身子,面朝墙壁,思过......
第二日一早,陪着章巧吃过早饭,梁雁山偷偷问慧儿要那玉猴,昨日说了要砸回沈清脸上,别以为他醉了就不记得了。
章巧因初有孕十分嗜睡,每日吃过早饭必要再回床上躺躺,也不定非得睡着,就是觉得身上累,想多躺着休息。慧儿可儿就把西间的榻铺得十分软和,正好早上再开窗通会风,和风吹着脸庞,静静幽幽的闭目养神。
陈姨娘来时见到的就是章巧这种情形,还以为她是头晕坐不住,后来问明白只是因为精神不济才会如此,就放下心来。
陈姨娘可是稀客,至章巧搬到镜月轩,她可是一回门都没进过,就是在府里,两人也几乎没有交集,但章巧以前不知听谁说过,陈姨娘跟乔姨娘一路过来共处了十几年,感情一向不错。
章巧不好再躺着,就让慧儿将后背处垫起来,坐着同陈姨娘说话。陈姨娘道:“妹妹肚子还好吧?昨日忙乱,不敢叫旁人冲撞了你,才没叫你出来。”
章巧命可儿上茶,说道:“姐姐不必这样,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我还要谢谢姐姐替我担下应酬。”
陈姨娘忽然叹气道:“我知你疑我,你刚入府时出的那件事,你怀疑其中有我手笔,我这人...怎么说呢,其实没一点坏心......”
陈姨娘这样说,章巧倒还真信一点,如今她虽与乔姨娘撕开脸皮,但之间感情并没全消磨掉,不然她那天说话也不会留一半,按说乔姨娘明知自己腹中孩子是别人的,应首要明哲保身才是,她信莹玉,偏偏是珠玉出卖了她,想来珠玉应早叫别人收买了。
而陈姨娘一直与乔姨娘交好,对于她的事情不可能毫无所觉,冯强为将祸水东引牵出荷包扯出她来,且其中还有关如烟,这人至少应该知道她送过荷包给如烟,才会掉换,如烟可证明吕姨娘是唯一动过她装荷包箱子的人,那珠玉很有可能是吕姨娘的人。
陈姨娘明知乔姨娘肚子的实情,却一直不曾出声,足以证明她念旧情,因与乔姨娘有感情而放过她,还算是个有心人。
章巧说道:“姐姐,你想到哪去了,许久之前的事我都忘了,您怎么还一直记着。”
“妹妹倒真是个想得开的,要是乔...妹妹有你一半,那也好了。”陈姨娘说话很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
章巧没想到陈姨娘是为乔姨娘来的,想起乔姨娘,她心口也有些酸,那段日子,她们感情一直处的不错的,可乔姨娘为保自身将她推出去,也着实让她十分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