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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倾思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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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依旧朝歌夜弦、醉生梦死,仿佛每一日都是最后一日般拼了命地泼尽繁华。
远方,一抹白衣却独上高峦,默默遥望朝歌的方向。
远远地望,唇畔却是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凄然,又如叹息。
纱笠翻飞,隐约发丝里,一点嫣红如水墨山水间一点朱砂。
黑山白水的容颜,却晕着碧落黄泉的哀伤。
却是伯邑考。
自那日仓皇逃离,他离开朝歌四处流浪,几十年,走过很多很多地方,去到不同的城镇村庄,看了很多不同的风景,也遇到了很多的人。
或是点头之别,或是清水之交,或是同行许久,或是匆匆别过,帮过很多人,也看着很多人无能为力地走向各自终局。
却没有一个人,压得过那个心底的影子。
他生平最恨却也永远忘不了的影子。
那个讨厌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把欺负他变成了习惯,而自己,也把欺负回去当做了习惯。
他以为他们会一生这样。
却终究未料到命运。
硬生生逼着他去面对,面对那个血淋淋的事实,面对这么多年不曾说、不能说、不敢说的相思。
他那般惶恐……惶恐,如果当真说出了,会是什么样?
是否,便连这一点为命的相依都没有了?
他们相伴彼此生命多年,仿佛两株交错而生的植物,互相将血脉长入对方心底,早已习惯了相互依偎。
帝辛吻上他的时候……那一瞬,他竟可耻地想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是……不能。
世上谁都可以,唯有他帝辛不行。
身为帝王,本就不该贪恋情情爱爱误了帝王业……更何况,他所牵恋的,还是世上最不能恋的人。
伯邑考恍惚一笑,星子般凤眸竟隐约流连着水色。
他不能放手,那么自己便来帮他。
长在一起的树,又如何呢?就算不拔出来,终归也要各自化入泥土的,早与晚有什么分别呢?
帝辛下不得的狠心,他伯邑考却下得。
却不料,拔出的时候会那么疼。
却不料,会那么不舍。
他可以用无数远行麻痹自己的足,却做不到也骗过自己的心。
那一颗心,无能为力地,写满了一个名字。
叫做帝辛。
“是吗?”
突兀而来的女子声音,柔媚入骨,连转折之间都是入骨妖娆。
“你念着他吗?”
伯邑考下意识想要反驳,却突然失去了力气。
那是个绝美的女子,仿佛从人心最深处的绮梦走出,招摇着冶艳含毒的风华。最是一双翠色眸子,宛然月色下映着着浓重夜色的翡翠,那慑人的幽艳乍逢之下几乎引人晕眩。
令他发怔的并非这个,而是,那艳色绝伦的容颜分明熟悉。
他曾多少次,在镜中清晰得见。
纵只有七分相似,仍如镜里镜外一对双生花儿,只是那女子容华比之他妩媚太多,恰似披了他的容颜踏入红尘的花妖狐鬼,是一个遍染胭脂色的他。
“不想见他吗?”
不知为何,在这幽艳无比的碧色眸子注视下,他只觉心中所有秘密都好似已被看透。莫名的心慌之下,他下意识反抗:“什么谁?见谁?”
女子好整以暇地微笑,真真宛如妖鬼狐魅,诱着人心甘情愿跳入那美丽陷阱。
“帝辛,你不想见他吗?”
伯邑考本欲离开的身子一寸寸僵住,无边冷风灌入四肢百骸,彻了骨的冷。
“你当真不想见吗?”
女子笑意妩媚,如玉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轻轻地绕:“可是,你的心,不是这样说的啊……”
翠色眸子,是志得意满的从容。
“伯邑考,你想见帝辛的对吗?”
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态度。
伯邑考久久地看着她,玉人般的容颜渐次染上冰冷神色,片刻,却是一笑。
“你是谁?”
女子满意地勾起了唇。
“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