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秦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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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嬴拜见隗夫人，姜夫人，桇夫人。”正厅上端坐的三位是晋侯如今在册的夫人。
隗夫人是早年晋侯流亡时所娶的翟君之女，晋侯的长子次子皆由她诞下。她已经不再美貌，但仍然是晋侯的第一位夫人，其余的夫人，莫有尊贵过她的。齐侯的亲妹姜夫人和秦侯的爱女桇夫人，都只能陪坐在她两侧。
老妇人的声音沉重而缓慢，她挥了挥手，令左右赐下美玉和布匹：“这便是欢的新媳？真是漂亮啊——”她似乎有些不满意朝我看了一眼，“虽然不是王公贵女，听说父亲也是秦国的公子？”
桇夫人脸上不太高兴，福了一礼，替我答道：“姊姊说的是，这孩子的父亲是妾的庶兄赵决。”
姜夫人颇有些看热闹，：“这可是亲上加亲，细细一看，姊姊的家族里都是美人儿呢。”
这位传闻中命运多难的姑姑，我也从来只有道听途说过。我出生之前她便嫁到了晋国，我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那时的她，年轻貌美，气度华丽。后来父亲母亲双双亡故，我便被姨接去了楚国，没再听说她的事了。听说当时她因为夫君薨逝，被接回秦国，不久又嫁给了已逝夫君的叔父——如今的晋侯，这位同我的大父年纪一样大的晋侯。
“姜夫人的美貌才是举天下齐名，我等西部贫瘠之地的女子，哪敢与齐姜的美貌相提并论。”桇夫人回应道。
这位姜夫人我也听说过，她同晋侯私奔，让齐侯很是恼怒了一阵子，只差没有下令追杀，到如今才原谅了自己的亲妹子。
隗夫人眯着半只眼睛看向我，她扶着左右的手，缓缓步到我跟前:“是个机灵的美人儿，还是欢的第一个妻子，真是幸运啊。晋国的男人，总是喜欢娶秦国女人。”
我有些害怕，晋侯已经不喜我了，隗夫人好像对我意见更大。
我求救似的望向桇夫人，我的姑姑，在这里，我仅仅能依靠她了。
桇夫人抿了抿嘴，道:“阿决的夫人，是郑国的孟姬，郑伯的第一个女儿。”
隗夫人勉强满意，微微颔首:“起来吧孩子。但愿你给他带来的，不止一个王女能够带给他的好处。”说罢她又望了望桇夫人，有些不满她的开口。
我想，隗夫人对我的不满，是因为我是秦女呢，还是因为我是桇夫人的姪女呢？
后来听说，原本她想要替世子欢求娶的，是周王的幼女秸公主，和世子欢的生母是一个名字。不过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她的计划。
除了参拜晋宫的长辈，我的大半日都在学习晋宫的礼仪。晋侯对占卜有着难以名状的喜爱，女官也要求我必须去学卜筮的课程，这是我在秦国不曾学习过的，和楚国的巫卜也不是同一回事。每当我对着卜文脑袋空空的时候，典妇们便露出一副荒谬的神情，好似我辜负了她们似的，却忘了我原本就不是晋国人，也没有被当做未来的国君夫人培养过，不会这些祭祀之物不是很正常吗？
雍城派来的使臣也到了，我的大父——秦侯和大母——秦小君也遣人送来了玛瑙和漂亮的玉髓。大父还从秦晋边地拨了一个小城替我添妆，又送了两个媵过来，时间仓促，两个媵的身份并不是很高。后来隗夫人再拜见我的时候，态度却好了许多，并暗示我要将封地交给世子代为管辖。
我后来又一一去拜访了桇夫人和姜夫人。
“父侯把安邑送给你了？”她盛气询问。
我递上一盏清酒：“姑姑的封地在桐城，以后我们两家相连，还请姑姑多照应。”
桇夫人也不推拒：“以后这绛城，可就我们姑姪扶持了。”e看来她也是和我一样的打算，我心里踏实极了。
我拜别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套珈梳，上面缀着鸡血石，闪耀夺目，听说这是她当年嫁妆里最为显赫的首饰。
齐姜夫人美貌，身份也不低，是姑姑争夺晋侯宠爱最大的敌人。晋侯当年逃亡到齐国以后，竟然一度丧失斗志，每日嬉笑玩闹不愿意回国，亏得狐大夫等人将他迷晕了塞到马车上跑了老远，等晋侯醒来，早已经离了齐国，为时晚矣。
齐姜夫人虽然是三位夫人中最得晋侯宠爱的一位，但是晋国的重臣们对她意见很大，如果不是看在齐侯的面上，都不愿意立她为正妃。当然，这点宠爱也算不得什么，晋侯又宠爱上了不谷子姬，看来一时之间很难冷却下来。而我的昏事，也在不谷子姬的枕边风里，大肆操办下来。
昏礼前后我都住在晋室的家庙里，学习晋室的谱系。不出意外，这里供奉着历代国君的君夫人里，大多数都是出嫁自秦国。秦晋之间的婚姻已经延续了百来年，秦女和晋女互相嫁往盟约的国家，我的大母，便是当今晋侯的长姊。
世子夫人的一套冕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太喜欢这里的衣服，不如楚服轻便。但是这里的人也不喜欢楚服轻佻，我大约今后也没有机会穿上喜爱的衣裳了。
到了成昏这一日，我已经被折磨到对礼仪完全麻木，甚至连典妇说的什么“三足弓”什么“板身回”都记不清了。
我想明白了，便是我做错了，这昏礼也要继续下去，便索性放开了。
悄悄拿眼角瞥了瞥身边的晋国世子，他比我高大一些，似乎没有我这般不适。宽厚的大手紧紧攥着我，时不时在我快要跌倒的时候扶一把。
祭告完晋人宗庙，世子和我一一乘上驷车赶回世子的寝宫。黑底朱漆的“梓栾宫”牌匾悬在头顶上，我心里谨记，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世子欢牵着我的手，在司祝和师乐的唱祷中，带着我走进了我人生中最第二个——家，离开父母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秦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