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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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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大师再未踏出过少室山,自从他抓着师父的衣袖、在金身如来柔和的眉眼中小心地探出了头之后。
理香赞、净口业。竹海、塔林,修的是无我无人,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檀香,不做声、不抬眼,好像真的古井无波了似的。
然而十分高深,七分都是唬人的。
年轻的和尚一声声念着往生咒,香烟袅袅纠缠在佛祖眼前。朦朦胧胧中,记忆里师父的袈裟仿佛隔着雾,然后忽然就到了这样的年纪,再回头看时懵懵懂懂跌跌撞撞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他不聪慧,师父给他讲佛理,他并不是很懂,但听得认真——往往这时师父都会抬一抬不知是深邃还是空洞的眼睛,摇一摇头,诵一声佛。烽火乱世,往生咒也不知念给谁。
是啊,如今是乱世了,管是谁荒淫谁替天,说到底不过欲壑难填。安稳多好呢,他还记得小时和娘亲一起去给爹爹送午食,当时天气热得很,灼灼的阳光穿过老杨树的叶子,地上就像洒满了铜钱,他也不嫌一身汗,蹲在田边戳土玩。后来爹爹推着板车、娘亲抱着他,一家人离开了那栋院里有一口石碾的小房,再后来干粮没了,板车丢了,最后他傻傻地站在路边,一双眼睛慌张的看来看去,看不到熟悉的爹爹和娘亲。
那天他先是站着,站累了就蹲下,慢慢地天快黑了,他整个人都呆呆地、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到可能找不到那两个人了,于是坐到地上,越哭越大声。
“你爹娘也死啦?”
他哭懵了,直到听到有人在头顶上说话才觉察。抬头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抿着嘴看着他。——小孩儿的眼睛在黑乎乎的脸上那样突兀,黑白分明、又大又亮,以至于快十年过去了,他眼前还是会不知怎么忽然闪过那双眼睛,而其他的都和当年师父的袈裟一样,在时间里糊成了一滩。
那个小孩儿跟着个老乞丐一起要饭,自那之后大师就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小孩儿比他还小一点,可是脾气硬得很,被几个半大的小混混抢了馒头都敢握着小拳头冲上去。有一回小孩儿一边抹鼻血一边给他掰半个馒头,嘴里骂着“格老子的你个怂蛋包,娘的他欺负你你和他干啊!你越不狠他越欺负你,你不狠你还有活路吗,啊?”他却只是哭,咬一口馒头噎出一个嗝。
后来他面前摆着破碗缩在道边的时候遇到了眉毛胡子都白花花的师父,师父没修炼到家,心还软着,说要带他回少林。他吸着鼻涕找小孩儿,小孩却不和他一起走。小孩儿说老子才不去吃斋念佛呢,老子要混得比狗头四还好,杀光那群畜生。
不大的大师一点一点的推测,小孩儿的家人应该是被叛军害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混得有没有当年的地头蛇强。
午斋用罢,主持召集了所有人到大雄宝殿,几个老态龙钟的长老坐在主持身后,闭目不语。
如斯乱世,扰开了佛祖的眼。
所以你以为本文的文风沧桑又文艺吗?一百零八颗小檀木珠子笑做一团,下一章小湿就要见到小侠啦,哇哈哈哈。
棍子有点郁闷,“有什么好笑的,一天笑笑笑……”
珠子甲抹着眼泪,一颤一颤地说:“多……哈哈,哈,多有意思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