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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隽永携清韵 ...

  •   “皇上。”宛如轻轻地拂去福临额上的鬓发,柔柔地呼唤着他。
      “宛儿,别叫我皇上,我早已允你唤我福临。”他反手握住她纤细的素手,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白皙的鼻尖,亲密的言语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宠溺。
      “好。”她粉雕玉琢的面庞流露出浅浅的红晕,轻声说道:“福临,我嫁进宫里亦有一段时日,但是你夜夜都留在我这儿,似乎不太好吧。”
      “怎么?”他似是有些不悦地翻身坐起,一双落墨的眼眸却是紧紧锁着身下的娇妻,“嫔妃们都巴不得让我夜夜临幸,你怎么反倒把我往外推?”
      她忍不住淡淡一笑,温柔地抚平他额间的褶皱,“你别生气啊,我只是想你多留几个子嗣罢了。”她凝视着他清俊的面庞,不由得放缓了声调:“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疼的。”
      他把她拥入温暖的怀里,抱得满怀的软玉温香,耳鬓厮磨,“宛儿,那你呢?什么时候才能为我生个格格或者阿哥?”
      “那你喜欢格格,还是阿哥?”她白皙的脸蛋漾起淡淡的嫣红,娇羞地问道。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他轻轻咬着她晶莹的耳垂,似笑非笑。
      她轻轻推却着他的胸膛,娇笑着道:“好了,别闹我了,你是时候早朝了吧。”
      他瞧着她一脸娇羞的妩媚姿态,忍不住淡淡一笑,这才起身洗漱更衣。
      福临起驾早朝之后,宛如亦含着笑意坐起娇躯,对镜梳妆。
      她静静地凝望着金黄的铜镜,淡淡的眉眼,素净的妆容,粉红的唇边荡漾着的梨窝浅笑,煞是动人。
      她换上淡雅的浅藕色宫装,配上简洁的珍珠簪子,看起来更是凭添娇柔。
      她慢慢地走出清净的房间,步入宁静的厅堂,却发现奴仆和丫鬟们纷纷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一些胆小的婢女还眼眶泛红地嘤嘤落泪。
      眉眼一抬,她素清的眸子却望见一抹缀满珠翠的碧绿身影。
      “宛如见过贵太妃。”她微微弯着身躯对她施以一礼,心里依旧萦绕着歉疚。
      “贵太妃?宛如喊得可真是生疏啊。”贵太妃冷冷地看着她,口气刻薄得让人心里难受,“好像在数月之前,你不是还在喊我额娘么,怎么今儿个就变成贵太妃了?”她华丽的容貌似乎带着深深的憎恨,恶狠狠地道:“你莫要忘记,是你害死我的儿子,你让他死得冤屈,死得不清不白,这么随便地在他死掉之后追封了个和硕亲王,怎生你就变成尊贵的皇贵妃了呢?看来,宛如你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只见她一步步地逼近宛如,用力地踩着素白的鞋,仿佛在践踏着仇恨的尊严。
      然而,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打落在宛如的心底,让某些难以淡忘的伤痕重新浮现在心头,贵太妃每吐出一段话语,她淡红的脸色就苍白几许,凄清如纸。
      宛如只是扑扇着晶莹的眼眸,咬着下唇,垂着头儿,不发一言地任她指责。
      “你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我不是死去的博果尔,更加不是那个令人嫌恶的福临!”贵太妃气得满眼通红,把宛如狠狠地推倒在地。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皇上的事。”她的后脑直直地撞上那个素雅而坚硬的梨花茶几,剧烈的痛意却是疼得她眼冒泪花,但是她依旧咬着唇,抬起清丽的眸子望向贵太妃,“博果尔是我害死的,是我对不起他,请你不要怪皇上。”
      “你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怪不得我的博果尔和当今圣上福临都被你这个狐媚女子迷得头昏目眩,连自个儿的祖宗是谁都不记得了!”贵太妃恶毒地揪着宛如的三尺青丝,扯得她柔软的头皮都已经痛得知觉麻木。
      贵太妃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恨,她狠狠地掐住宛如纤细的脖子,用力地刮了她一个清脆而嘹亮的耳光,让她白皙的肌肤顿时泛起青紫的瘀痕,清秀的面庞立刻显露出鲜红的掌印,火辣辣地灼热着她的皮肉。
      旁边的丫鬟看着都极其不舍,只能够为宛如默默地流着眼泪。
      其实,她们心底都明白,皇贵妃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和她们想象里勾引帝皇的狐媚女子全然不同,她的模样清雅得恍似荷池碧莲,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气质根本就是不能装的啊!
      终于,一个叫做芸儿的小丫鬟忍不住,偷偷地从门口溜了出去。
      然而,顾着虐打宛如的贵太妃怒火燃烧得正盛,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抹娇小的身影,她的心神全部都摆在眼前的宛如身上,难听的话语仍旧不断地传入宛如的耳朵里,那雨点般的肆虐纷纷打落在宛如娇弱的身躯之间。
      宛如没有挣扎,她只是倔强地闭着眸子,狠狠地咬着柔软的下唇,默默承受。
      “你给我住手!贵太妃,你究竟在做什么?”一声震怒而充满威严的嗓音徒然响起,一时之间把屋内的人都震慑得鸦雀无声。
      “去,快去把她们给拉开!”被苏茉尔搀扶而来的孝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如果芸儿没有来的话,宛如也许就会这样香消玉殒了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不顾你自己的颜面就闯入承乾宫里,还对皇贵妃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难道你是疯了不成?”待芸儿搀扶着宛如进房以后,孝庄这般疾言厉色地责备贵太妃,怒火渐盛。
      “是,我是忘记自己的身份!那又如何?难道,作为‘额娘’的我惩罚自己的‘儿媳妇’也算是罪过吗?”贵太妃亦口气不善地回敬,指桑骂槐。
      “你!”孝庄简直气得说不出话,她在苏茉尔的安抚之下缓和着呼吸,冷冰冰地道:“贵太妃,如果你忘记自己的身份,那我就来好好地给你提个醒。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我才是皇太后,而你只是贵太妃,如果要威胁我的地位,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我告诉你,宛如现在是皇贵妃,是这大清后宫里的女人,若你执意要动她,我也没有办法。”她的话语稍稍停顿一下,冷冷地凝视着贵太妃青紫的脸色,“但是,你曾经也在这个地方栖息,你应该知道我大清后宫的规矩。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你还担待不起!”
      贵太妃心底为之一窒,差点没有气得晕厥过去。
      她恨恨地瞪着孝庄犀利的眸子,怨毒的眼睛像是随时都要滴出血来,她歇斯底里地笑着喊道:“好,很好,大玉儿,这次算你狠。”她随之双眉轻敛,极其傲慢地道:“但是,让我就此放过宛如那个贱人,我确实是做不到!”
      “你想如何?”孝庄只是淡淡地望着她,眼底浮现淡淡的倦意。
      “我要她为博果尔守灵,在灵堂殿前跪足一天一夜!”贵太妃恨恨地盯着孝庄那双纤细的凤眼,一字一顿的恶狠狠地说道。
      “随你吧。”孝庄微微叹息,那疲倦的神色似是真的累了。
      “娘娘,这事儿还是别让皇帝知道的好吧?”苏茉尔冷冷地看着贵太妃傲然离去的身影,轻轻地在孝庄的耳边低声说道。
      “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孝庄淡淡地苦笑着,无奈地说道。
      苏茉尔自幼就跟随在孝庄的身边,她的脾性自己最清楚不过。
      今日瞧她这般无奈的神色,她心里也知道孝庄多半亦是不忍心的,毕竟如此惩罚一个娇弱的女子太过残忍,而且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孩儿所爱之人。
      但是皇宫就是这么残忍得令人心痛,无论是谁也没有办法。
      雪白的灵堂之前挂满洁净的缦帘,在寂夜的清风之间徐徐摇曳,仿佛是月下吹箫的白衣女子,又宛若是湖畔初初绽放的一枝白皙的雪梅。
      寂静的灵堂里恍若几许袅然的人影寂静而悄然地扑闪着,不经意之间带起清冷而冰凉的感觉,那一排排孤单的梨花香木看起来似乎有些哀伤,渗透出清清的寂寞之色,让人的心底泛起温柔的寂寞,忍不住有落泪哭诉的冲动。
      澄碧的雨滴在清晰的夜晚里跌落,忽而在空中凝聚成丝,一缕一缕地带着清澈而脱俗的舞姿,犹自在碧蓝的夜空里抵死缠绵。
      不消半个时辰,温柔的雨点却是越来越大,竟然似是一阕碧绿的翠玉镶嵌着的颗颗莹白的珍珠,滚落在冰冷的地面摔得支离破碎,微微溅起一朵朵晶莹洁白的水花,似乎能够轻轻浅浅地荡漾开淡淡清冷的暗香。
      若非是福临一时心悸,放下手里层层叠叠的奏折和卷宗,忽然想来探望已故的博果尔,或许他就不会看见如此景象。
      只见宛如一身素白的宫装,脸色苍白地跪倒在灵堂之前。
      漫天清滢的雨丝早已把她宛似墨雨的青丝浸得湿透,露珠般的水滴静悄悄地划过她白皙的脸庞,沿着她娇柔的侧面轮廓轻轻地滑落。
      她浑身都被雨水落得湿淋淋的,就连消瘦的肩膀亦忍不住微微颤抖,但是她仍旧倔强而清澄地咬着红唇,不断地逼迫自己硬生生地抬起苍白的面庞,不肯低落的淡雅容颜带着骄傲而坚强的神色,比起那一树吟雪盛开的梅更加惹人垂怜。
      福临的心脏忽而像被冰冷的锁链抽得紧紧的,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他的心神在那一瞬间被她掠去,碧落清空,漫天雨影之下的她竟是清丽得让人无法直视,那种荏弱夹杂着坚强和倔强的神情令他着迷。
      与此同时,望见深深爱着的人儿正在受苦,他却心痛得无以复加!
      “宛儿,你究竟在干什么?”他顾不得自己雍华尊贵的龙颜,推开撑着轻油纸伞的贴身太监,焦心而痛心地向那抹盈盈一握的温婉的白衣奔去。
      “福临?”宛如的心神似乎有些恍惚,一眼望见他熟悉而英俊的面庞,她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腕,轻柔地抚摩着他挺秀的面部轮廓,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他低吼的声音已经沙哑得近乎咆哮,干脆利落地褪落下穿在身上的玄黑的披风,把娇小的她紧紧裹在自己柔软的衣袍里,“这么冰冷的雨夜,你不乖乖地留在承乾宫里,怎么会跑来这个地方?”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反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那粉晰的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留恋他熟悉的味道,怀念他温暖的身躯。
      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她纤细的手指不断划过他的脸、他的唇,心底发出淡淡的呐喊。
      她淡淡地笑着,抬起那张被雨水清洗得格外干净的素颜,白皙的肌肤在此时此刻竟轻轻地流泻出清晰而明澈的煞煞清艳,极其动人。
      “快!快摆驾承乾宫!动作慢点小心你们的脑袋!”福临难得流露出狠戾的怒色和焦心之意,语调急促地吩咐着身边的太监宫女,想把宛如抱回宫里。
      “不!不要!”她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素白的手指忽而扣住他的手腕,紧紧攥住他的皇袍龙绫,仿佛恳求似的喃喃道:“还有半个时辰,求你不要!不要!”
      他被她清澄的神色所震慑,不解地望着她苍白的容颜。
      她却只是紧紧地咬着柔软的下唇,沉默而寂静地凝视他的瞳仁,无声地透露出淡淡的哀求和深深的无奈,忍住眼里晶莹的物事,硬生生地不让泪水滚落。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坚持,他亦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他担心的人惟独是她,即使是稍稍拂逆她心底的意愿,他竟然也会觉得不舍!
      她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她能够读懂他眼里的寂寞,她反手握住他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掌,试图勉强地递给他一个温柔而轻软的浅笑。
      他修长的手臂微微垂落而下,那双墨色温润的眼眸之间徒然掠过一丝恣肆而为之的叛逆和狂妄,蓦地撩开龙袍金黄的衣摆,这就跪落在宛如的身侧!
      就在他单膝落地的那个刹那,一道天龙落地般的绛紫闪电狠狠地劈下,这一声清脆的震响夹杂着天边一阵隆隆轰然的雷鸣,竟比这漫天清影更加震撼!
      “福临!”宛如惊呼,原本苍白的脸色在此时弥漫着惨淡的泪意,她紧紧攥住他冰冷的衣袖,满面悲戚地望着他。
      “是赎罪吗?你是在赎罪吗?”福临的嘴角悬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及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如果你是在赎罪,那么我陪你!”
      帝皇的承诺仿佛是苍天的约束,电闪雷鸣,雾雨交织,让人为之动容。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要在那锁链一般的束缚之中死去,她几乎以为她承受不住这一切,承受不住他灵魂心底最温柔、最霸道的爱。
      不过,得到君王虔诚而恳切的誓言,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而无憾。
      “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这样!”沉默半晌,她清澈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决堤而出,冲过她白皙的面庞,交融着晶莹剔透的雨丝,莫名地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要。”他紧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温柔的声音里涤荡着宠溺,“宛儿,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他清澈的眸子带着不容质疑的眼神,深沉而热烈地凝视着她倾泻着淡淡粉红的眼睛,淡色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你曾经承诺过陪伴我直到永远、永远,现在到我还你一个心愿。”
      他强硬地扳过她的身子,逼迫她清白地面对自己,倔强而坚持地道:“我也会陪你直到永远,不离不弃,决不放手!”
      她怔怔地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迷惘地反问:“不离不弃,决不放手?”
      他略略霸道地环住她清瘦的纤腰,淡定地重复:“对,不离不弃,决不放手。”
      她轻柔地低下头儿,被雨打湿的青丝微微遮住她白皙的脸颊,倦倦的睫毛沾染着晶莹的雨滴,稍稍垂落而掩住一双清丽绝伦的双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色。
      雨,仍旧漫漫地落,缠绵出漫天飘洒的清影。
      夜,仍旧静静地睡,流泻出遍地弥散的寂寞。
      福临从未觉得自己像这般慌乱和紧张过,他的眼睛紧紧地望着她的面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得到清晰的答案,亦或是就此作罢。
      宛如轻轻地抬起一双泪意萦萦的眸子,瞳仁之间寂静地倒影出他的脸,那清丽的模样仿佛是清白落雪之间绽放的一树清香流泻的梅,倔强得令人动容。
      “福临,宛如愿把灵魂交付于你。”她的笑意似乎带着绛红的娇颜,如此决绝地许诺:“宛如此生定不负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宛儿!”他把她紧紧拥入自己的怀抱里,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间。
      “我爱你。”她柔弱地靠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出这三个字,带着淡淡的梨涡浅笑,静静地失去所有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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