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
Chapter.1:
平安夜在越前龙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便悄然而至。今早出门去学校上班的时候，路过一家家商店看见人们纷纷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贴著假雪花和圣诞老人，圣诞树也装饰好了，上面挂著五颜六色林的小灯泡，夜幕一旦降临，这些小灯泡便会争先恐後地闪烁著。看到这些，他怔愣了一下，原来自己的生日又到了啊。
刚走进教室的时候，就有学生跑上来送了一束大大的花，那股人工洒了很多香水才有的香味让他有些吃不消，讲台上整齐地放著很多包装精致的礼物，黑板上还用英文写著“Happy Birthday to Mr.Echizen！”，一手优美的连体英文一看他就知道是出於班上那个性格有些不羁的男孩。看著眼前这一切，他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生日。
像是在他未来之前就排演过很多遍一样，平常调皮捣蛋学生们此刻都乖巧地异口同声道：“Happy Birthday to Mr.Echizen！”
越前龙马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环视讲台下用一双双散发著期待的目光看著他的学生们，轻轻说了声：“Thank you！But now it’s time for test.”
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没有得到学生们的赞叹，不仅是因为他们习惯了，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随堂小测足以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夺走。
“啊！”
“我就知道越前老师根本不会感动！小测什麽的最讨厌了！”
“越前老师简直就是魔鬼！”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不绝於耳，越前假装听不见，说了声“Be quite”便开始发卷子。
学生们关上书，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笔尖在纸上发出来的摩擦声分外明显，沙沙沙的书写声音在越前龙马听来是最好听的音乐。没有以防学生们翻书或者打小抄而片刻不停地盯著学生们，反而是转过身来拿起放在黑板槽里的黑板擦来轻轻擦著黑板。
生日快乐麽？
他还能勉强记得生日，却记不得快乐是什麽了。
将试卷全部批改完，锁紧抽屉里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了。冬天的夜晚就是这样，黑得特别快。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桌子上还凌乱地放著同事们送的礼物，以及一杯冷掉的咖啡。从自己的办公桌里翻翻找找，终於找到一个塑料袋，可以勉强装下几件礼物。剩下的，明天再带回去吧。
拿著公文袋和塑料袋，锁好办公室的门转身下楼，便看见白天还没有的雪花不知什麽时候悄然降临，纷纷扬扬地为圣诞夜的来临更增添了些许情调和气氛。
他裹进大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在的他很怕冷，所以这七年来，每每冬天就觉得越发绵长难熬。
身边经过的不断经过的人们说著带著明显关西口音的日语，越前龙马单从他们的言语里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不就是个圣诞节吗？为什麽要那麽高兴？
圣诞节这个节日，大概，是他一年中最讨厌的日子吧。
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两听啤酒、一个便当还有一些零食便结账走出了店，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总归是能简单就简单。
回公寓的路上看到了街上大大的LED屏上美丽的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今天是2013年12月24日，平安夜……”
2013年。
原本走著的他停下脚步，看著LED屏。
今天他27岁了。从美国狼狈回到东京，然後在迹部景吾──那个中学时代曾经作为青学对手的冰帝网球部的部长的帮助下，没有告诉任何人，躲到了大阪，在大阪的一个大学完成了剩下的学业，然後又到了一所私立高中教英语。这段历程，原来已经过去了七年，不快不慢的速度。或许剩下的一生都这样斩断过去的羁绊，独自生活著。
“国际当红影帝越前龙雅先生於今日凌晨高调现身东京成田机场……”
原本还在走神的越前龙马，在听到“越前龙雅”这个关键词的时候，迅速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看见LED屏上是男人现身於机场的样子，就算是凌晨依然还有大批的记者和歌星守在出口处，脸上没有墨镜等等遮挡物。真的是很高调。
越前龙雅。
七年了，却还是没有变太多，或许是因为当明星的这四年保养得太好的关系吧。
越前龙马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提著塑料袋走向地铁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他就继续做著他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而他就在这座城市平淡度过接下来的一生就好。
路上越前龙马还在想回家是不是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好歹今天也是过节，尽管，绝对是老头子接起电话、而且绝对会在听他“喂”了之後再说完一句话後便会挂断电话。但是，他是真的有些想那很久未曾见过面的唠叨却温柔的老妈以及那为老不尊的老头。
晚上九点不到，地铁上的人不像以往那样多，可能是大家都去过节的关系吧。
下了地铁，快步地向公寓走去，今天出门得太匆忙於是忘了拿手套，所以他的双手因为都拿著东西而无法放进口袋取暖的关系已经冻得通红。
进了公寓大门，爬上了三楼，拿出钥匙将门打开、进去之後又关上。换好鞋，将公文包和塑料袋等等东西放在桌子上，便去给已经到美国定居的老头老妈打电话。
“喂。”
「……」
电话那头像去年一样接通却没有人说话，但是也没有被挂断。越前龙马忍不住得意了起来，看吧，他就说他多了解他家老头。
“我很好，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说了那麽一句，他就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老头要挂电话了。
「……」
出乎他意料的是，电话没有被挂断，在他难以置信的时候，沈默已久的对方又开口了：「……待不下去了的话，就到美国来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越前龙马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这麽多年，老头终於肯原谅自己了吗？
「……嘟……嘟……」
电话传来的忙音声让越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将电话的听筒放好，站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弄晚饭。
这算是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吧。
“叮…叮…叮……”
门铃声有些急促，越前龙马从厨房走出来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迹部景吾拿著一大束香槟玫瑰和一瓶红酒站在门前，一看见他，便弯腰凑过来在他唇角处印了个吻，好听的嗓音说著：“生日快乐。”
越前龙马说了声谢谢接过玫瑰和红酒，转身走进屋里，迹部景吾提起放在脚边的用高级数目制作的装食物的多层餐盒，自觉地走了进去。
“我没有准备多余的东西。”越前不冷不淡地一边说著一边进了厨房从微波炉里拿出便当。
走到那狭小的客厅的时候，看见迹部景吾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好吃又诱人的精美菜。他才在榻榻米上坐下，迹部景吾便将他手中的餐盒拿走，固执又霸道地要他吃著茶几上的菜。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顺从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迹部景吾将红酒倒在两个酒杯中，并将一杯推到了他面前。原本他的住所里是不会出现酒杯这些东西的，但这些年来，这个男人时不时会出入这间房子，每次都会带来和留下一些东西。
他安静地喝著酒，原本他的话就不多，这三年更因为教书要更多用到嗓子的关系，不上课的时候能不说话他就不说话。身边的迹部景吾向他说著东京的前辈们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已经有了孩子。
越前龙马都沈默不语，静静地听著身边的男人说话。
“诶，越前龙马，你知不知道本大爷快三十了？手冢那家夥都有了一个会爬的女儿了，本大爷却连女朋友都没有。”
“你还要本大爷等多久？”
这麽些年来，迹部景吾身边一直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他等这个人接受他，等了多久？
越前龙马放下筷子安静地看著他，轻轻地说：“你醉了。”
他醉了？不，他没醉。他还能清楚看见越前龙马的嘴唇的位置，为了证明他没有醉於是他凑上前去吻住越前龙马的唇。
越前龙马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被动地让迹部景吾吻著他，口腔里弥漫著红酒的气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迹部景吾停下动作，离开他的唇，伤心地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痛苦地呢喃著：“你爱爱我……你爱爱我……”
那样痛苦的声音让越前好久都没有波澜的心起了涟漪。既然爱得这样痛苦，为什麽不放弃？
吃晚饭收拾好东西，越前龙马将迹部景吾送出了公寓。等到迹部景吾的专属司机来的时候，越前龙马准备离开，却被迹部景吾拉住，指著他的心脏问他：“你的这里，这麽久了还不能愈合吗？”
越前笑笑，对他说了声“晚安”不做其他回答，转身走进公寓大门。
他的感情，已经废了。
迹部景吾要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到。
慢腾腾地爬上楼梯，一步一步，像是饭後散步般悠闲自在。一幢年代久远的公寓，迹部景吾曾要他搬出去，他却固执地住了下来。
从口袋里出钥匙，对准锁孔，准备要插进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接近他。以为是落下了什麽东西的迹部景吾所以他没有防备地回过身，却被人大力压在门板上，搁得他的背部生疼生疼的，但是他却无暇顾及这。因为他看见了那个他几个小时前还在LED屏上看见的男人。
昏黄的楼道灯光照在那人身上，越前龙马头一次觉得以往觉得黯淡的灯光此刻是那麽亮，刺痛了他的双眼。
越前龙雅。
这个人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
十五岁时他和这个人交往。十九岁时他和这个人在床上□□时被爸妈发现，老头大发了一场怒火，他的左手也在那场怒火中因为意外而受伤，至此不能再握球拍，不仅如此，老头实在是无法原谅他们，於是和他们脱离了关系把他们赶出了家门。半年之後，这个人为了寻找梦想留下只言片语便离他而去，回到了美国。二十岁的时候，他想这个人想到发疯，於是飞去了美国。可是去了，又看到了什麽呢？
他看到这个人在他生日的那天在空无一人的网球俱乐部把一个男生压在身下激烈地亲吻著。那个男生身上，有他曾经的样子。
那一瞬间，旅途的辛苦全都不见，只剩下惊愕，回过神来之後只剩崩溃。这个人爱著的，是那个会打球会嚣张地说著“你还差得远”的越前龙马。而不是这个不能再握球拍，不能再自信嚣张的越前龙马。
他知道越前龙雅这个人一向放荡不羁，像个花花公子一样游戏人间，但是他以为他会是特别的，特别到这个人不会再去染指其他人。事实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这个人後来被那个男生提醒，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站起身来，淡定从容地理了理他的衣服，问他为什麽会来？什麽时候到的？
他灿烂一笑，用一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像以前那样的嚣张口气说：“你还差得远呢。”
没有再说什麽，他转身走出了俱乐部，买了最快的一班飞机狼狈地回了东京。
然後呢？然後发生了什麽？他和男人交往的事情不知道怎麽会被传出去，整个学校都在议论著他。这个时候，迹部景吾出现了，问他是想去英国、德国还是法国？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一处说，就去这里吧。
他到了大阪开始新的生活。刚开始的一年多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坐在地上静静流泪。
直到有一天，流了N次眼泪的眼睛却突然不再流泪。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哭到心死，他也就活了。
後来的每一天，他都按部就班地生活。迹部景吾也常常会抽空过来，但是他通常是做著自己的事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这几年里，他没有太多情绪。有时候早起看著镜子里那个的自己，他都会有“原来还活著”这样荒谬的念头。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跳动了，可是在当看到男人的每一条消息时心脏就会跳得特别快。就像现在，他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整个安静的楼道有多麽清晰。
“越前龙雅。”他淡淡地叫著男人的名字，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欣喜。
男人笑了起来，棕色的眼睛里闪著光芒，异常兴奋地看著他，“看来还记得我啊，小不点。”
小不点？好久远的称呼。
久到他都忘了这个男人曾经是这样称呼他的。
越前龙马看了看男人的动作，示意男人放开他，然後才有机会用右手随便揉揉被搁痛的後背。
“你怎麽会来？”
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子，也没对男人说进来还是不准进来，径直地换了拖鞋，将钥匙放在柜子上，便去厨房洗碗。看来对於男人的回答，他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如果我不来，我还不知道你和迹部景吾勾搭到一块去了。”
越前龙雅踏进屋子里，观察著这间狭窄的公寓。
厨房里流著“哗哗”的水声，他靠著门看著越前龙马正在清洗玻璃酒杯的背影，继续说道：“要不是请了私家侦探，我还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诶，小不点，为什麽不好好待在东京？”
“哗哗”
越前龙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关掉水龙头，於是可以自来水肆无忌惮地流淌著。原本越前龙雅以为他会说什麽，但是却只见他又开始冲洗玻璃杯，然後关上水龙头，将杯子放在柜子里，手也没擦干就走出厨房。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听见越前龙马对他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他皱起眉头，看著越前龙马在沙发上坐下，拿过遥控器放起电视来。
“小不点，我找到我的梦想了。”越前龙雅走到越前龙马身边坐了下来。
越前龙马看也没看他，而是盯著电视对他说：“哦，恭喜。”
“你不想知道我的梦想是什麽吗？”
越前龙雅没有得到越前龙马的回答，於是不满地伸手转过他的头对他说：“你就是我全部的梦想。”
像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似的，情绪都不怎麽波动的越前头一次大笑了起来。好半晌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七年前的他或许还会被这番话打动，七年後的现在，他只觉得好笑。
“你笑什麽？！你不相信？！”越前龙雅危险地眯起双眼，不悦地问到。
越前龙马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处打开门示意越前龙雅出去。
两人僵持了半晌，最终是越前龙雅失败，他起身丢下一句“我还会来”便走了出去。
“哢。”
面无表情地将越前龙雅关在门外之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苦笑一下，转身走进浴室。
你还会不会来。你的梦想是不是我。
关我什麽事？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