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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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rry那间也有独立卫生间？”胡瑞问。
“没有。”
“所以说，天亮后找个方便的时间我就搬去Cherry那。”
“唯一的不足，O小姐那两个人住会挤。”
“但是……”胡瑞抱着膝盖侧头望他，“有轻度洁癖的人一定不喜欢跟外人合住。”
灯光昏暗他看不清胡瑞的表情，但他知道她话里有所指。半晌李艾德彻底清醒了，又开口：“让刘俊过来，把他的房间让给你。”话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看样子比起刘助理我在你的心里是比较爱干净的，但你忽略了我爱玩石头弄泥巴这点了吧。”
胡瑞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喜悦，他却淡淡地道：“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那是为什么？”
“刘俊睡觉没你老实。”
胡瑞在心里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刚要起身去翻点吃的轮船剧烈摆晃把她晃进李艾德的怀里，两人离得太近他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她的鼻梁。
这么被蹭了下还真有点疼，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他的下巴，“这种是叫胡茬？”完全没在意他僵住的身子。
李艾德抓住她的手摸到她刚才摸过的地方，“嗯，熬夜胡子长得快。”
胡瑞坐正了盯着他下巴道：“我是觉得熬夜会让脸消瘦，毛囊缩回去了胡子自然显得长了。”
被她这么一说李艾德忽而来了灵感，抱来笔记本点亮屏幕就开始噼噼啪啪地打字。胡瑞先是愣住然后自觉地离开轻手轻脚地去找吃的，随后拎着吃的顺便把自己的笔记本也拿了过来坐回他身边。
像他那样靠在沙发腿儿上，她一边啃面包一边研究起之前在酒店里做的培养皿的图片。她将高清照片一遍遍放大，不同颜色的群落层次分明地分布在瓶子的不同角落，蟹红、苔绿、烟灰、莘白、姜黄、杏粉，她看得出神。
胡瑞想起小的时候跟父亲去九寨沟，那时那还没成为闻名世界的风景名胜区且中国的旅游业还没开始发展，去山里旅游的人少而又少，去的反而多是学者和专家。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一盏盏五彩斑斓的海子时问父亲的话：爸，这儿住了许多画家吗？胡父当时笑她想象力太丰富，因为胡瑞说塘水是被画家洗笔洗成的彩色。
“存在于这个地球上的物质都在相互影响着，”屏幕的蓝光印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仿佛没了血色，“不管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是同种族当中还是异类之间，都找不到一个能够单独生存的例子。事物与事物间总会产生一定联系，外在的也好内在的也好。”
李艾德蹙着眉瞥她一眼，起身从小冰柜里找到两罐咖啡，一罐被他打开立即喝了另一个则被他放在杯子里用热水浇了浇。
胡瑞又说：“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好像里面也有类似的说法，但你说的并不仅仅局限在地球上了，整个宇宙都有相互的联系。”
他将热好的咖啡擦好打开递给她，“量子世界里从来没有原因只有结果，确切说不是没有而是用人类现有的常识无法去理解。微观世界虽不可理喻，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每时每刻却都在上演。”他正在设计一个能够观察到的量子实验，进展得不是太顺利。
胡瑞喝了口咖啡，温度刚刚好，“有时我会想，在某种层面上科技的进步根本无法说明人类在进步，而是反过来证明人类曾经的无知，就算进步也是在修补人类无知的漏洞。可有时又会想，我们充其量只是三维生物，见到的感受到的最高级别的也只是三维的，又如何指望最最聪明的那群人去理解四维甚至更高维的事物。一只小蚂蚁打肿了脸成了大蚂蚁也没法理解一头大象的行为。”
“进步了。”李艾德靠在更加昏暗的地方望着她。
“嗯？”
“英语。”他笑笑。
“可能是有些话我一直想找个人说，却不知找谁。”
不知不觉都快5点了，李艾德找来两件外套自己穿上一件给胡瑞一件，“要不要看日出？”
“能看到吗？昨天还下的暴雨。”虽然嘴上这么说胡瑞还是配合地套上外套，她突发奇想：“我们打赌吧，能看到就你赢。”
“赌注？”
“我赢的话就听一件你的故事。”胡瑞脱口而出，仿佛预谋已久。
李艾德听了却笑。
胡瑞很少见他笑，不解是为何：“我出的条件那么没出息？”
他摇头，“不，只是没人想跟我打赌。”
为了不错过最精彩的部分，李艾德握住她的手抽出房卡便往外走，一路上左钻右拐均无误顺利得恍若带了个GPS。
很快打开通往外界的舱门来到甲板上，胡瑞登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住，绛红的光芒覆在天边包裹着一线金边，而更多的是浅蓝湖蓝和深蓝以及漫天的繁星。
胡瑞从他的掌心抽出手往靠近船头的地方奔去，这是她第一次在海上看日出，人生当中看的第四次日出。这跟六岁时第一次被父亲带到天安门前看的新年升旗仪式不同，跟十五岁她人生最失意的那年在多瑙河畔差点错过的日出不同，更是跟二十二岁在塞拉利昂的难民营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日出不同，海天相接的世界将她整个包裹在最神秘的临界，她站在了那粒即将从黑暗过度到光明从寒冷到温暖的奇点上。
她在远处失了神，视野中的粉色青色靛色从未有过的让她平和而静谧。
李艾德止步在门口，昨天那个在海浪里挥舞双手迎风呼唤的胡瑞与现在轻如烟的她在他眼中重合，她看着天边他看着她，在李艾德意识到自己正如“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般地靠近她之前，已来到胡瑞的身后一步之遥。
他驻足在那再也迈不开步，数秒后他并排站到她的身旁，道：“如果我赢了，以后每个新月之夜都要陪我看星星。”
胡瑞趴在桅杆上享受着海风湿润的扑打，“看星星难道不是公事？还用打赌？”
他被海风润湿了眼眶，心中念起一瞬过往。
“没错吧，所以说你输赢都没差。”胡瑞侧过头看看他也弯起了嘴角。
瞥见她桃花般绚烂的面容，李艾德晃了神，他想起刘俊的话：这世上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他突然说：“不，这次我输了。”
天边的颜色在不断变化着，好似油画家的画布又像钢琴家的曲谱，深浅明暗高低起伏变化不一，世上人造的一切都不及这眼前万分之一的神奇绚丽。他们在船头安静地呆了半个多小时，幻妙的光影秀一刻不歇地上演着，任何一丝人为的噪音都会破坏自然的平衡，浪花的声音海燕的叫声是最美的合音。
待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他侧过头望她：“新年快乐。”
胡瑞这才陡然忆起：“你也新年快乐！”不经意间撞上他温柔的目光。
仅是稍瞬即逝，“听说今晚船上有饺子吃。”他说着开始往回走。
胡瑞抬脚跟上去：“你吃过饺子吗？”
“嗯，中国城的超市有卖。”
“如果南极有材料，我可以尝试做做。”胡瑞道，“以我掌握的信息应该没问题。”
“现在想吃吗？”他问。
“多么想倒不至于，但我们家年初一早上必须吃饺子！”见他步伐愈发变快胡瑞问：“怎么了？干嘛去？”
“趁厨房起床前给你开小灶。”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船舱，李艾德让胡瑞回319等他，胡瑞这次没那么听话执意跟了过去。跟着李艾德就是跟个活地图，原因之一是他看一遍船体平面图就记住了，再来是他方向感极佳。来到厨房门口，玻璃门果然是锁着的而且没出他的意外也是扇密码门。
胡瑞盯着按钮盘托腮：“4个数字的，每个都试一遍的话需要试一万遍，但如果运气好第一遍就能猜对，可反过来说猜对的概率是万分之一。”
李艾德毫不犹豫地按下“0120”，下一秒门毫不犹豫地开了。
胡瑞一向沉着冷静，“你没有特异功能也不可能是变魔术，运气好的可能性偏低，那么只剩一个——推理了。”
“船上大部分门的密码仪都一样，这扇也不例外，既带刷卡槽又有按钮盘，说明刷卡与键入数字都可以开门。”李艾德推门将胡瑞拉进厨房边走边道，“来这前我试了我们房间的，密码是9130。”
“为什么？”她问。
“倒过来的房间号，随手试了下。”
胡瑞皱眉：“不会是巧合？”
“所以刚才在排除巧合。”
她抱着胳膊不得不承认：“推理加运气——都好。”然而她却不知，量子力学中毫无巧合而言，该在哪便总会在哪，该是什么便会是什么。
来到冰柜前李艾德打开柜门，一排排头天晚上包好的饺子正静静地躺在冰槽里，他又打开橱柜分别从不同沓里取了两只盘子两只碗。
“我想帮你做些什么。”胡瑞说。
“能吃几颗饺子？”他问。
“十五颗。”
他将盘子递给她，“从四层冰槽里轮流拿出饺子装盘子里，一只装15颗，一只多10颗。”
胡瑞即刻开工，还自言自语起来：“嗯，这样看起来就不像是被偷过的了。不过我能做得更完美些。”
李艾德只见她每个冰槽都是隔一个饺子才拿一个，而且专门从深处拿，颇有他的风范。而他这边也没闲着，取出锅接了水点着火开始烧，待水开了将胡瑞偷好的饺子分两次倒锅里煮。期间胡瑞又按照自己的口味调了碗蘸料，半小时后两人打扫干净厨房端着两盘饺子一碗蘸料一碗饺子汤溜出房间全身而退。
回到319关好门胡瑞才敢出声：“你有没有看到厨房里的摄像头？”
“今天除了驾驶舱留下5个人值班其他全员放假半天。”
“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偷饺子吃的了Edward”
他捧着一盘热乎乎的饺子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却看上去心情不错。
胡瑞已等不及填了颗饺子进嘴里，嚼咽了后才说：“好像有点对不住刘助理。”
提到刘俊李艾德立马警觉起自己与胡瑞当下的状态，这才意识到两人竟已能这般随意地聊天。他有意岔开话题欲把气氛冷却，“下一个新月我们应该已经到南极了。”
“那么我要期待下。”
他没预料到胡瑞会感兴趣，他看见油光在黑醋的表面上散开，再也收不回。
胡瑞还在继续说，脸上满是憧憬，“新月的话，我听说过的，没有月球光亮的影响星星看上去会很亮，有些平常看不见的那晚都会冒出来。我还听说南极上有片沙漠连冰都没有，要是在那看星……”她的视野被他突然探来的面容占据了极大的空间，她停止言语吃惊而疑惑地看他：“Edwar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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