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龙羽燕

7、第 7 章

　　太阳升起，方寸山顶也终于可以偶然见几个低级弟子在忙碌，看常醉过来，都投以尊敬的目光，他是方寸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偶像。

　　常醉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太久了，他的心境早已习惯在这些目光中依然平静如水。

　　径直走进大殿，师傅正站在殿中。常醉无声地一笑，看着这个住在高高山顶上，害三界的人一被委托送东西就害怕被摊派到，连带诅咒别人也是：“叫你押镖去葡萄。”这个十二门派中人缘最差的师傅，不修边幅卖相糟糕的胖老头，自己每次看到心中却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师傅…”

　　“啊，给人送信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要龙凤双剑，你去…”正打盹的菩提老祖听见有人喊，条件反射似地说，话到一半，才看清来人，“啊，是常醉啊，好久不见了哈哈，想学什么技能呢？”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将一只大胖手伸到常醉面前。

　　常醉微微一笑，菩提老祖猛然醒悟起来，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去，搔搔头发：“呵呵，我都忘记你的武功早已傲视三界，我这里是没什么你需要学的了。这一大早的，是来给师傅送药的吗，上次你送的九转回魂丹挺好用的，师傅年纪大了，头也昏了，眼也花了，腿脚也不好使了，亏得你们这些徒弟们孝顺呀…”一边唠叨一边偷瞧常醉的脸色。

　　常醉又好气又好笑，暗中一摸怀里，还好有上次剩下的几个金香玉，索性全取出来。菩提老祖两眼放光，手忙脚乱地接过去：“哎呀，还是我的大徒弟孝顺，那些小徒弟就知道买什么烤鸭的，叫买杯蛇胆酒都嘟囔半天，背地里还要骂我，你说我这师傅当得容易吗？常醉啊，你怎么不经常回来走走啊，师傅挺想你的呀…”

　　“徒儿俗务缠身，一直没来孝敬师傅，是徒儿疏忽了。”虽然知道自己这师傅为老不尊，说话一向夸张，但常醉忽然间也有莫名的感动，除了早逝的师兄，就只有师傅和自己最亲了。自己多的是兄弟部下红颜知己，可是亲人，只有师傅一个了吧。

　　“我知道你忙，红尘中的事…”菩提叹口气，摇摇头，没有说下去，话题一转，“还好有你撑门面，我这方寸山才不至于鸟雀不生，好歹还能招几个徒弟。虽然和大唐龙宫这样的大门派不能比，不过师傅能教出你们几个也算心足了。”

　　“老头，信送到啦，下来你要我做什么？”一个微黑发胖的少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给，我要龙凤双剑。”菩提熟捻地在少年手心放了几两银子。

　　“收到。”少年笑嘻嘻地一作揖，又跑了出去。

　　常醉想起自己少年时事，不由莞尔。

　　“很有活力吧。”菩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被小徒弟在大徒弟面前当面叫老头，好象有点有失为师的尊严，“他是为师新收的徒弟，叫景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没大小。”

　　“恭喜师傅再收佳徒。”

　　“哪里。”菩提摆摆手，却掩不住得意，忽然似想起什么，愁眉苦脸地道，“你们这些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在情字方面太看不透。这个景麟，唉，不说了，常醉啊，你今天来不是专门来找师傅唠嗑的吧？”

　　“师傅果然是无所不至，徒弟正是有事请教。”常醉一笑道。

　　“你们这些徒弟，不是有事求，绝对找不到人影。”菩提摇摇头，“算啦，问吧。谁叫你师傅心太软呢。”

　　常醉倒沉吟起来，有一种不知从何开口的感觉。

　　“你是要问那个住在后山的女娃娃的事情吧。”

　　常醉真的吃了一惊，虽然一直知道师傅并不象他外表表现的这样懒散疏慢，但被一口道破心事，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是凝结了千年的经验和智慧累积下的吧。

　　“不要那样惊讶。”看着这个心爱的弟子，菩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身上留有似玉生香的脂粉香气，这也罢了，但玉梨魂的酒香，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

　　“师傅，您的鼻子真是比某种动物还要灵敏太多呀。”常醉失声道。

　　“这是夸奖你师傅吗。那女娃娃曾经承诺过闭门不出，所以我才允了她在此山居住，不然真叫头痛呢。你怎么送上门去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菩提的大脑袋和手中的大蒲扇一起猛摇。

　　“弟子心中有一疑惑，天下间惟有彼处可以解答，纵是万难千险，总要一试弟子方才甘心。听师傅所言，似乎对她了解颇多，若能告知弟子，弟子不胜感激。”常醉微笑着一揖及地。

　　“你呀，就是会说话。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算啦，不说啦，你们这些徒弟，个个都是一个模子…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太多啊，事先声明，那个女娃娃神秘兮兮的，我也知道的不多的。”

　　“哪怕只言片字，徒儿也要多谢师傅。”

　　菩提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方道：“方寸山景色秀美，灵气充沛，但煞气也是冲天，于是方寸山一出现，你师傅我就被丢到这里守山，以无上仙法养其灵气化其戾气。这个长夜漫漫啊，也停无聊的，也就收了你们这些徒弟。那个女娃娃什么时候搬来的，我还真不知道，估计她有仙法护身，所以在方寸山进出自如。但是中间又夹杂着魔气，我就看不透了。”

　　“她那个地方估计有禁制，要不是她主动登门拜访，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觉呢。从这点看，就不一般了。她来的时候还带着两坛酒，啧啧，这个味道#89真是怀念呀。”

　　“师傅，不是吧，两坛酒就把你收买了。”

　　“这个，徒弟别打岔，你师傅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看她虽未得道，但也是仙体，又那么客气，借她一处又何妨，三界行走卖人家一个面子啦。本来还担心你们这些徒弟经不起她一笑，会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结果人家主动提出不见任何外人。那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呢。所以啦，她就一直住下去啦，谁知道你还跑上门去。”

　　常醉微微苦笑，菩提杂七杂八说了这些，等于没说。

　　菩提瞧他脸色，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以为师傅是包打听啊，成天没事打听人家隐私。不过师傅要不告诉你点真材实料，你八成要对师傅腹诽不已吧。”

　　常醉索性什么也不说，给他个默认。

　　“你又想知道什么呢？”菩提突然反问常醉。

　　这一问，常醉茫然了，我想知道什么呢，心中模糊着的那个念头，仿佛看见空中飞舞着无数丝絮，却又抓不住。

　　常醉忽然长身而起：“多谢师傅提点。”

　　菩提望着他，叹道：“去吧，好自为之。师傅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一句，绝世的红颜，往往是倾国的祸水。倾国不要紧，不要被覆了自身。”

　　常醉笑笑，师傅仿佛有一点点误会了，也不解释，转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