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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水调歌头 ...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苏轼《水调歌头》
      阿徽爱的那一群人我见过的有杨苏无和欧阳烁毓。我不喜欢杨苏无。
      我第一次见杨苏无的时候,居然紧张起来,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他看穿我,而事实上,他已经看穿我。同样的,我也看穿了他,他没有紧张,因为他不怕被人看穿。
      “石头,或者,我该叫你‘魔王’?”他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无赖式笑容:“你以为灰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是她弟弟,她必须照顾我。”
      杨苏无懒洋洋道:“弟弟?你也知道自己是她弟弟?”
      “你呢,纯粹就是嫉妒她身上的那种活力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她的健康她的感情她的爱?而你,没有。”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有的,我一定也有的,我的兮兮也就是一个例子。然后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要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我说:“那你呢?你可以去问问她会站在你那边还是我这边啊?”
      杨苏无这样就笑了,他应该是喜欢笑的,用天真伪装残忍:“当然,不会是我这边。”
      不是你这边,也不是我这边,我忽然有些悲哀的发现,我或者杨苏无那群人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到阿徽的心里去,从始至终,她有的只有她自己。
      我越发惶恐起来,因为杨苏无的洞察力远远地超过我,只是,他不愿意表现。
      “叶斯瞳,你肯定知道你是一个坦率得矛盾的人,”他直呼我的名字,不带一点尊重或者别的意思:“不过你知道吗?你极度骄傲的同时又深深自卑着,好奇怪的组合,不是吗?”
      一针见血。
      我的反击就显得有点可怜:“杨苏无,你肯定也知道你是一个无赖得古怪的人。不过你知道吗?你绝对自负的同时也无望可悲着,很有趣的搭配,没错吧?”
      “我知道啊,所以,”他再度笑起来:“我才想见你的,到你这里找点乐子。”
      我的的确确是没有办法在言辞上胜过他的。然而他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在我生命最困难的时刻。
      某次他提到阿徽夜间游荡的事,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升初中前她在疗养院呆了一年?”
      当然,我知道。不过在你自己知道前我偏偏就不让你知道我知道。
      我说:“她怎么可能会隐瞒我?”
      杨苏无就乐了:“对啊,她不会隐瞒你什么,但也是不是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我知道秘密就行,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杨苏无就狂笑起来:“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不,你们真的太有意思了。”
      至于欧阳烁毓,我们依旧保持一种神秘的交情。他和我不一样,他走得是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而且方向不是他主控,我走到是我自己设计的一条光明大道,而且,就算兮兮发现了我的所作所为,她也不能离开我。我们遇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堕落边缘了,我只是拉了她一把和我一起去地狱而已。
      我和欧阳头回见面的时候当然也不是那么友好的,但是,时间一久,我们也就那样了。我非常不喜欢欧阳的一点就是他总把当垃圾桶。他很少说话偏就把能说的都对我说了,他神色总是波澜不惊可总在我面前表露悲伤苦痛。我恨他的这种行为,像个懦夫。但,我又非常享受他难过的表情。
      “我发觉我喜欢上灰的时候已经认识她很久了。很多年前,她站在我身边我却不知道她在,很多年以后,她离开我了,我才明白我的幼稚,但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无可改变。”
      在我们再也回不去的现在,他对我这样说,神情里重现了当日的疼痛。
      “她笑起来很美,别有一种风情,我一直很喜欢她的微笑,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用那种微笑对着我,烧毁我全部的曲谱。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她要做什么都无所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这样残忍的杀死艺术,杀死音乐,但是我的灰,她做到了。真真冷血。真真无情,我没有见过不她更残酷的人了。”
      所以这群人当中欧阳烁毓是最白痴的。他只想着和阿徽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忘了去想阿徽的感受,他总是以为阿徽是会喜欢的,却不知道那个会被铃声惊醒的阿徽是最最忌讳别人打扰她控制她约束她的。他们在一起三四年,那种不同于夏夜的相处方式,让阿徽很是痛苦,但是,她却已经准备接受这种苦痛的甜蜜。准确地来说,她都已经有了和欧阳结婚的打算——我不知道其他的十七八岁的女孩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她有这种想法让我觉得很恶心。可是她愿意让我恶心。她在我面前没有秘密,就像我在她面前没有隐藏本性一样。
      不过这一切欧阳都不知道,在最最要紧的关头,自我堕落了。就算我觉得这个有意思,我也没有义务帮他不是吗?
      “喂,魔王,你亲过李兮没?”
      “亲过。你的进展?”
      “我又不是神,我也会好奇,我很想看看欧阳的身体。”她说地自然极了,丝毫不在意我诧异的眼光。
      “你们上床了?”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她意有所指:“魔王,我们都是姓叶的,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是的,我们是不一样,但是相似。我们都喜欢打擦边球,我们也都喜欢试探环境的条件底线。相互试探底线的结果就是我们越走越远,一个往南一个向北,直到再也找不回对方。
      我和阿徽之间最激烈的矛盾爆发于她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因为我终于见到了我亲爱的弟弟,我拒绝他们提出的治疗,我有的东西部多,尤其是生命。
      “魔王,你已经18了,你总要为自己想想!”
      在这之前太多的秘密向我们展开,我们已经在战斗了。这样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
      “我已经很为自己着想了,这种概率你能接受!”
      她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后来我知道这是因为夏夜的事情瞒不了她了,或者说,她早就有所察觉:“是,我不能接受,但是不接受你会怎么样?”
      不接受就失去了培养了几年的最佳时光,不接受就会恶化,不接受就会死亡。
      “那接受呢?”我说:“接受我也会死。也许更早也许稍晚。”
      一时间我们都选择了沉默。
      “我管你死活!”她狠狠地拽过我脖颈的坠子,拉的我生生的疼,她用一种危险的嗓音说:“叶斯瞳,随便你好了,随便你,但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会让你的兮兮过得好好的!”
      我无比悚然,这是她第一次威胁我,而且威胁的恰到好处。我不怕她对兮兮做什么,我怕的是兮兮活的太好了,好到足以把我忘记。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但是我怎么能不自私?我不自私卑鄙下去我都会崩溃。我总想着阿徽能一直帮我,但是,她却先放开了我。她走得那么远,再也帮不到我。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她放开我说:“现在我想了断,你明白的。”
      我平复不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阿徽……原谅我……”
      “阿瞳,你不是孩子,”她握住我的手,依旧冰凉:“一直都不是……”
      “阿……”我始终是说不出那个字。
      “好了,够了。”她终于露出一个我熟悉的笑容:“我决定好了,你的决定呢?”
      那一回是我记忆中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而我终于下了决定,拨了一个我熟悉的号码。
      “喂,你好。”电话那边的声音我是我愿意听到的。
      “兮兮。”我说:“你要是敢和别人勾搭就准备给我陪葬吧。”
      “我不会的。”她轻轻柔柔地说:“斯瞳,你怎么了?”
      “老实呆着,不准搬家不准换号码,我……”我咬咬牙:“我很快回来,你等着。”
      我急忙挂断电话,我怕我会忍不住。
      高烧对我凶险不比常人,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想的人没有来不能来。又能怎么样呢?是啊,又能怎样呢?我决意接受治疗,概率就是抛硬币的概率,不过,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如果我能做到,世界就是我的了。
      在治疗期间,有医生问我:“斯瞳,你和阿姊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吗?”
      我脖间的坠子仿佛在收紧,让我不能呼吸。
      医生委婉说:“你的心结一定要打开才行,总不能再出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我阿姊的事?”
      “你疼得都迷糊了都还叫着你阿姊,”医生指着我坠子说:“你阿姊送给你的?”
      那是我有史以来最最清醒的哭泣。医生不知道,我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叫过那两个字。等我敢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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