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者》欧阳之乔

1、o.堕天使

　　我想要旋转这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我的红色舞鞋有路西法亲吻的痕迹，堕天使的爱抚是我心底最柔软的涟漪。
　　只有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很早就发现自己可以与自己对话，比如在某个漆黑的夜晚，我可以清晰的听见身体另一边传来的温暖安慰。
　　那是一个让我恐慌的秘密，好象藏匿在心灵深处的漂亮布偶。
　　我可以与你对话，恰如我可以与自己对话。
　　我的红色舞鞋是透明的丝带，系着我与我之间羁绊。
　　只是我们的差距太大，大得容纳不下彼此的痕迹。
　　比如现在，我在这里寂寞地哭泣，然而她却是笑着，甚至是理所当然地夺去我的哽咽的呻吟。
　　我和我的世界里，没有臣服，只有彼此占据。

　　我是孤独的舞蹈者。
　　我旋转着我的红色舞鞋，它们与大地暧昧地摩挲着，仿佛这世界上只有它们。
　　我总是被忽略的旁观者，我的舞蹈以及我的皮相，是它们的祭奠，是某个刹那某种记忆，某个瞬间某片灯光下闪耀着的容器。
　　我可以听见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声线重复喊着我的名字，
　　窦一沐。
　　窦一沐。
　　直到我开始质疑。
　　不，是我们。
　　我们的灵魂共用着同一个躯壳，而且绝不可能以百分之五十的比例。
　　谁吞噬谁，谁侵占谁。
　　在他们的眼里，亦只有三个字。
　　窦一沐。

　　教堂。
　　这是冠冕堂皇的圣地，虽然这样的形容词并不合适这里，然而我却固执这这样想着。
　　我和我一起走进这里，我们听见修女在颂经。
　　她说，
　　伟大的耶和华啊，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
　　突然开始疼痛。
　　仿佛被囚禁，又仿佛没有。
　　只是遥遥地，听见熟悉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是路西法的舞者，而我，是耶和华的信徒。”
　　我的回忆的旋涡越旋越深，直至如同深渊般无法辨认。
　　我不喜欢教堂，一点也不。
　　只是我，窦一沐百分之五十的灵魂。
　　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绚烂的聚光灯，它们善于灼伤我小小的身体，透过每一处的缝隙揭露着我旋转的意义。
　　安静地行走以及舞蹈，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我习惯于用“我”来称呼自己，而不是使用窦一沐这样所谓的名字。
　　那不是我。
　　那是窦一沐身体里另一个遥遥的声音。
　　“窦一沐，在不在？”
　　“恩，我。”
　　她总是不停地回答着这般同样的问题，然后转过身，微笑地看着我。
　　我讨厌她的笑容，不仅仅因为我讨厌耶和华。
　　当某种生物与你依附着同样一种容器的时候，你也会讨厌她的，我想。

　　窦一沐是适合寂寞的。
　　比如安静的夜里，镜子里窦一沐有些红肿的眼睛。
　　那是一种让人迷醉的妖艳，仿佛满地盛开的鸢尾，缠绕着，宛若纠结的毒药。
　　我是黑暗的主宰者，哦，不，确切的说，我是黑暗里，窦一沐的主宰者。
　　我的寂寞是妖艳的鸢尾。
　　我的愉悦是枯萎的花香。
　　我看着我，我看着那个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我。
　　然后我笑了。
　　窦一沐是我。
　　窦一沐是路西法的堕天使。
　　窦一沐是有着寂寞笑容的悲伤女子，是存在于某种灵界处不可替代的容器。

作者有话说

　　我时常会写一些连自己都心疼的文字。之乔笔下的永远是女子的阴暗面，而这一次，是寂寞与幸福的结合体。矛盾地，却顿然让自己心疼。之乔是路西法的堕天使，之乔是耶和华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