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音希

15、和解

　　方瑞阳一把拿过吴承河手里的酒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前两天接到杨若兮的电话，说是吴承河和沈颖初两个人吵架了。而且，貌似还挺凶。希望他配合下她，给两个人制造个机会讲和。本来，他还不相信的，但现在看到吴承河的样子，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我说，你今天是来买醉的吗？先说好，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那就别管。”吴承河拿过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喂，怎么啦，和沈颖初吵架啦。”方瑞阳小心地问，吴承河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定时炸弹，他可不想引爆他。
　　“哼。”吴承河苦笑。
　　“说说嘛，你们到底为什么吵？”这一对，他一直很看好的，说什么他都要关心下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吵架了？”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啦。”
　　“省省吧你，如果你不是事先就知道了，今天会这么巧，约我出来喝酒？”
　　“唉，真是的。偶尔装回糊涂你会少块肉啊，这么精明干什么。”方瑞阳小声说。“其实，是杨若兮说的。你也知道啊，我和她做不了情人，就做了朋友嘛。更何况，沈颖初也算是我的朋友啊，关心我的两个朋友，这总没有错吧。”吴承河和沈颖初已经把对方的朋友变成了共同的朋友，他的朋友，她都熟，同样，她的朋友，他也熟。“听说你们是为了沈颖初的工作吵架的。怎么，你不喜欢她找工作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希望她可以以家庭为重。”
　　“什么八股思想啊，换我是沈颖初，我也不同意。你说，一现代女性，整天锅碗瓢盆的，换了谁都不乐意。”方瑞阳就知道，吴承河特别的死脑筋。
　　“可是，或许，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是最适合她的。其实，她不适合社会上的那些明争暗斗。你我都知道，社会有多险恶，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深浅。她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小花，爸爸妈妈为她遮风挡雨。她以为世界是美好，人性都是良善的。”吴承河觉得，就这方面的认知，他和沈颖初之间还是有点“代沟”的。
　　“那你就把这些考虑都告诉她啊，或许她就接受你的提议了呢。”
　　“还是算了吧，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倔强。如果是因为这个不让她去工作，她只会跟我对着干到底而已。”
　　“哈，看不出来，沈颖初的脾气是这样的呀。”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还多着呢。这丫头，看起来像一汪水，其实啊，哼哼，难搞着呢。”
　　“哟哟哟，看来，还受了不少气呢。”
　　“也不是受气。就比如说，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口角的。可是，没有哪一次，不是我先放低身段开口讲和的。而且，这些日子被我惯的，大小姐脾气见长。”吴承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了吧你，就你那点破脾气，我看也只有沈颖初受得了了。”
　　“我脾气哪里不好了？”
　　“还没不好？”方瑞阳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表现得很惊讶。“她要是有空让你陪陪她吧，你嫌她粘着你，不耐烦。可是，要是你有空了，就不管她有事没事，要随叫随到。如果她叫大小姐脾气，那你这叫什么排场啊？”
　　“我哪有啊……”吴承河的否认，被方瑞阳狠狠地瞪了回去。“好，就算有，也就那么几次嘛。”
　　“几次还不够啊。所以说，你还是让她去工作的好，省得以后你三天两头抱怨她‘粘’着你。”
　　吴承河不说话，自己总是觉得沈颖初孩子气，总是看到自己的包容妥协，却很少想过，沈颖初为了这段感情所做的付出与退让。想到那天晚上对沈颖初说的话，责怪她不愿意为了他们的爱情做出牺牲，她一定很伤心吧。可是，吵架就是这样，什么伤感情的话都说得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有道理。吴承河又给自己倒了点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啊呀，我说大小姐，怎么才来呀。让我们好等啊。”吴承河听到方瑞阳殷勤的声音，抬头睨了一眼，是个女的，眼熟，哦，对了，是杨若兮。怎么还叫了她？一个人做他的思想工作不够，还要找个帮手？再仔细看，杨若兮身后还有个人，不用细看，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是沈颖初。
　　沈颖初一进门就看到了吴承河，心“突突”的跳。她就知道杨若兮拉她出来不会只是简单的逛街吃饭。她现在不想看到他，她怕又要跟他吵架。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想调头就走的，可是，已经被方瑞阳看到了。如果这样子走掉，他会很没面子。沈颖初有点生自己的气，现在这种状况，还考虑他的面子干什么。
　　就在沈颖初神游的这点时间，杨若兮已经拉着她走到了他们面前。现在是要走都走不了了。
　　“喂，你一个人要占多大的地方呀。往旁边挪挪呀，给沈颖初让个位置。”方瑞阳推了下吴承河的肩膀。
　　“不用了，我坐对面好了。”他们选的是一个PUB里半开放的小包厢，两排香蕉形状的红色沙发，围着一张不规则图形的玻璃桌。背景音乐是Jazz，若有似无地响着。
　　吴承河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抬头看了沈颖初一眼，低下头，继续喝酒。
　　沈颖初没说什么，在吴承河旁边坐下。但是，在两个人当中，空出了一定的距离。“嗨。”沈颖初轻声和吴承河打招呼。
　　杨若兮听到这声“嗨”，差点晕过去。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呀。“方瑞阳，你知道现在情侣之间是怎么打招呼的吗？”
　　“怎么打招呼？”
　　“嗨。”杨若兮学沈颖初的样子。
　　方瑞阳明白杨若兮的意思了。憋着不笑出声来。
　　“所以说，以后看到我，别这么跟我打招呼，明白了吗？要不然，别人听了会误会的。”
　　沈颖初在桌子底下踢了杨若兮一脚，又转头观察吴承河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四个人有点冷场。吴承河和沈颖初只是安静地喝着东西，并不说话，这样见面，在意料之外，两人都在观望。
　　沈颖初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夹杂在柔和的Jazz中，有点突兀。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沈颖初身上。沈颖初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吴承河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只是听到沈颖初很含糊地“嗯嗯啊啊。”。然后，就起身说要先离开。
　　“这么快就要走啦，椅子都没有坐热呢。”方瑞阳在桌子底下踢了吴承河两脚，示意他把沈颖初留下。
　　吴承河也站起来，看着沈颖初说：“我送她，你们玩得开心点。”
　　杨若兮和方瑞阳面面相觑，吴承河口气里的火药味，好浓重啊。
　　“我可以…自己回去……”沈颖初越说越小声，她感觉到了吴承河的不悦。
　　吴承河拉着沈颖初的手就往外面走。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吴承河的样子好吓人啊。”杨若兮有点担心，他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吃人。而且，他刚才喝了这么多酒，开车没问题吗？
　　“跟去看？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方瑞阳肯定地点头。“你知不知道，沈颖初要去哪里啊。”
　　“我是听她提过，她今天要去送一个学长的。我以为她只是不想跟我出来找的借口呢，没想到，是真的。”
　　“学长？什么学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是以前沈颖初在学生会的时候认识的。他好像一直很喜欢颖初。最近，研究生毕业，要回到原来的城市去了。看来，是今天就要走了吧。”杨若兮努力回想有关这个学长的情况。
　　“什么时候杀出这么一号人物了。怎么你以前都不提的。”
　　“你哪位啊，需要向你汇报吗？”

　　“你说你要去干什么？”吴承河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说她要去送一个学长的飞机。为了送这个学长，她居然可以就这样离开。她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他。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要送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告别，他算什么。
　　“我不知道今天会和你见面。”沈颖初低着头，绞着手指头。
　　“一定要去吗？”吴承河拼命压抑着，告诉自己不要发火。“都这么晚了。”
　　沈颖初看着吴承河的侧脸，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么晚了去见学长不太妥当，但是，以前学长对他颇为照顾。而且，她三番两次拒绝了学长示好，总觉得有点亏欠他。所以，对他这次提出的要求，她没有办法拒绝。正想着，电话又来了。沈颖初拿着手机，看着吴承河，没有接。
　　“接吧。吵死了。”吴承河没好气地说，他现在恨不得把这只手机扔到车外去。
　　“学长，那个，我还是不去送你了。我，”沈颖初看了一眼吴承河，“现在太晚了，家里会不放心的。而且，有这么多人送你，不缺我一个。”吴承河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一路顺风。”沈颖初收了线，用指头戳戳吴承河放在排档上的手，“调头吧，不去了。”
　　“真不去了？我可没有不让你去啊。”吴承河握住了沈颖初的手。
　　沈颖初噘了噘嘴。摆这个脸色给她看，不就是不要她去嘛。但是，因为所受的教育和所谓的风度，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是我自己不要去的。和你没有关系。”
　　“这两天在忙什么？”吴承河的声音已经明显软和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硬邦邦的了。
　　“没有忙什么啊。”沈颖初这两天反反复复想着吴承河的话。越想就越混乱。越混乱就越要想。
　　“我饿了，陪我去吃东西吧。我还没吃过晚饭呢。”
　　“没吃晚饭还喝这么多酒。”沈颖初忍不住责怪他。
　　“呵呵。”吴承河轻笑。
　　“笑什么？”
　　“你心疼啦。”
　　“你无聊。”沈颖初抽回自己的手。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很沉稳，其实骨子里很任性。和她在一起，顺他意了就阳光灿烂，一不合心意，立马就给她脸色看。
　　“吃什么好呢？辛拉面。”吴承河促狭地看着沈颖初。
　　“那个啊，还是去你家里煮好了。”
　　“可不可以再加个蛋？”一年前，沈颖初第一次说要煮东西给吴承河吃，结果不是糊了就是还没有煮熟。她只好承认其实除了泡面，她什么都不会做，要不，来个豪华版的，辛拉面加蛋。他狠狠嘲笑了她一番。从那次以后，辛拉面加蛋就成了沈颖初的镇山之宝。
　　沈颖初脸微红。“都这么久了，干吗还嘲笑我。”
　　“不是嘲笑你，是真的要加个蛋。”恋爱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吴承河在心里想。简单的只是一碗泡面，就可以让两个人没有隔阂。
　　电话铃又响，这次，轮到吴承河了。吴承河摸出手机，是方瑞阳。“怎么啦？喝醉了酒，回不了家了吗？”
　　“哟，心情不错啊。和沈颖初没事了吧。” 看来，沈颖初是没有去送什么学长。也是，如果这样吴承河都放她去，那他也就太虚伪了。哪有把自己女朋友，三更半夜送去见别的男人的。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
　　“本来就没什么事。”
　　“是是是。现在你们雨过天晴，你当然这么说啦。算我多管闲事。”方瑞阳没好气地说。
　　“今天，谢啦。”吴承河承认，这和事佬，方瑞阳和杨若兮当得不错。
　　“哈哈，谢就免了。你只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你和杨若兮散了？”
　　“我们不散还能干吗？我和她又没戏。你现在准备去哪？一个人吗？”问完，方瑞阳又有些后悔，什么傻问题，如果是他一个人，能有这么好心情吗？
　　“两个。准备去我家。”
　　“哦。”方瑞阳的声调九拐十八弯。“明白了。嘿嘿，那就不耽误你们的‘好事’了。我自己找节目。”方瑞阳的语调好不暧昧。
　　“我们是回家煮面吃。”
　　“知道，知道。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好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