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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来者何人(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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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期轻咳一声,心里暗道不妙。乐鱼性格暴躁,赫引清又爱煽风点火,再不阻止他们,只怕过一会儿两人就会扯到造反改朝换代上面去了。他连忙转移话题。
“乐鱼,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乐鱼烦躁地摇摇头:“没有,那老头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了这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能是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跟猴子学拳去了吧。”
赫引清眼底波光一闪,问道:“怎么?乐姑娘在寻人?”
“乐鱼从上京南下寻父,已经半年有余了。”未等乐鱼回答,徐子期已经先一步出声。
赫引清面露惊讶:“寻父?姑娘与令尊失散了吗?”
“不算是失散。我爹离家云游,这几年一直没有音讯,我就想四处找找,说不定能寻到一点他的消息。”乐鱼淡淡地解释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还是被赫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一时无话,气氛骤然变得低沉,徐子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乐鱼啊,你......”
“找了小半年,一点进展都没有。结果啊......”女子沉吟出声。
“结果什么?”
乐鱼一下子抬起头来,双手合十,冲徐子期极尽讨好道:“结果我的盘缠全部用完,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徐公子,我在你家住上几天,攒些银子再上路,你看行不?”
徐子期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赫引清倒先爆笑数声:“你打算怎么攒钱,卖艺吗?”
随后徐子期也哭笑不得地朝乐鱼拱了拱手:“乐女侠太见外了,别说是几天,就是你在这白吃白喝住上几年,我徐子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啊!”
见主人豪爽应允,乐鱼兴致更高,道:“如此我就不客气啦!我听说徐家老爷喜好美酒,酒窖里的琼浆佳酿数不胜数,不知是真是假?”
“那是当然,我府中的那些珍藏,怕连皇宫里也不多见。窖里的美酒总有上千坛,谈谈都是桂液椒浆。”徐子期毫不谦虚。
“好酒竟然白白扔在酒窖里,你们徐府真是会糟蹋宝贝!”乐鱼闻言怪叫起来:“真是的,酒就是让人喝的嘛,待我去寻一坛尝尝鲜!”
话音未落,身形已飞,青影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真切。只一缕扬起的发丝轻柔的拂过赫引清的面颊,搔得他脸上一痒,心中一跳,水榭中早已没有了乐鱼的身影。
那厢徐子期还在炫耀,听到乐鱼这话立刻大惊失色,救火一般朝酒窖的方向猛窜出去,大喊:“等等!乐姑娘!等等我!天呐....老爷子过年也舍不得喝一口的美酒....就要被洗劫一空了!乐女侠!手下留情啊!”
赫引清笑着目送徐子期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的黑色衣角消失在树丛中。杯中的惠明茶泡过多时,早已不再温热,入口也更为苦涩,却更加接近正宗须弥山的熟悉味道,赫引清渐渐敛了笑意。
乐鱼是吗,真是巧了,正想着该去哪找你呢。
子夜将至,漆黑的夜空上三三两两挂着几颗疏星。星光暗淡,一轮明月却如洁白无瑕的玉盘一般,悬挂在徐府的飞檐勾瓦之上,散发着温柔的光。
乐鱼懒洋洋地坐靠在屋顶上,几个酒坛胡乱倒在脚边,不用说,徐府的酒窖一定遭遇了空前浩劫。
“这月十五又要到了呢,难得这么好的月色。”
乐鱼仰头呆呆的注视着那一轮明月,好久好久,脖子僵硬了也不自知。从她那个角度看,月亮近的有些骇人,乐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什么都没有抓住,手中只有虚无的空气,尽力伸长手臂,却发现那明月根本遥不可及。
乐鱼一愣,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缓缓收回手,有些痴傻地念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月下独酌,姑娘好雅兴啊。”一个清若风吟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近在耳边。
乐鱼一个激灵,朝下看去,只见赫引清一袭青衣款款走来,在楼前站定,仰起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长眉俊目,面如美玉,在月色的笼罩下散发着奇异的光。乐鱼常常自诩阅尽美人,一下子对上这样的笑容还是有些恍然,片刻之后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气恼。
“月色难得,无人欣赏岂不可惜。怎么,赫公子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当心夜路行的多了会撞鬼哦。”乐鱼笑容可掬,心下却腹诽一片:扰人清静,该死!
赫引清也不答话,只是笑嘻嘻地盯着她瞧,那眼神就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乐鱼被盯得头皮发毛,怒道:“看什么看,别以为会吟两句酸诗就了不起了,小心我告你调戏良家妇女!”
赫引清一点也不恼,施施然朝乐鱼行了一个大礼,道:“下午在鸣莺阁,姑娘说要把那日允江王府里的小贼扒皮抽筋,做菜下酒,极尽残忍之刑。我方才想了想,觉得一定是那件事着实把姑娘气坏了,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才不顾夜色前来向姑娘投案自首。”
他每说一句,乐鱼就冷笑一声,等他说完,乐鱼张口便骂:“亏你还有脸提!当日我本可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偷出来,你却跳出来胡搅蛮缠,分走我一杯羹。这我也就忍了,你竟敢趁我和那群草包交手的时候自己逃跑,把屎盆子全扣我一人头上,自己去逍遥快活。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说清这件事,还要从允江王府的那个夜晚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