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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悲喜(下) ...

  •   在繁花似锦的深宫,同样的时节,有人像应季的花,绽放的绚烂夺目,也有人像枯败的残叶,倔强的挂在枝头,似乎还在等待着她的春天。我就是在等着,等着我的春风带我走出此刻的这寒冬,我一直很有耐心,过往的种种教会了我从容的忍耐。
      母亲,再等等我,你知道的,我从不求富贵荣华,也不不求万事胜意,就只是想要我们活得不这么艰辛,不这么卑微,不用委曲求全仰人鼻息,仅此而已。
      只是,我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也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只是总想着老天爷不至于如此的无情,不把我们这样卑微的人逼到悬崖边上就不会收手。
      “主子、主子,不好了”远意跟着我的这些年已然沉稳了许多,可此刻她却如此的慌张又急切。
      照见五蕴皆空,空字还未写完,手不由自主的一颤,笔尖就划过了空白处,留下了一道甚是刺眼的墨色又逐渐洇开去。
      “怎了,是萱嫔那里有什么事么?”对远意的慌张我虽感不快,却也耐着性子,不忍责备,这段时日,她们跟着我也是过的甚是艰难。
      远意还未及走近身旁,早已俯身下去,“主子,不是萱嫔”她顿了顿,望向我的眼神都是关切,“是夫人,主子的母亲,宫外传来消息说是病了,病了好些日子了。”
      我刚站起身来,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本能的闭上眼睛,扶住桌角,顾不得手中的笔掉落在衣裙上,深深的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勉强说出了声音;“消息准确吗?怕不是误传吧?我母亲身子一向康健。”
      远意忙站起来扶着我坐下,才又急急说,“应该不会,说是夫人身边的青葱传话进来的,已在宫外徘徊了好几日,才好不容找到门路的。”
      “说了是何病情么?可有好好医治?我好歹还在这里是个有位分的,想来父亲、父亲。。。”我顿时急了,想是真的,不然远意不会知道青葱这个名字,这是我母亲娘家带来的唯一陪嫁丫头,又一时急切的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急急看着远意,示意她赶快说清楚。
      “问了问了,主子问的这些奴婢都问了,只是传话的人说这些话能带进来就已经不容易了,哪有空细问这些。让咱们自己想办法呢!”远意一向贴心稳妥,“主子,咱们接下来可要怎么办呢?想是夫人需要主子帮助,不然只是简单生病断不会大远让身边人给咱们传话啊!”
      我勉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绪,对,情况虽糟,但想是父亲和大娘还是顾及着我,多少应该还在照应着母亲,不然青葱也不会贸然离开母亲身边过来给我传话。怎么办呢,对,得先能找到青葱问清楚情况再看。
      “走,我们去见太后。”我紧紧的抓着远意,生怕自己一松手就支撑不住。
      远意看了看我的裙褂,示意道“主子,咱得先把这身换下。”我一低头,才发现墨汁已在这天青的襦裙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等我匆匆赶到太后的寝宫,皇上还在坐着跟太后喝茶,尚未离开,难得的是其他嫔妃居然都没有在场,连皇后也没有在,想是太后特地安排,想跟皇上说几句体己话。可是我已顾不上许多。
      “太后。”我话音未落,太后已然笑着说,“你这丫头甚少这个时候来看哀家,看来这是长进了。”
      我的余光能感受到皇上正玩味的浅笑着,眼光却并未落到我的身上。
      顾不上思虑其他,我只想着如何开口才好,却一路也没有想到稳妥的话语,只得硬着头皮开门见山道,“太后,御寒刚刚收到母亲的丫头从宫外传话进来,说母亲病了,甚是严重,其余又语焉不详,一时心急,想讨太后一个令牌,让远意出去一趟问问清楚。这才打扰了太后和皇上的小聚,请太后、皇上见谅。”
      太后略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嚒嚒变转身进去了内室,想是去拿令牌了。我便屈膝行礼,一句,“谢太后体恤”还未说完,便又是眼前一黑,心里更是着急,一心想着万万不能在此刻倒下,可是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悠悠醒转,引入眼帘的是是太后最珍爱的一副舐犊情深图,顿时明白此刻身在太后的西偏殿,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除了头依然晕着,其余并无不适。
      “远意、远意,”我勉力的寻觅着,看着远意正远远似是在听着太医嘱咐,听闻我的呼唤,她马上转头跟外面值守的太监说,“寒贵人醒了,快去通报皇上和太后。”
      我不由苦笑了一笑,这下子好了,着实瞒不过去了,接下来大概又是没有平静日子过了。
      远意笑意吟吟,快步向我走来,到了床边,直接跪下磕头,脆生生的说道:“主子您终于醒了,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外屋呼啦进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噗噗跪了一地,“贵人大喜!”
      我正暗自懊恼,又不得不费力做出一副不知所然的模样,只是怔怔的望向远意,远意的笑容更加的绚烂起来,“请主子责罚奴婢,奴婢太粗心了,竟没有发现主子有了身孕,还害得主子在太后这里昏了过去,实在该罚,好在刚刚太医把脉了,说主子无恙,龙胎无恙。”说罢,又是一个脆生生的响头。
      “这、这是真的么?”虽然醒来依然觉得头晕目眩,但是心里却如明镜,这真真是个最坏的时机了,母亲那边尚不知道情况如何,有孕尚不足三月却被公布于众,再次成为众矢之的,顿时觉得心力交瘁、捉襟见肘,又暗暗告诉自己,务必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正左思右想间,外面又是一阵响动,皇上扶着太后,还有皇后、凌妃等一干人等浩浩荡荡涌入了这个并不算宽敞的西偏殿寝室。我慌忙示意远意扶着我下床行礼,太后一边落座,一边嘱咐着,“丫头,好好躺着,现在不在意这些虚礼,养好身子,给皇上生一个健壮的皇子才是正理。”
      皇后正扶着太后落座,身着青黛色的一袭便服,只在袖口和领口有一些牡丹枝叶的绣花,素雅又高贵,待太后落座就转头对着我笑吟吟的说道:“寒贵人,你好生躺着吧,太后都免礼了,都是自己姐妹不妨事。”
      我倚在远意身上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太后、皇后抬爱,御寒不敢造次,身子无大碍,礼数是断断不敢违的。”又一一的给凌妃等各位嫔妃行了常礼,此刻早有宫女搬来了椅子放在太后左手下方,远意扶着我坐下,又给我披了一件外衣。
      皇上一直并未说话,却也一直注视着我,我望了一眼,四目相对中又慌乱的把目光移开。隐约中感觉他好似眼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笑意。
      太后拉着我的手,对着皇上说,“你看看,我就说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你还不信,这些个嫔妃里,数她被你召幸的次数最少,可偏偏她就是最有福气。”说话还望了凌妃一眼。凌妃自不敢跟太后对视,悻悻的低头不语。
      皇上只是笑了笑,道了声,“母后说的是,儿子也甚高兴。”便也不再开口。
      我心里着急想要询问母亲的病情,但这个档口又觉得不甚妥当,毕竟皇嗣为大,听闻太后的话,更是心里着急,我的好太后,您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呢。于是也故作害羞,低头不语。
      还是皇后一直微微笑着,一如既往的端庄持重,说道,“母后,都是臣妾的不是,这段时日,外有战事、内务用度自然要紧张些,没有把贵人妹妹照顾好,有了身孕这么大的事都不曾知晓,更无从关照,才让寒贵人今天在您这里晕倒了,还好龙胎无恙,不然儿媳万死难辞。”
      我故作惶恐状,急忙起身向皇后行礼,“皇后严重了,御寒可怎敢当!这身孕之事臣妾现在还是不敢置信,娘娘又何从知晓,更何况今日宫内外事务如此之多,已然让娘娘操持艰辛了。”
      太后更是笑意更甚,“皇上,你有一个好皇后,寒贵人也很懂事,这也是国家之福噢!”
      皇上看了我一眼,说道,“母后,寻常嫔妃有孕总得晋晋位分,只是这寒贵人当时秀女册封的时候已然破例了,此刻您看这。。。。”太后还未说话,皇后便道,“皇上,臣妾以为晋晋也无妨,为皇家繁衍后嗣是我等嫔妃最应尽本分,况且寒贵人一向谨慎守礼,也当得起嫔位。”
      顿时一屋子的人瞬间安静极了,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我,我能感觉到她们每一个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种焦灼感,顿时心头砰砰乱跳,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着实让我焦躁起来,正欲起身推辞一番,太后示意我坐下,转头说道,“皇后倒是一番好意,只是哀家也觉得皇上说得有理,就等寒贵人顺利诞下皇嗣再议晋升之事吧!”
      而此刻,我心里又惦记的母亲的病情,实在无心在这些事上费力气,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能不能开口,无助间,不由得望向了皇上,看到了他那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星光。
      他放下了手工的青花茶碗,说道,“那就听母后的,现下还是好好养着要紧。寒贵人,你且放宽心,你母亲的事,朕已然派人去过问了。”
      我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心里感动万分,一时间竟忘了起身道谢,也忘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悲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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