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蛹子

1、第 1 章

　　──喜欢有很多种，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而
　　爱只有一种，要用一生去守护
　　为了守护爱
　　我
　　选择离开──

　　暗流

　　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著怪异的人四周围满了孩子。那是一个小丑，脸上覆著一张即滑稽又有些恐怖的面具，他正在用血红色，向上弯曲的大嘴给孩子们讲著故事，同时，他的手中还摆弄著两个傀儡娃娃：“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朋友，一直都生活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对方的存在就像是空气般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

　　唉，今天又是令人烦闷的天气，窗外不停地飘落著小雨。我随便吃了些东西就歪在了床上，一抬眼目光便落在那张挂在墙上，照得极丑的照片上：“……你这个大混蛋！没良心的东西！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白痴！去死吧！永远别教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就用王水给你洗澡！把你抽筋扒皮，拿去喂蟑螂……”骂了半天，我的心情也不见好转，反而又添了几丝凉意“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缩进被子里，又想他了……
　　我们是同住了许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什麽风花雪月的故事，因为他是一个男人，我也是。我想，我们都不是同性恋；我们之间也没有什麽深厚的兄弟情义，因为他总是把我当个孩子，我也默认了。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了好几年。早就忘记了是什麽时候遇见他的，又是什麽时候和他住在一起的，他的存在，只是像空气般理所当然。
　　快一年了吧？他走了快一年了。呵呵，为什麽还会记得他？我一向是不记人的，不是麽？他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只寄来了两幅没品位的画和那张他笑得十分不自然的极丑照片。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本来想把那两张占地方的画丢掉，但丢丢捡捡地来回好几次……我才没有不舍得！只是想哪天把这些画卖掉，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只是这样而已……
　　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提著行李对我说“我走了”时的平静表情，我疯狂地翻找著挂历，想找到我们初次见面的日子，好去损损他，可是什麽都没有找到，只留下散落一地的纸片。听到关门声的那一瞬，我真的像佛空气被抽走了般无法呼吸，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他，就像不能失去空气一样。
　　“我会死掉的”我想著，可惜我没有死，只是用眼泪洗了洗脸，发了两天烧，真的没有死掉，却徒增了一种感情──思念。
　　找了个束缚的姿势躺好，眼睛依然盯著那张照片上的脸，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前几天，我又去过那间曾经属於我们的美术教室。教室里的东西没有什麽变化，有他的摆的静物画用的雕塑，有他的椅子，有他的画板，有他的画，甚至还残留著他的气味，只是少了他的人。
　　他退出美术教室後，我也退出了，因为人太少，教授便把其他三人插到其他的班里，在那把大锁将美术教室锁住的同时，美术E班就消失了，然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盛载著我对他思念的大盒子……
　　好想他……

　　“呐，以後若没饭吃了，你就来给我打工吧，我会是个好老板的。”
　　“去！我怎麽可能没饭吃？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名声大振的设计师了！”
　　“等到你有那一天的时候，我早就是扬名全世界的大画家了！放心，不用嘴硬，就算你没饭吃了，我也会养你的。”
　　“去死！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让你养？再说你养得起麽？”
　　“大男人啊？会晚上睡觉踢被子，经常挑食外加怕打雷麽？”
　　“你……”
　　“呵呵，乖，到我这边来，盖好被子，别冻著了，今晚的雷声还真大啊……”
　　好像那时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吵架，每天都会说这样没营养的废话，可是每次都是我被说的哑口无言，呵……真是没用。我甚至兴起了去口才训练班的念头，为了有一天能说赢他。
　　好怀念以前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来帮我整理好散乱的资料和设计图，倒一杯水放在床头，并帮已经昏昏欲睡的我盖好被子，说声晚安後再离开。
　　每到下雨天，我一定会跑到他的床上，硬赖在那里不走，为什麽呢？一是我真的很怕打雷，二是他的胸膛好温暖，靠在上面很舒服。只要这样，我就不再害怕打雷了，那熟悉且带著淡淡香烟味道的气息会让我很快入睡。
　　每天早上，是我最讨厌的时候，他会很按时的把我叫起来，对於喜欢赖床的我来说，起那麽早真的很痛苦。他总是会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床上揪起来，拖出房间最後丢进洗漱间里，如果我不小心又在洗漱室里睡著了，他还会直接用冷水把我浇醒，真的很暴力……
　　他还喜欢逼迫我吃我最讨厌的食物，香菇、洋葱、芹菜、鱼、辣椒……为什麽这麽奇怪的东西也会有人吃？我真的很想不通。
　　……好喜欢他的大手，好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好喜欢他长长的头发，好喜欢他俊美的脸，好喜欢……喜欢他的一切，以为只要他在我身边，这一切都是属於我的，可是现在我什麽都没有了，只有那些可怜的回忆，还有等待，等著他回来。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给他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微笑著对他说“欢迎回来”
　　呃？为什麽四周突然变得那麽模糊？像是被水泡过似的，伸手一摸，是泪水，“……我才没有为了你哭！你以为你是谁啊！只是眼睛太累了才会这样……”我使劲擦著泪，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我在干什麽啊？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我又不是同性恋！使劲的摇摇头，却依然甩不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不要丢下我……快点……回来……“

　　无聊的一天又要过去了，今天好像会打雷……呵，又想起他了。呵呵，只有用眼睛看的自由，就算……这是罪孽深重，我的脑子里还是会被他的身影塞的满满的。
　　只属於我的思想，只有我才能看到的脸，只有我才能碰触到的感情，总有一天我也会娶妻生子，但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看出这一点，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当我死去的时候，我的思想，我所看到的这些画面，我的感情，都将随著我的身体从这世上消失，永远。
　　那天决定要离开他，我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麽，只是留下了“我走了”这三个字便走出了他的生活。看著他疯狂地翻著挂历，最後瘫坐在那堆凌乱的纸片中，用像只被丢弃的小狗般的眼神望著我，我狠下心走出了大门，如果我此时回头的话就一定会留下来的。靠著冰冷的铁门，听著门那边的沈默，我知道他一定会哭的，我也知道他会没事的，因为他只是把我当成朋友而已，几天後，他便会忘了我，这是他对人的一贯态度。
　　已经有一年了吧？自从我离开那个我们一同住过的房子。这麽长的时间里，我只寄过去两幅画和一张照片，没有写我的地址，就算写了，他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吧？呵，真不知道那两幅画和照片现在怎麽样了，他也许会把他们丢到垃圾桶里或者把它们拿去垫桌子了……
　　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我是他的保父，每天晚上我都会去帮他收拾弄乱的房间，给他倒杯水放在他伸手可及的的地方，帮他盖好被子才离开，那时候的他会露出很幸福很满足的表情，这是我最喜欢的表情。
　　他很怕打雷，每到下雨天他绝对会跑到我的房里死缠著和我一起睡，他总是把我抱的紧紧的，他说这样会很舒服。是的，怕打雷的他每次和我一起睡的时候都会睡的很沈很沈，说明他说的是真的，虽然我很高兴他这麽觉得……但这样的夜晚，对於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好喜欢他的微笑，好喜欢他的自大，好喜欢他的没神经……喜欢他的一切，想占为己有，却怕看见他伤心，厌恶的表情。我害怕他会讨厌我，所以我还是走吧，在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离开他的身边……
　　不会再回到那里了吧？不会再看那张脸了，已经不能再看了，如果看也是一种亵渎的话……此生再也不看了。因为……我是那麽深爱著他……

　　哎呀！线断了，呵呵，这样的话，这出傀儡剧就没办法再演下去了。它们已经自由了，结果会是怎麽样的呢？就看它们自己的选择了！
　　森罗万象，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是神可以决定的，就像沙漠中的暗流一般，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里，又将要流向何方。
　　好了，傀儡剧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