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年行歌》深浅泽

3、最美的对白

　　他那张普通干净的脸渐渐地逼近我。
　　直到在我的面前，停住。
　　我看见阳光洒在他的眼里，他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七弟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接着他又看向二哥，故意别过头：“你竟然长得这么高了，不过好像老了。”是了，这就是大哥了。语调温暖柔和。说的内容倒是不敢保证现在一定都是柔和的了。我在大哥怀里嘿嘿地笑了，谁不知道我们为了打压二哥成年的嚣张气焰总是对着他年轻的脸违心地说他老了老了老了，害得他一听见“老”就习惯性牙疼。现在，大哥这一句，可是不小心戳到二哥的痛处了。
　　果然二哥在我身后跺起地面来，直呼没天理啊没天理啊。我得意地嘿嘿地笑着，笑着笑着，竟然渐渐有了哭腔。
　　六年了，哭一下，不为过。
　　大哥微微皱着眉头，低低地说：“我，提前回来了。和你一个学校。三弟五弟六弟都在二中，也不算远呢。”
　　“我，提前回来了。”
　　我听到了最美的对白。
　　原来，过了六年，回来的人，还是什么都记得。
　　不会像韩剧里一样，波折上九九八十一次，才能听得到那个人说出最美的对白。
　　也不会因为过了多么久，就把你从他的生命里他的记忆里擦得一干二净。
　　心里突然下起了雨。然后瞬时放晴。广袤的天空光芒万丈，彩虹高悬。绚烂夺目。
　　对于一直拥有的和失而复得的，我总是错误地选择后者。
　　我扬起笑颜：“大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脸上未干的泪珠闪着刺眼的光。
　　二唯年轻帅气温暖的脸以及大大绽放的笑容温暖得像要融化一整个冬天。是的，除了二唯，没人会经常这么开怀地笑。让你觉得，只要目睹他的笑容，也像自己笑起来一样开心幸福。
　　大哥身边的女孩子一直淡淡地微笑着。我这才打量起她来。是个长得挺精致秀气的女生，一直不吵不闹。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我们学校什么的都知道。对了，她是谁？”二唯惊讶地看着大哥，抛出一连串我也想问的问题。
　　“没多久呢。哦，你说她么，她叫赵西颜。”说完大哥对赵西颜温柔地一笑，补一句：“我的女朋友，和我都要在这里读高三。”
　　我先是一愣，然后规矩地叫了声“大嫂好”。倒是二唯，非得活跃一下气氛，他连蹦带跳地跑到大哥面前，眯着他漂亮的凤眼，凑到二哥耳朵边上，悄悄说道：“生米还是熟饭啊？”
　　不用说，找打嘛。于是一片尘土飞扬。好吧，只是我想象如果他们是像小时候一样在土坡上打架的话是会尘土飞扬的，一中哪里找土坡？旁边的赵西颜什么也没听到，一脸茫然，笑着看向他们。
　　大哥站起来，送他一句：“你呢，光棍棍~”大哥的语调的确很温柔没错。
　　二唯又被打击到了，不然呢。
　　大哥从来不像二唯一样那么聒噪，难怪单名一个“安”字。可是一旦说了，必然是秒掉二哥的一堆废话。不过二哥死缠烂打装萌卖疯的本事也是很高的。
　　二唯，一直一直，像个赖皮，像夏天里不辞辛苦叫个不停的知了。
　　我记得对着迷恋二唯的某某女生轻蔑地这么评论他时，那个萝莉女瞬时爆发，从此以后，我乖乖闭嘴。
　　“对了，去二中看了他们三个了没？”
　　“嗯，先去的。”
　　“哦，嗯，哎？不对啊，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先’，什么叫‘先去的’？！”
　　大哥不理会有点小狂躁的二唯哥哥，转过头对我说：“七弟，带我去高三301栋教学楼吧，我就在那里。四楼206教室。”
　　“嗯嗯。”我乖乖地答应了，临走前不忘送二哥一句：“笨蛋。”
　　等我们的背影烙在蓝色天幕上，等我们渐行渐远，小得像个被天幕吞没的小点。四决的脸出现在二唯面前。
　　那一张脸，在阳光下，却不吸收阳光，裹着终年不散的黑暗，绝美得像是一个谜，一个不能靠近的谜。
　　只是那是外人的评价罢了，在我眼里，他是最华丽的悲剧。再华丽，也没有勇气看下去，因为太悲惨了。
　　“走了呢，你看，是去301的206。”二唯半晌才淡淡地说，他的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我走了。”四决冷冷地抛下一句，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二唯，那个总是一脸笑容灿烂有余的男生，却鲜少地慢慢收敛起所有的笑，徒留毫不遮掩的慢慢扩散的悲伤，被无限地放大，冲击着我们的命运，我们逃不掉的劫难。